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飘如浮萍（1/2）

陌从后窗翻进来的时候，君逸恰巧在同一瞬推开了琉璃阁的大门。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同时响起，四目相对，露出尴尬之色。叶臻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中书简，轻咳了一声，说道：“六哥，可否回避？”

君逸微微挑眉，终是一言不发，转身又走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皇上有旨，晋封殿下为一字并肩御亲王。传旨的人是秘密到的江州。”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显然，她想到了其中关窍。

叶臻眉心一蹙，一个“御”字，轻轻巧巧就能挑起多少腥风血雨。不过好在经过刚才的分析，她已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她闭目沉思，近日种种再次一一划过心头。动机有了，可是还差一点，那就是这一切跟自己会有什么关系。自己如果真的是枚棋子，那么在这盘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定缺了什么把一切串联起来。

还有一点让她不明白，那就是她父母的态度。虽然她不愿意去怀疑他们，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父母不是原来的父母了。那么，他们仅仅只是为了掩藏行踪才住在平民区么？既如此那天下之大他们为什么偏偏会在江州？还有那藕粉桂花糖糕，玄天承的方式的确简单粗暴，但也提醒了她。这种点心她六岁以前是经常吃的，因为每次都是母亲亲自下厨，她也会凑过去看，因此每一种配料每一道工序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藕粉和干桂花，不是普通人家家里会有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应该再去一趟。

“还有一件事。少谷主和三爷，是分开走的。”陌却没有管她在想什么，又说道。

她大师兄和三哥三个月前下山，名义上是去历练，实际上是去了岭南战场。

“分开走的？”叶臻重复了一遍，仍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推敲的。

“岭南全是山脉，寒轩的人说少谷主和三爷一进入南疆就分开了。”陌见她还是不明就里，急道：“小姐，你不记得昨日的平安信说了什么了？”

留仙谷是有平安信的，以经过特殊训练的黑鹰传递书信，速度极快。叶臻揉了揉额角，恍惚是想起昨日是有封平安信。信上说一切安好，落款是两个人的名字，君墨，君识。

“少谷主是北方人，对南疆的情况不熟悉，所以谷主才让出身南疆的三爷同去……”

“别说了。”叶臻挥手打断了她，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在南疆，对不熟悉环境的人，分开意味着什么，我明白。”

她知道，若非不熟悉地形，哥哥先锋营的精锐也不可能全部折损在桃花瘴中。

“等一会儿我去师父那里探探。”叶臻眸中划过冷冽的锋芒，“师父不知道这事也便罢了，若是知道……那就有趣了。”

“小姐，你怀疑……”陌不解地看了一眼叶臻，“谷主？怎么可能？”

“知道与出手，是两回事。”叶臻冷静地有些不可思议，与刚才的犹豫迷茫简直判若两人，“他没错，只是不该拿师兄的性命冒险。”

就在陌进来之前，她仔仔细细地阅读了所有此次岭南战役的资料。资料来自寒轩，一切正如她所料，那些资料早已准备好，等待着她的翻阅，这也证明她的感觉没有错，有人要推她走上这条路。所有有关的信息都在大脑中一一呈现。

岭南战役，解放南疆十二城。梁王统帅，梁王妃随军，共剿灭叛军三十二万九千七百十五人，南疆王室，六公主登位为王，南安王废其武功，押解回京，九公主下落不明，余者皆枭首示众。

九公主，前南疆王嫡后阿勒纳幼女，南安王胞妹。传为“术法天才”，十岁时法术几与大祭司比肩，为南疆王所喜，是南疆王一众女儿中唯一有名字的。

然而，她失踪了。

“南疆九公主失踪，你该知道吧。”叶臻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陌竟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叶臻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淡淡说道：“下回这种事情早点告诉我。顺便跟她说，要坦白不防痛快点，我没那么多耐心陪她耗，大家都等不起。”

陌垂了垂眼帘，算是默认。旋即，有些心疼地问道：“小姐，你想好了么？”

叶臻轻哂，“她给了我八年的假期，如今时间到了，容不得我想不想。”

她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只要她想，她有本事逃，让这天下没有人找得到她。她也曾一度以为她走了哥哥可以少一个拖累，可如今，她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太多的迷雾等着她去拨开，她已经卷进来了，她也想要知道真相，她不能容忍自己永远处在被动的状态，她必须在一切开始之前牢牢抓住自己的路，她不喜欢莫名其妙。

她刚刚竟然连三哥是南疆人都不知道，那么，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如果眼前所有不是真相，那每个人都在隐藏什么？

叶臻又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乱了起来。她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那一张张熟悉抑或陌生的脸浮现在眼前，她仿佛就要触碰到，却又总是差了一点。

以前的她，大概只是不愿意去触碰。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她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

老六进来的时候，叶臻如同往常一般坐着，长发随意地束起，但眸色之中，确实有了些不一样的光彩。

老六嘴角上扬，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往桌上一坐，“小七，我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敢打着留仙谷的旗号请淑和公主吃饭？”

“六哥好兴致，今日怎么不洗衣服了？”叶臻面不改色，答非所问。

“小七。”见她故意叉开话题，君逸正了正色，“你做这事儿怎么不跟师父商量？”

“哪来那么多话？”叶臻抬起头来看着他，她很清楚，老六是个扮猪吃虎的性子，“你跟踪？”

君逸转过头来看她，“小七，留仙谷还没有决定。还有――”君逸俯下身来，将方才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叶臻扬手打掉他近在咫尺的脸，“六哥，留仙谷的立场，从来只有皇帝。再说，那件事，不是因为我鲁莽。”

叶臻扬起头，颇有几分骄傲地说道：“我命他乔装打扮，是为了隐藏行踪，但既然隐藏了行踪，那为何他连布告栏的边都没摸到就被抓了？就算你不救，我也安排了寒轩的人，到时候自会有人出面。”她的脸仰的更高，一副要飞起来的模样，“好吧，告诉你吧。今天是不是觉得活轻了很多？”

君逸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木讷地点头。

叶臻继续说，“你都说了，那就是个做杂役的小弟子。那他能经过你面前，岂不是更有道理？我就让他鬼鬼祟祟了点，你当然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