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1/2）

“弱翁对太守可是太无礼了。”李白道。

“无礼我也不能怪他。”李邕失笑道，“太白，可否能听听我给你絮叨絮叨，有些话不吐不快。”

“喝酒就是为了聊天的。”李白道，“李太守能不把我当外人就行，太白洗耳恭听。”

“你这人爽利，我喜欢你的性子。”李邕道，回忆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就做过陈州的刺史，那个年纪猖狂的很，总以为自己的才华怎么只能甘居一个小小的刺史之位？”李邕道，“当今圣上去泰山封禅那年，路过陈州的时候，我给圣上写了几篇赋，得了圣上几句赏识就飘飘然了，就四处说我当居相位。这么飘然果然很快就被打落凡间。”

“当时的宰相张说，很快就假借我挪用公钱一事，让我入狱，其罪当死。”李邕自嘲一笑，“可是当时的我虽然张狂，但还真的没有做出这等事。”

“当时没有做过。”李白道。

“当时我确实没有做。”李邕道，“我要是需要钱，写几幅字卖出去就是，我想我的字还算值钱。”

李白知道李邕的书法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名扬天下了，点点头。

“这么说，就是那位宰相给李太守安的假罪名了。”李白道。

“我入狱的时候想了半天，想不通我为何会因为一个无中生有的罪名就一夜被剥去官府下到大狱。”李邕道，“只是因为我说了我能为相的一句话，张说就来敲打我了？后来我想明白了，原来在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是真的！要你死就死，根本就不需要多少理由。”

“其实我以前对那位宰相也是很尊敬的。”李邕道，“为何他要弄死我呢？”

“太白你说为何呢？”李邕接着问道。

李白道：“或许是因为见太守是一位好苗子，有才华却狷狂，想要敲打一番。”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李邕摇摇头道，“后来张说死了，我也被重新擢升为陈州刺史时，才明白了张说深远之心。”

“我确有宰相之才，却无宰相之能啊！”李邕自嘲笑道，“张说看到了，若是我真的有朝一日做了宰相，风雨飘摇的大唐就会覆灭在我手中，所以他要杀我，不杀我，我为相，则大唐亡。”

李白双目微凝，道：“张说临死前把太守重新擢升为陈州的刺史，是告诉太守这辈子只能做个陈州刺史？”

“我不知。”李邕道，“我只知道，我确实差点死了，而救我之人名为孔璋。”

“孔巢父的那位叔父。”李白道。

“没错。”李邕道，“那位和我从未谋面，却救我一命，又能谆谆教诲我的人。当年他的一副奏疏，救我一命。自己却和我一起被贬谪，临行前，又专门告诉我要率德改行，从我知道我没有被赐死而是被贬谪时，我就知道我早晚一日能东山再起，那个时候，我要找到这位素未谋面的知己，共浮一大白。可我没了这个机会，孔璋被贬到了瘴毒遍布的岭西，死了。”

李邕颤抖着，把一杯酒倒在了地上，问道：“孔璋兄，为何被贬到岭西的不是我？”

“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李邕咬牙道。

李白也为那位为一位素未谋面就能为友献出自己生命的人感到钦佩，喃喃道：“人生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可是我却辜负了他。”李邕道，“我没有做到率德改行，反而变本加厉了。”

“这么些年，人人谓我鬻文获金，素有结交天下名士，豪掷千金接济寒士的美名，我能卖一两副字，几篇文章，可力有未逮。”李邕狂笑道，“我不能做那一人之下的宰相如何？总有我手底下的一人，能够收到我的帮助，只为那能够登上相位的人再进一步，只要打开一道门户，能为天下的寒士迈进龙门，虽死而无憾。”

“我真的挪用公款了，又如何？”李邕道，“与其被下面的官员一层层吃掉，倒不如便宜我去接济那些寒门士子，死我一人而为三两寒士鱼跃龙门，我就赚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