第二章 生死悬一线(1/2)
一
夜,枫林,有火。火旁站着的六个人将火包围,不远处还躺着一个衣着破烂、满身油腻的乞丐。
火光摇动,把六条影子晃进了不敢靠近而又不肯离开的漆黑夜色。
火光之上,六只握紧的右手齐齐摊开,每只手里都有一枚玉饰。
齐音手里的是一个狼形玉饰,白色玉质,夹杂着缕缕翠绿,雕工精致。玉狼曲爪俯首,作酣睡状,狼目似开似阖,就连狼毫也清晰可辨。
在乔括掌心的是一块饼形玉饰,这玉饰没有任何花纹,光滑无比,从中间齐整地分成两色,一半漆黑如墨,一半洁白无瑕,好似墨色掩去半边明月。
夏萍手一斜,一片翠绿轻轻滑到食指指尖,是道玉门,门板青翠光洁,没有门环,门框镂雕精细,云纹如蚕丝,丝丝缕缕似山间之缓流。
陈立手心里的是一枚玉铜钱,深绿色,外圆内方,精致无比。与一般铜钱不一样,这枚玉铜钱是镂空的,外圆与内方是靠内方棱角的四个无人识得的古篆文字连着的。
世临手里躺着一只蝴蝶,一只栩栩如生的玉蝴蝶,眼睛是两点红玉,触角与蝶足为白霞色,蝶躯玉色如海,丝丝浅黄添作蝶绒,斑驳的色彩巧夺天工似的点缀在蝴蝶的双翅之上,很是美丽。
林铭手心有一个字,一个以墨玉为墨写就的古篆,与陈立玉铜钱上的古篆系属同源,但纹路却更加繁复,让人眼花缭乱,与玉铜钱上的古篆一样,此地无人识得此字。
六枚玉饰皆是寸许大小,薄如叶片,雕琢精致。
六枚玉饰之质色虽相差甚远,但却给人一种感觉,一种出自同一块玉料的感觉,至少齐音、乔括、陈立、世临、林铭和夏萍都有这种感觉。
六枚玉饰之中世临的玉蝴蝶最为惹眼,因为太美,怕是世上最美的饰物在它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引得夏萍两眼放光地盯着世临蝴蝶玉饰道:“我和你换,成不?”
世临没吭声,他知道夏萍不能以常理度之,却没想到夏萍话还没说完就劈手来夺,他能躲开,可他未动,因为有一只白皙的玉手抓住了夏萍的手,玉手的主人是齐音。
齐音笑道:“萍儿妹妹,那可是不能换的东西。”不知为何,齐音与夏萍很是投缘,两人才见不久,竟已姐妹相称。
夏萍道:“好,我听齐姐姐的话。”
说完,她又抽了抽鼻子,道:“好香,是齐姐姐背着我偷偷抹了胭脂吗?”
闻言,齐音心道:“这夏萍虽然言语幼稚,但似乎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胡来。”
林铭一直跟在夏萍身侧,面上不显,心里却似火在烧一般,夏萍平常举止与七岁顽童无异,七岁的顽童不懂得家族大事,不会有意与齐音结识,也听不进齐音的劝,现在的夏萍和以前的夏萍判若两人!
夏萍不对劲!从踏出夏家家门开始就不对劲!进了这片林子就更不对劲了!只有他发觉夏萍不对劲!
没有人知道此刻林铭心里是如何焦急而又无可奈何,可他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他早就发觉夏萍有些奇怪,也曾试过拦下她,可是没能拦下。他自问修为在六大家族的小辈之中首屈一指,但夏萍一掌便使他气血翻涌不止,即使是在六大家族,能够一掌逼退他的人也不足十指之数,所以,他寻思即便此行有险,在他和夏萍联手之下也不足为惧。
林铭心里计较按下不提。世临道:“各家聚齐时,奇异自现。人已齐了,可奇异在哪?”
二
枫林之外,有一座小山似的沙丘。站在这座沙丘上能看见整个枫林,尤其是齐音六人所在之处更是一览无遗,巧的是,这里刚好并肩站了两个人。
这两人约一般高,皆是一袭黑袍罩住全身,头上戴着斗笠;但明显能分辨的是,其中一人是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另一人是个身躯娇小的女子。
魁梧大汉的右手从衣袍中伸出,手心朝上,靠近大拇指处有一个“衡”字。这不是一般的“衡”字,因为它在发光,淡淡的红光。
微弱的红色光芒,越来越亮,映亮了漆黑的沙丘,屏退了阴寒的冷风,也照清了两个黑袍人的脸。
魁梧大汉约二十余岁,脸上棱角分明,眼睛如同星辰般深邃,从这双眼睛里射出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
娇小女子的左脸上有条疤,从左眼角直直地穿到左嘴角,饶是如此,她的面容依然美丽,就仿佛画中的天仙,眼、耳、鼻、口以远超仙人的手法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凡人永远想不到这样的美丽,不!怕是天仙,也想不到。
红色的光芒闪动,“衡”字慢慢地飘离魁梧大汉的手心,与此同时,林中正一筹不展的六人忽觉手上一股怪力传来,手上玉饰脱手飞出。
六个玉饰在空中缓缓盘旋,不待六人反应过来,各自射出一道光芒,分别没入六人眉心,而后掉落在地。一时之间,六人一动不动,像是变成了木偶,就连眼珠子也不转一下。
三
齐音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漫天都是飞舞的白雪,放眼望去,只有漫无边际的白色,刺骨的寒风卷着无数冰寒的雪粒劲吹而过,冷!
夏萍站在石阶上,石阶在天上,上下四方什么也没有。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光,没有暗,属于世间的万物,在此什么也没有,只有石阶,石阶向上,仿佛没有尽头。
陈立立在山顶,这方世界只有山,而他的所在,正是最高之处。俯看群峰,陈立只觉得刺眼,因为所有的山都是黄金,闪闪发光。
世临脚下是一只蝴蝶,蝴蝶很大,大到他连蝴蝶翅膀的边都看不到。蝴蝶很漂亮,五色交辉,映得世临犹如置身仙境。
林铭在飞,坐在一个他看不懂的古篆上乱飞,四面八方,全都是这种随处乱飞的古篆。在全是黑暗的天地里,这些古篆闪动着淡淡的绿光,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
乔括很痛苦,左边的天地满是柔和的白色光晕,右边的天地充满阴寒的黑暗,而他正处于二者之间,身子时而舒坦无边,时而寒痛彻骨,时而二者皆有,所以乔括很痛苦。
齐音衣衫翻飞,满头青丝随风飘舞,雪花扑面而过。齐音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面前有一头狼,一头通体雪白的狼,光一只爪子都大如山岳,不然何以震慑齐音?
起初,齐音并没有发现这头狼,因为它的白仿佛这天地一般,直到一阵狂风袭来,不是寒风,因为有热气,为何有热气?因为那是巨狼鼻孔中吐出的气息,它似乎在打盹。
齐音知道狼是非常警惕的,而且非常嗜血,她有一个感觉,这只狼可以轻易惊醒,而且可以轻易把她撕成碎片,所以她不敢动,任由阵阵狂风吹拂,生怕惊醒巨狼。但这满天白雪散发寒意甚是惊人,齐音全力运功才能勉强抵抗。
齐音的内力渐渐消减,雪白的天地却愈加寒冷。齐音感觉越来越冷,身子冻得僵了,意识也逐渐模糊。在意识陷入漆黑的最后一刹那,齐音仿佛看到一只山岳般的雪白巨爪朝自己砸来,但雪白巨狼只是翻了个身,大爪子恰好按到齐音而已。
夏萍跑得很快,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石阶正一节节往下掉,石阶下边是无穷无尽的。
夏萍为何要跑?因为在她出现在石阶上的一刹那,那种奇怪感觉又回来了,有个人等她,就在石阶尽头,而她打心底想见他,一刻也不能等!
石阶掉落和夏萍全力施展身法一样快,而夏萍始终不知道身后的危险。夏萍想去石阶的尽头,若是平常,如此施展身法,她早已吃不消了,但在这里,她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夏萍看到了一扇门,她能感觉到,一直在等她的人就在门后,可是,她推了一下推不开门,脚下石阶落尽,她也在往下坠落,没有尽头。
这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多了一声不甘心的叫喊,经久不绝。
陈立捂着眼睛,在这方全是金山的天地,金光跃动,闪得他眼睛生疼。山顶风大,吹得陈立衣衫作响,寒痛刺骨,即便运功都无法抵挡。陈立想过离开,可他做不到,在这里他举步维艰,就像是有一座金山压住他的脚一样。
陈立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双眼所见,所有金山都开始崩塌,化作飞尘,唯独陈立脚下的金山在苦苦支撑,摇摇欲坠却不肯离析崩散。
陈立稳稳地站在最高之巅,丝毫不受晃动的影响,他的脚依旧抬不起来,好在最高之巅看起来还能支撑得住。
可惜天意总不遂人愿,漫天金色飞尘盘旋着绕成金色的旋风,从山脚环绕而上,所过处金山化为飞尘,转眼间便将陈立湮没。
五光相映,十色交呈,世临抱住美丽蝴蝶的一根触角,随着蝴蝶向下俯冲。蝴蝶冲得很快,不像平常蝴蝶一样翩翩飞舞,风吹得世临睁不开眼睛。
似乎过了很久,世临隐约看到了海,五光十色的海,蝴蝶冲进海里,翻起五色缤呈的滔天巨浪。
蝴蝶像一只巨大的木陀螺一样旋转,而世临就像木陀螺上的小蚂蚁一样被甩了出去,瞬间便被五彩环绕的巨浪吞没。
林铭乘着巨大的发光古篆,于无尽黑暗中四处飞舞,全无规律可循,万千古篆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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