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浊世滔滔（33）（1/1）

清净散人走将上来，此时江道明已沉至颈处，只余头脸在外，但却也不再下沉。只见清净散人到得江道明近前，蹲下身子，微微笑道：“好师侄，我且问你，那自然法天诀现在何处？！”江道明身处险境，却也激起傲气，啐了一口道：“别说我不知道，纵是知道了，你道我会告诉你这为非作歹之人么？”清净散人原本只笑盈盈将江道明瞧着，听到为非作歹四字，脸色陡地一沉，手中一翻，伸手便给了江道明一巴掌。江道明手脚已陷沙中，抵抗不得，只得生生挨了，脸颊处一时高高肿起，火辣辣痛了起来。但他仍不肯服软，回眼狠狠瞪了清净散人一眼。清净散人冷笑一声道：“你且再瞪试试，可瞧你这双招子还能安在！”江道明闻言心下忖道：如今落你手上，这自是试不得的！当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清净散人瞧他两眼，微微一笑，又道：“我看你也是不知那自然法天诀何在。如此便劳烦师侄在此处呆过两日，只等你那师父取了法诀来换罢。”言罢起身转身便去。江道明听得心惊，寻思道：如今正值盛夏，莫说两日，明日太阳一晒，沙子滚烫，我等可还能有命么？！思索中眼见清净散人越走越远，心中也随之越沉越下。

不料那清净散人走到门口处，心中稍动，回过身来，微微笑道：“师兄你到底来了……”

江道明与林凡梁念雪三人只听头顶风声一响，抬眼望去，只见来人身着一身粗布唐装，手握一木剑，正从天而降。江道明见状喜道：“师父！”来人正是玄阳子，他日夜兼程，到底在两日内赶了个来回，不料回到江道明住处，却不见有人，寻思江道明等人是否均被这清净散人抓去。当下取出从派中取来的清净散人随身物品施法，便寻了过来。

他一到此处，见到三人均被沙子包裹，双眉一竖，翻手抽出桃木剑，真力运转，喝一声“起！”便往沙池轰下。江道明等人只觉身子一震，耳听哗哗声响，便已身在沙外。玄阳子一手将剑一收，另一手翻转而出，江道明等人又觉一股无形之力将自己一推，待他三人回过神来，身子一实，却已落在沙池之外。又听唰地一声，那荡魔剑斜飞而至，一把插入地上。三人转眼瞧去，只见玄阳子飘身落在沙池中一园石之上。

清净散人在一旁静静瞧他施为，待玄阳子站定，直直便往他瞧去。二人对视数眼，均是一时无话。如此过得时许，方才听清净散人开口道：“师兄，你老了！”玄阳子不料清净散人有此一句，微微一怔，说道：“人吸浊气，吃五谷，进杂粮，年岁到了，老是理所当然。师弟，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不料那清净散人听得这一句，竟莫名其妙笑了起来，边笑边道：“师兄，你知道的，哈哈，我是最怕老的，是以我是不会老的……哈哈……”他断断续续，竟笑得不能自已，玄阳子也不明他正笑些什么，眉头微皱。却听清净散人笑声中又道：“师兄，你可知……哈哈……可知我已经死了？！”玄阳子冷冷道：“胡说八道！”清净散人又笑数声道：“我没胡说，你如今见到的是我，也不是我。我已经死了，但是我又活了。”老道士听在耳中，心念数转，突地眼睛圆瞪，惊道：“侵魂之术！”

清净散人拍手笑道：“到底是我师兄！”这侵魂之术，便是将魂魄占入他人之体，强将原主精魂蚕食，直至怠尽，便成新主，旧主魂魄遭食，自是自此从阴阳二界消失。须知天地间自有规则，如此强食他魂，自是干天下之大忌。玄阳子瞧着他眼神数变，忽地又道：“不对！既是侵魂之术，缘何你如今模样与你年轻之时却无不同？”清净散人又嘿嘿一笑道：“初入此体之时是另一副模样，过得几年，便变得越来越像我自己。可见人的样子是刻入魂魄之中，以你我修为，要将之改变，却有所不能。”他说着骇人听闻的话，语气却如话家常。玄阳子听得长眉倒竖，厉声喝骂：“你这畜牲，丧尽天良！就不怕祖师爷怪罪，天谴地责么？！”清净散人却不以为然，说道：“师兄，你我都是修道之人，心知肚明，如若境界未到，便难逃生死轮回，你觉得古往今来，咱们那些个祖师，可有几个逃得了的，现在指不准投胎到哪里去了。便是那创出自然法天诀的青华子祖师，练成之时，引来天劫，五雷轰顶，尸骨无存。天谴地责？！嘿！老天从来只是顾她自己，从不允许有人超脱她的管束，从不允许有人拂逆她的意思。哼，天道无情不仁，以天地众生为刍狗。我偏要逆天改命，就要看看她老天爷能把我怎么样！真真去他妈的老天！”说到末尾一句，声调陡的升高，竟是气愤难当。林凡等人已见识过他喜怒无常，倒也无甚惊讶。老道士却是越听越是心惊，听到后来，只剩一声叹息：“唉！师弟，你已走火入魔。”

清净散人兀自气愤，喘息片刻，又恢复常态，笑道：“是魔是天又有何干？天下之道，殊途同归，师兄又何必执着？我已渐窥天道，只是还差那么一丝丝，便能参透，师兄你行行好，且看在我老爹份上，把自然法天诀借我看一眼，我看过便还，绝不私留。”玄阳子听他提及先师，心头竟为之一软，叹道：“当年师母与人私奔，师父一怒之下出家为道，对你更是疏于管教，为兄对你也是没有好生引导。你今日走上如此道路，为兄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始终是师父嫡子，自然法天诀本该是你囊中之物，奈何你虽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却心术不正，师父才迟迟不肯传你，但是师父为人心慈手软，当年若不是杀了慧慧丈夫一家，自然法天诀早就给了你。今日如此境地，我更是不可能给你，但你只要放了此间人等，为兄任你处置……”江道明与林凡听见，心中一惊，一个叫声“师父！”一个呼声“道长！”

清净散人眼里闪过一丝悲痛，缓缓道：“慧慧……慧慧……许久未曾听人提起她了。”说话中微微抬头望天，脸色萧索。片刻又回过头来，笑脸重现道：“嘿，我要处置你做甚？我只要自然法天诀！你不给，我自己来拿便是！”是字刚落，人影一闪，便即消失，再现时已到玄阳子身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