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纷乱(1/2)
来到大明十六年了,朱翊钧见过各种喷自己的奏折,前世也见过各种喷子键盘侠,如果只是一份单纯乱喷的奏折,朱翊钧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可是这份奏折却是在带节奏。
这份奏折写得好吗?当然,写的很好。
无论是立意还是遣词造句,全都写的非常好,这份奏折被儒门吹捧一下,必然会成为一代名疏,写这个奏疏的人,也一定会被吹捧为一代名臣。
自从亲政以来,朱翊钧对官员的下限就一直在刷新。
前世还没什么直观的感觉,这一世还真是深有感触,这些人以大义标榜自己,满嘴仁义道德微言大义,但是这些都是要求别人的。
真的到了自己身上,那真是寸土不让,存利不失。
什么国家,什么帝王,全都能够抛弃到一边。
嘴上说的天花烂醉,事实上却是干着卑鄙龌龊的事情。朱翊钧伸手将奏折递给了张鲸:“去查查这个李茂才是什么人!”
“是,皇爷!”张鲸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自从要征收商税以来,朝局还算稳定,没有大臣上书,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朝廷上下,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触及了很多的利益了。
商税不是地税,官绅一体纳粮虽然也被抵触,但是拿住了官员和勋贵,那是不容易闹起来的。商税却不一样,商税会触动天下最有钱的一群人。
这群人以江南和东南的官绅为代表,他们的实力可是很强大的。
京城最近就在酝酿一股风潮,只不过这股风潮还没开始吹,主要是因为大家都在等地方上的反应,等待地方上乱起来。
“皇爷,老奴查到了这个李茂才。”张鲸恭敬的站在朱翊钧的身后,开口说道。
朱翊钧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行,说说看吧!”
“李茂才,万历二年进士,苏州人事,现任户部给事中,家中贫苦,并不是富商出身。只不过李茂才娶妻邵氏,邵家乃是苏州府官绅之家。”
“主营丝绸,种桑染布,乃是江南数得上的大丝绸商人。”
“家里面有染布厂三个,用工达两千余人,是有名的大商贾。”
听了张鲸的话,朱翊钧点了点头,心里面明白了,果然是这些人在搞事情。看来自己的那点侥幸是不会存在了,安稳的收税是不可能了。
自己的税收政策一出,基本上就会被打成矿监税使了。
魏忠贤的好多政策其实都是有道理的,还不是被骂成了阉狗。去看魏忠贤一生,从未加征过百姓的负担,魏忠贤主政之时,西北百姓的田赋是每亩二钱银子。
等到满口仁义道德心有沟壑的东林党执政,西北百姓的田赋是每亩地二两银子。
加上三饷和加征,以及地方官的横征暴敛,百姓能活得下去才怪了。岂有不造反的道理?不说其他的,给东江总兵毛文龙的饷银,经过文官过手,直接漂白了四成。
魏忠贤通过强售禁宫骑马权,来筹集马匹,得罪了一大批官员,但没有增加农民负担。阉党在全国各地征收各种商税、海税,虽然大有贪污,但没有加百姓赋税。
河南当时遭灾,还能免除赋税,内库拨款赈灾。阉党在扳倒东林党后,几十年未曾修过的黄河水道,开始维修。
东林党再次上台后,首先,禁海,不征收海税,其次,撤除全国各地征收盐税、布匹税等商税的太监,不再征收。
为什么呢,因为当时资本主义萌芽,这些钱都是东林党代表的地主阶级要交的,这样直接造成了国库空虚,而东林党代表的地主阶级却富可敌国。
国库缺少经济来源,怎么办?加农民税赋,各地无论是否有灾,赋税照旧,一分不少,以前的欠税,还要补交,崇祯一年到一十七年,十七年一分钱也没有投到治理黄河与淮河上,农民生活雪上加霜。
原本朱翊钧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还特意打出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说法,礼部建议给自己修陵墓,也被自己打回去了。
自从登基以来,每顿饭四菜一汤,亲政以来,从来没做过一件新衣服。登基十六年来,皇宫大内,宫女太监一直在削减,皇宫之内的开销也一直在削减。
每一分钱自己都尽心尽力的花在刀刃上,每一分钱都用在做大事情上,可是如何?
自己开源,自己打西北,可是如何?
一样说以聚敛天下之财,一样说你如元朝之君,一样说你恶政害民,他们自己呢?起居八座,仆从如云,恨不得吃进天下山珍海味,但是却不舍得交税。
压着腰间的宝剑,朱翊钧眼中闪着冷光:“这一次咱们就试试看!”
“看看是你们的嘴厉害,还是朕的剑厉害!”
想要他们给自己歌功颂德是不现实了,清朝的康乾盛世直接抛弃了雍正,可是朱翊钧却一直觉得,满清一代,唯一能看的皇帝就是雍正,可是却被黑出翔。
“张鲸,着内阁拟旨,昭告天下,朝廷征税,乃为富国强兵,为造福天下。凡大明官吏,当为大明尽忠职守,配合朝廷增收商税,凡不配合者,乃不忠之辈,不配为大明官吏。”
“各地官员当配合税务司征税商税,凡征收商税不利者,一律从严处置。”
“传旨魏国公府,魏国公府累世勋贵,镇守南京,乃国之柱石,此番朝廷征收商税,乃朕之意也,魏国公府当配合税务司行事。”
“凡镇守江南军马,魏国公府酌情调遣,如果抗法者,一律严惩不贷。”
张鲸连忙在一边躬身说道:“是,老奴这就是传旨!”
“等一下,顺便传旨给锦衣卫和内厂,给朕盯紧各省督抚和封疆大吏,如果懈怠者,尽快上奏。派人盯住魏国公府,如果魏国公府虚应其事,报于朕知道。”
“是,皇爷!”张鲸连忙说道,说完之后就退了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整个朝堂上的气氛也都怪怪的,大家全都在等着收商税这一天的到来。五月初一,京城正式开始征收商税。
凡京城内外大小店铺开始征收营业税,煤矿铁矿则征收生产税,大宗货物开始征收交易税。顺天府上下进行的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税务司的马车缓缓的走在街道上,走到一家店铺面前就拱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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