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中元祭（四）（1/2）

跟在道长身后，继续往前走着，走着走着，就到了隐龙村，这个村子算是个大村了，几百户人家，占据一片比其他村子大得多的河谷宝地。不过没做停留，道长带着他倆径直穿过村子，再往前走一里地的样子，就到了隐龙山山脚，远远地就看到一间房孤零零地埋在山脚，稍显破败已经是比较好的形容词了，感觉风雨飘摇，一场暴雨，就随时会倒塌了似的。

目的地该不会是那里吧？这房子也能住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有时候事实往往就是与直觉相反，认为最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往往结果就是那个。

道长径直往那间屋子奔去。

走近了才发现有一个人站在房前，严格来说应该是一个鬼，看过去就还很年轻的样子，二十岁出头，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还以为逃出来三个，现在看来是四个，而他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破败小屋。

道长靠了过去。

“来了。”他回头看了看道长，语气淡然地说道。

“想见就进去见最后一面吧。”是啊，坏了规矩，以后都不能重返人间了，最后机会，好好把握。

“唉……”他叹了一口气。

“好吧。”他看了看怀中的婴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再看一眼家人。

见他答话了，道长就跨步走到门前，轻轻拍了拍门。

过了一会，就听屋内有响动，接着门后响起声音问道：“谁？”

“善人吉祥，贫道天阳，携倆徒弟，夜过此地，口渴疲乏，望讨碗水喝。”道长站在门外答道。

接着就见点起一根蜡烛，然后“咔”拖开门闩，“咯吱”只见门后一个身影打开大门。

借着月光，只见门后的身影略显邋遢，头发也没打理，有些凌乱，脸色苍老憔悴，只觉一身疲惫，但一身衣服虽然破旧却也干净整洁。不知是因为半夜被道长打扰醒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阿胜！”那个抱着婴儿的年轻人见着他突然大声喊道，只是对方听不见而已。

“道长请进。”他看了大家一眼，就鞠了一躬，将道长迎了进去。

屋里略显昏暗，点起的蜡烛亦不顶用，因为四周都没窗户。而且里面摆设简单，也就凑活着过日子罢了，门旁放了一下锄头等农具，门旁简单垒了一个灶头，中间位置放了一张八仙桌，再往里放了一张大栏床，床边还有一张躺椅，躺椅朝里放着，椅子上好似还躺着一个人。

“道长稍坐片刻，我去烧壶水。”阿胜将道长师徒三人安排落座休息后，就转身往门旁灶台走去。

“不必劳烦，凉水即可。”

“稍坐片刻，稍坐片刻。”他没听道长的建议，转身就在灶台前忙开了。

这段时间那个抱婴的年轻人就在四处走动着，时而在躺椅旁站着，时而在阿胜身旁站着，泪流满面。

走了这么久，也刚好歇歇，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阿胜才把水烧开，泡了一大壶水，拿了三个大碗过来。

“道长慢用。”他倒了三碗茶后说道。

“有劳了。”道长感谢道。

“道长，我还有些话想跟我儿阿胜说，你看是否可以……？”那个抱婴的年轻人原来是阿胜的父亲。

“阿胜……”道长问道。

“啊……道长真神仙也，竟知我姓名？”阿胜惊讶地叹道。

“你爹他告诉我……”

“我爹？他……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阿胜落寞地低下头。

“今日中元，地官放行。我问你，你是否想见你爹？”

“啊？我爹……怎……怎么见？”

“他已在你眼前。”

“我眼前？”

“你是否想见？”

“嗯……想……想见……”阿胜用手梳了梳头发，整了整衣服，才犹豫着答道。

接着道长就施法，让阿胜看到了八仙桌对面抱着婴儿的他爹。

“啊？……”阿胜明星吓了一跳，错愕地愣在了原地。

“阿胜，还记得我吗？”胜爹盯着阿胜问道，然后又把怀中的婴儿示意了一下说道，“还有，这是你妹，还记得吗？”

“……”毕竟二十多年了，阿胜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陷入了沉默，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足无措。

“阿胜，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胜爹又接着说道。

阿胜鼻子抽了抽，眼睛渐渐湿润，他用手背不经意的抹了两下，然后略带哭腔地说道：“没……没什么……”

说完阿胜就转身在大栏床顶翻了翻，翻出一叠香纸，一把香烛。

然后就什么话都不说，点燃了两支蜡烛，走到门口，将蜡烛插在地上，点燃线香，也插在地上，然后才一张一张的烧纸。月色下阿胜的身影看起来就像缩成了一团似的，还时不时伸出手背抹了抹泪。

“这孩子，今年应该也才二十多岁吧，看起来已年过半百，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苦了这孩子，苦了他呀……”胜爹看着门外阿胜的背影，流着泪，不无感慨地说道。

一阵沉默。

“道长，你能否让我内人也醒过来，我也跟她再说几句话？”沉默过后，胜爹看了看里面躺椅上躺着的人说道。

“她是什么情况？”

“这个说来就要说回二十年前了，我戚家本是隐龙村的富裕人家，良田林地亦是不少。在二十多年前一个元宵节，也是诡异，那个元宵节全家上下都喝醉了，那一晚都睡得死沉死沉的，半夜由于我这小女儿啼哭，所以我内人就起来，想着给她喂奶，不成想醉得厉害，碰倒了油灯，引燃了房子，我戚家十几口人就这样葬身火海，全都化为灰烬，只有我内人在被火烧了一阵后，又疼醒了，才勉强逃出来，捡回了一条命。万幸的是我儿阿胜，那个春节在我一亲戚家过，元宵节过后才回来，这才保住了性命。现在看来，我家田地也都被那些村民们霸占瓜分了，没想到现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也是苦了那孩子。我内人怕是受此打击，一蹶不振，就如此这般形同枯槁了。”

“我看一眼。”

“是，这边请。”胜爹领着道长师徒，道长拿着蜡烛就往里走去。

“嗯……内人惨遭不幸，历劫火灾，面容尽毁，怕是不宜……”胜爹停下脚步看了看身后的古牙跟古米迟疑道。

“无妨，既入道门，无所畏忌。”道长解释道。

“好，好，好……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