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冥婚（二）（1/2）

“啊……”决明惊慌摔倒在地，慌乱地狂踢腿，试图甩开抓着他的手，拼命挣扎着，然后用力一扯，最后终于挣脱那只手。本能地在地上一滚，往后逃去，想着躲得越远越好，哪知却滚到纸扎人脚下，撞倒了它们，一排纸扎人瞪着大眼睛诡笑着向他身上扑下来，将他埋在下面。

“哈哈哈……”此时，只听正山从棺材底下爬出，大笑着一溜烟飞奔逃出屋外去。

“啊啊啊……”决明慌乱地把纸扎人一拨，想要推开他们，但是推开了这个，还有那个，好像被困住了似的，越慌越乱，折腾着却怎么也无法站起身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只见老仆人从隔壁主棚过来，看了看躺在地上跟纸扎人抱作一团的决明，又看了看那一排乱糟糟的纸扎人，想发火却又强抑了下来，继续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要出……出去外面……”决明惊恐地哀求道。

“你想出去就出去，搞他们干什么！”那老仆人一把将决明从纸扎人堆里拉了出来，决明方才连滚带爬就向外逃去。

“就知道像个死人一样傻站着！”那老仆人回头指责那个站着发愣的婢女，也不知道及时阻止决明他们胡来，接着又吩咐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收拾一下！”

“是”只见那个婢女嘴角一笑，应了声，就木木地往里走去。

“你检查一下，如果有破的地方，就补一下。”那老仆人交代道。

“是”那婢女木木地蹲下身，微笑着，爱惜地抚摸着那些纸扎人。

“动作麻利点，别耽误了事。”那老仆人扔下一句话就返身回去主棚。

“是”那婢女傻笑着看着那纸扎人，一个个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又上上下下仔细地检查一遍。

独留她一人在这副棚里，烛光摇曳昏暗，身后就是一副棺材，眼前是一排的纸扎人，但是她却没有一丝的害怕，不知是惊吓后的坦然，还是本身就不怕，敬你，是条汉子。

看着决明屁滚尿流地从里面逃出来，正山笑得前俯后仰，就快笑趴在地上了。

“哈哈，看你吓得……那都是纸来的！”正山满脸嬉笑地打趣道。

“……”决明没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什么好怕嘛，他们又不会吃你！”正山再一次解释道。

“……”决明依旧没理他。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纸都怕！”正山反而责怪起决明来了。

“我不认识你，不理你了……”决明口中念叨着，对正山不理不睬。

“小气鬼！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就不理我啦？”正山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抱怨道。

“其实你只要想开一点，鬼也是人变的，那纸扎人就是一堆纸，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正山在一旁开导道。

但是决明已经失神望着远方，不说话了。

正山也无聊地不知说啥好，也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听一阵喜乐，由远处飘飘荡荡地传来，在寂静地夜色中，稍显诡异。

听到乐声传来，老仆人从棚内走出，领着一个婢女，又向山下走去。

“诶，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我们也去看看吧。”正山站起身，踮起脚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翘首张望。

“走，我们也去看看去。”正山不由分说，拉起决明的手，跟着就往山下走去。

决明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路边等着，不一会，只见一列人马走来。最前头，一对开道锣为前导。只见他，锣系直径二尺的大广铜锣，挂在一杆躺卧式的红漆旗杆的前端。旗杆的后端，挂着一面四尺见方，红地黑边黑字的大旗，上书”开道“二字，开道旗、锣合二为一。

后面跟着四对金灯、四对金执事、鼓乐二十四响器等，乐器声音并不大，并不似平常都拼命地吹，恨不能让四里八乡都听到，现在的声音低沉而节制，好似故意压抑着，这喜乐吹得跟哀乐似的，反而更显诡异了。再后面就是一乘八抬大红轿，一颠一颠晃悠悠地来到跟前。虽然办的是喜事，但一眼望去个个都板着个脸，神情阴郁，连起码的皮笑肉不笑都算不上。

“小奶奶福安，让您久候了，您老受累了。”轿旁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一路走来摇曳生姿，妖娆得紧，来到近旁，赶紧满脸堆笑走快了两步，到老仆人跟前请安道。

“都办妥了？”那老仆人看了看轿子问道。

“小奶奶放心，都办妥了。”中年妇女应和道。

“好，那闲话就不说了，赶紧准备好，赶时辰。”老仆人说着就上前去跨过轿杆，掀开轿帘。

“小奶奶，这些粗重活还是让我来吧？”中年妇女跟过去自荐道。

“喜气就到此为止，你带着他们赶紧离开，免得惊扰了少爷。”老仆人阻止道，然后欺身钻进轿子里，将一个穿着裙帔吉服，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背了出来。

哎呦，死人还搞这么多事，真讲究。

“那少奶奶您小心，替我向大奶奶问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随时都候着，少奶奶福安。”中年妇女上前搭了把手，道了福就招呼着整个队伍离去。

“两位道长回去吧，仪式这就开始了。”老仆人背着新娘往坟地走去，途中见着他们就说道。

“哦，哦，好。”正山眼巴巴地盯着她背后的新娘，嘴里干巴巴地应和道，拉着决明就跟了上去。

决明则一直不在状态，看来刚才着实吓得够呛，一直左顾右盼，前后张望，上下戒备，环顾搜寻着，就担心有什么东西会突然扑过来，箍住他，咬他……

哦，对了，想起来了，他还带了一个照妖镜，放在胸口呢，右手开始一直按着胸口位置，时刻做好准备。

只是照妖镜要怎么用？用来做什么的？决明可想不到那么多。

跟着老仆人，来到主棚。

站在门口，只见正对门口放置了一张灵桌，铺着一张白布，上面放着烛台、香炉、供品、碗、一盏长明灯等物品。

灵桌前头有一老婆婆在忙碌着，见着他们到来，冷冷地看了一眼，无疑，她就是鬼媒人。

灵桌后头，以长条凳架着两张木板床，木板床正北边各放着一张椅子。东边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仔细看去，这不正是耿家二少爷，进城的时候调戏那位小娘子，被缘来拦下，鸡屎藤救下的那个？竟然死了？难道也是谷恩山下的手？不对，这耿夫人都说了，是游玩的时候溺毙的，不得不感叹一声，报应啊！多行不义必自毙！只是可惜了他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女娃，跟着他一起玩，没想到，却跟着陪葬了，要是离他远一点，天谴的时候，不就没事了？可惜，可怜。只见他此刻冠袍履带，一身新郎服，耿夫人坐在他身旁，失神地盯着他不断抹泪，此外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年纪较大，也坐在身旁，可能是耿家老爷，一个较年轻，站在旁边，可能是耿家大少爷，那位婢女侍立于旁。西边的木板床本来空着，现在老仆人将新娘放下，平躺在木板上，整理好她的衣物，然后走到耿夫人的身旁陪侍。

鬼媒人拿出一条打着花结的红绸手牵，走到两张木板床中间，手牵两端各绑在新娘与新郎的手腕处。然后抬起头，恭敬地说道：“老爷，夫人，准备好了，仪式这就开始了，您们移步隔壁歇息吧。”

他们几个就跟没听到似的，不发一语，依旧呆呆地盯着那位死去的少年。

“老爷，少爷，还是移步隔壁稍事休息吧？”那老仆人小心地问道。

“唉，平日忙于生意，疏于管教，才发生此等不幸事，都怪我，都怪我，我再陪他一会吧。”耿老爷自责道。

“老爷，莫误了时辰，待办完仪式，再过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