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祝祷(2/2)
他似自叹一般的说出了这番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这话听起来怎么都不会是给自己说的话。
护卫都是一脸的莫名,没明白赵陈诚这一番行事。
但在赵诚话说完不久之后,自一旁凌乱的山石之后忽然走出一人,清婉动人的容颜,一双琉璃眼眸顾盼生辉,她兜头罩了一件白狐狸毛的大氅,那雪般的颜色极衬她,将她衬的像是这雪中的仙子一般。
“宁安郡主......”赵诚没有太过震惊,从手下说可能还有人放火的时候,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许锦言。
也只有她了。
能管这份闲事的人,数遍北明,也只有她了。
许锦言自远处慢慢向赵诚走了过来,赵诚拦住了周围想要挡住许锦言的手下,他皱着眉在想回头定要好好管教一下这些护卫,一个一个的都跟没长脑子似的。“辛苦六殿下了。”许锦言看了一眼后面还在沉睡的庆裕帝。
虽然不知道赵诚是怎么将庆裕帝偷运出来的,但是能从赵斐手里救出庆裕帝,绝非易事。对于赵诚这种素来闲散,不参与党争的皇子来说,这件事办的这样漂亮,真的并不容易。
赵诚眼中却慢慢浮现了敌意,“宁安郡主,您何故拦我去路?”
许锦言没有正面回答赵诚的问题,她只是反问了他,“六殿下,如果让你成功从东边出山,到了您预备好的小船之上。或者再顺利一些,你避开了太子殿下的手马,将陛下妥善的藏了起来.....在这之后,您要做什么?”
赵诚想都没想的就张了口,但是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来,他其实想说自然是推翻赵斐的阴谋。
可这话他没能说出口,赵斐之所谓能阴谋成功,那是因为他心思缜密且又妥善布置。不知道安排了多少次的计划,才将一切都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赵诚很了解赵斐,这个兄长是所有兄长里面心思最深的那一个。他费尽心思设下的计划,绝不可能轻易推翻。
许锦言见赵诚迟疑着不说话,她兀自先开口道:“推翻赵斐的阴谋不容易,但是在推翻赵斐的阴谋之前,最紧要的事情是要让陛下恢复正常。但是六殿下......你知道陛下是因何才这样浑浑噩噩的吗?”
赵诚又窘迫了一些,但他还是很坦诚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我想只要是皇宫内的毒,我总可以想办法解决的。”
许锦言微笑道:“六殿下,如果我告诉您陛下这般浑浑噩噩的原因不是因为毒呢?”“不是因为毒?”赵诚惊讶的看了一眼庆裕帝郁青的脸色。“不是毒,是蛊。殿下若是贸贸然用一解毒的方法解陛下所中的蛊,结果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许锦言轻声道。
赵诚转了转脑子,明白了。“你有解蛊的方法......”赵诚用了肯定的口气。
许锦言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放在了地上。
“六殿下,您逃不出去的,东南西北四个面早都被太子殿下的人马堵住了,您应该知道太子殿下这个人素来谨慎,他不会毫无准备的。所以您若是想救陛下只有一个方法,就是现在解了陛下的蛊,然后将陛下送回去。”
赵诚没忍住,出声打断道:“可是若是如此,那岂不是羊入虎口。现在这泰连山,甚至整个北明可全在赵斐一个人的手里捏着。”“若是殿下信得过我,此后的事情皆交由我处理。殿下能将陛下救出来,想必送回去也并不太难。之后的事情,殿下就不用管了。”
赵诚怔怔的看着那一双琉璃眼眸,那双眼眸真挚,坚定,泛着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追寻的光芒。
“宁安郡主,您应该知道这不是一件能让我轻易答应的事情。”赵诚终是轻声而道。
这不是一件能够轻易答应的事情,一旦他答应了许锦言,那就意味着他将北明的万顷江山全部交托到了许锦言的身上。许锦言能否扛得起这样一份责任,她只是一个看起来娇弱的女子,这些事情真的是她能负担的起的吗?
许锦言垂袖而立,“殿下,这个决定交由您做。火势最多在持续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您就没有送陛下回去的机会了。请您谨慎选择。”
赵诚目送许锦言的背影离开,赵诚是一个不愿做选择的人,因为选择意味着出错,一旦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影响的后果可能会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从前赵诚闲散度日,不参与党争,可他此刻才明白了一件事。
世上的争斗从来都不会休止,逃离不意味着躲避。若是想远离争斗,最好的方式是从一开始就直面争斗。
逃避是懦夫的选择,他不会这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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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边大帐的火还在被扑灭的过程当中。所有的王孙贵族都集聚到了最北边的一处大帐之中,帐外寒冷,但是帐内人头攒动,人气儿蹿出的热气儿一点也不让人察觉寒冷。“陛下还没被救出来?”徐贤妃担忧的向赵斐问道,眼眶已经红了,湿润的让人不敢直接看。
南边大帐一片狼藉,里面受困的人不在少数,本来徐贤妃也在南边的大帐,但是她因为去张贵人的帐中说话所以暂时没有在那边,躲过了一截。南边大帐里面最要紧的就是庆裕帝,可偏偏庆裕帝那顶大帐火势最凶,已经有几个侍卫冒死进去寻找了,但是可能是因为浓烟太大,暂时还没有找到庆裕帝的踪迹。张贵人却起了别的心思,若是此番庆裕帝真的不在了,那是不是......赵斐就能直接做皇帝了。
想到这一层,张贵人的心思活泛了起来。
赵斐并不希望庆裕帝这个时候出事,庆裕帝还没说出传国玉玺的下落,若是现在出了事,那传国玉玺的下落会永远成谜。
赵斐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找不找到传国玉玺其实已经没有从前那么重要了。能找到固然好,若是找不到.....也没有那么严重。
许锦言悄悄溜进了大帐,看着帐中严肃的局势,她暗自笑了笑。现在事从紧急,所有人都是随意乱站的,只有赵斐一个人坐在最高的位子。
许锦言提着裙子,小心的溜到了萧衡昭的身边,萧衡昭正喝着茶,修长的手指将杯子轻轻托住,嫣红的唇上还有着少许的湿润痕迹,天神般俊美的容颜之上微含笑意,一副和这一团狼藉没有半分关系的样子。
卓然于世外,超脱的紧。
但那天神却也有坠入凡尘的时候,在那双凤眸扫到了一旁偷偷摸摸溜过来的许锦言之后,凤眸里瞬间就浮现了春意,一点点的眼波微动之间流露出来的醉人滋味都让人难以消受。
许锦言小心的溜到了他的身边,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感受到了衣袖上的小小动静,勾了唇,将那只乱扯的小手收进了自己的掌中,随后衣袖垂下,将那份绮丽的风光藏的严严实实。
许锦言失笑,这个人......又来这一招。
赵斐正在和几位大臣小声的商议事情,远远瞟见许锦言偷偷摸摸溜进来之后直奔萧衡昭哪里去,心头火儿一下就冒了起来。
“殿下!找到陛下了!”几个侍卫慌张的跑了进来,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
且看这几个侍卫哀戚的神情,众人便知道事情可能不太对劲,都将目光放到了这三个侍卫的身上。
为首的那个哀戚一声哭了出来,“陛下.....陛下驾崩了。”
赵斐登时站了起来,依照他的猜测,这把火肯定不是偶然,而是人为。既然是冲着庆裕帝,那最大的可能性是要将庆裕帝救出去,对于这一层赵斐没有太过担心,泰连山东南西北四面的出口都被他带来的精兵堵住了,不可能放一只鸟儿出去。
但若这把火的目的是杀了庆裕帝,这就有些超出赵斐的预料了。
赵斐向几个侍卫追问道:“你们到底再说什么?”
还是为首的那个侍卫,那侍卫垂头道:“殿下,我们几个破开了大帐之后,在床后面找到了陛下。但是找到陛下的时候,陛下已经.....已经。”
接下去的话就不是能说出口的了,但是言有尽,而意无穷。
赵斐立刻便道:“父皇现在在哪里?”
“小人几个已经将陛下抬到了帐外。”侍卫硬着头皮道。
在侍卫说话的功夫间,赵斐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还有几个大臣也跟在了赵斐的身后,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了痛哭的声音。
帐中的女眷都不敢出去,火场中救出来的人,已经成了尸体,那多半就是焦尸了。女眷们都吓得拿手帕去捂唇,张贵人也拿手帕捂了唇,但她的手法不太一样,意义也不一样。别的女子是因为害怕,而张贵人是怕自己的笑被人看见。
庆裕帝死了,那她的儿子可就是皇帝了。
张贵人越想越开心,拿手帕将嘴角的笑也捂的愈发严实,可是捂住了嘴角的笑,笑意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许锦言就远远瞧见了张贵人开心的笑容,她有些无语,偏过头不再看她。
门外痛哭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赵斐便被人搀扶了回来,看起来很虚弱,痛哭使得他连路都没办法走稳。
许锦言靠近萧衡昭小声道:“赵斐确实很有几分演戏的天资,若是他不是一心想做皇帝,倒是可以发展一下副业,去民间唱戏料想不错。”
某人斜撇她一眼,“那我有什么天资?”
许锦言又无语了一些,狠狠的道:“你有耍流氓的天资!”
凤眸里氤氲了一些不悦,她这个话就入不得他的耳了,什么叫耍流氓的天资,她还有没有良心,那他流氓还不是流氓她一个人。
赵斐在人的搀扶下慢慢的回到了位子坐下,眼眸之中似乎还残存着泪水,一旁的宫妃们也都掩面而哭,整个大帐瞬间陷入了一片严肃哀戚的氛围之中。
哭是要哭,无论是表面还是真心,一国之君驾崩,怎么能让人不流几滴眼泪以尽哀思。但哭完之后,总得有清醒的来处理之后的事情。
左相已经跪在了地上,“殿下,您现在是一国的支柱。切不可悲思过度,伤了身子!”随着左相说完了话,周围更是响应了一片,皆是劝赵斐不要太过哀伤。旧君已去,自然会立刻诞生一位新帝。新帝王的附庸会在一瞬间膨胀起来。赵斐撑着额头,看起来真是伤心的过了头,忽然他起了身子,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暴怒道:“到底为什么会起火!起火的原因查出来了吗?”颤颤巍巍的侍从跪下来道:“回殿下,火还没有全部扑灭。起火的原因还得稍候片刻才能查出来。”赵斐又要怒骂,被几位臣子连声劝了下来,“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您现在背负的是整个北明,千万不能伤害了自己的身子。”
言里言外,便是在暗示赵斐快些登基了。
但这些话也只是说给赵斐听的,臣子以来表忠心罢了。赵斐真正想登基,那还是得一段时间的等候,起码要在回宫之后。
几个大臣商议了一下,然后对赵斐道:“殿下,臣等有一个提议,不知殿下可否准许?”
赵斐揉着太阳穴道:“你们且说来听听。”
“这场火势起的莫名,很有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虽然现在火势还没有扑灭,暂时没有证据。保险起见,还是请殿下和各宫娘娘快些离开,先行回宫。”
赵斐却有些犹豫,“北明年年都要行这祝祷之礼,这不妥,北明国祚百年来从未中断这一仪式,怎么可以在本宫这里断开。”
赵斐说的有道理,几位大臣都沉默了下来。祝祷之礼的确不可以轻易取消,若是取消了这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的仪式,安知不会触怒神灵,降下灾祸。一个大臣忽然道了句,“自古有传国玉玺以代君王的说法,不如将传国玉玺留下,以玉玺来替殿下在明日中午的时候行祝祷之礼。”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这个口。这用传国玉玺代替君王的办法算是可行,但是庆裕帝走的这般急,也不知有没有将传国玉玺传给太子。
而且以之前庆裕帝那般浑浑噩噩的样子,也不像是能把传国玉玺传给赵斐。
赵斐此时却撑着头,望向底下各怀心思的臣子们,咳了咳道:“传国玉玺一直都在本宫的身上。只是若是以传国玉玺代替,此举真的可行吗?”
几位大臣均是眼神一亮,左相立刻上前走了一步道:“自然可行,古来传国玉玺以代君王都是可行的事情,若是您一直随身携带,那真是再好不过的方法了。”萧衡昭和许锦言却暗自对视了一眼,传国玉玺在张府里待的妥妥贴贴,怎么可能一直被赵斐带在身上。
“他这个表情不像是打肿脸充胖子。”许锦言低声向萧衡昭道。
萧衡昭却无所谓的笑道:“无妨,玉玺在我们这里,他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
可是......萧衡昭看向许锦言,“你对他还这么了解啊。”
感觉到了某小心眼的不悦,许锦言立刻投降,“不不不,不了解不了解。”
某人这才将凉凉的目光收了回去。赵斐像是深思熟虑了一会儿,这才道:“的确,这泰连山也着实不安全,那就依众位大人所言,先行回宫。”
赵斐唤来一旁的侍从道:“你去将传国玉玺取来。”
许锦言暗自沉思,若是赵斐真的有传国玉玺,那他此时拿出玉玺自证正统身份实在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证明他却是庆裕帝选中的江山继承人之后,等一回宫,登基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一切,都得建立在他真的有传国玉玺的前提上。那侍从很快便回来了,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盒子里真的放着传国玉玺?
侍从将盒子给赵斐捧了过去,赵斐也没有耽搁时间,将盒子直接打开,把里面放着的传国玉玺拿了出来。
倒真是和墓中拿出的那玉玺一般无二,四四方方的轮廓,青玉质地,两条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盘龙围绕着玉玺周侧,直到玉玺顶端交会,龙首威仪无比,像是注入了真龙的灵魂一般,看起来便让人觉得颤栗。
“这玉玺看起来还真是挺像回事。”许锦言轻声点评,要不是知道真正的玉玺还在张府,她可能就真的要以为赵斐这辈子开了窍,从庆裕帝那里骗来了传国玉玺。
萧衡昭抬起眼眸,远远瞟了一眼道:“不算太成功,我从前仿的九凤翠玉簪那才叫形神皆备。”
“是是是,他怎么能跟你比啊。他仿的连你的万分之一都不如。”许锦言连忙道,怕某个小心眼又生气。
众人都跪了下去,传国玉玺一出,所有北明人都跪了下去。许锦言后知后觉,但所幸跪下去的时机不算太晚,没有引人注意的目光。萧衡昭是大乾人,不算在内,所以这大帐之内现在就只有萧衡昭和赵斐两个人站立着,赵斐遥遥看了过来,那目光似乎有挑衅之意,温润的容颜之上浮现了一丝冷笑。
萧衡昭,这辈子,我要和你斗到底。萧衡昭却并没有太将赵斐的挑衅看在眼里,他只淡然的站在原地,眉宇间露出一些漠然。
赵斐看见萧衡昭漠然的神情,心中的怒火更是沸腾。
“还请大乾太子一同离开,若是继续在这泰连山中,恐是遇到危险。”赵斐的笑容僵硬冷漠。
萧衡昭侧目看了一眼传国玉玺道:“传国玉玺以代君王的事情倒是有趣,虽然是北明规矩,但是....一块假玉玺来代君王,似乎不太妥当。”
四下响起了抽气之声,这大乾太子是说传国玉玺是假的吗?跪着的大臣暗自交换眼神,没明白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大乾太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赵斐终于没忍住暴怒。
萧衡昭完全无惧赵斐的怒气,他笑着道:“北明太子,你这块玉玺是假的。用它来代君王,那代替的也就只能是假君王。”
“大乾太子!本宫敬你是北明的贵客一再忍让,若是你再说出这般有辱北明的言辞,本宫就不能再继续忍让了!”
赵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目看向萧衡昭,虽然他的神情很气愤,可是落在许锦言的眼里......那就是坐实了作贼心虚。几位大臣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帮着赵斐指责萧衡昭。
“大乾太子,太子殿下一个外邦人不懂北明物品也是正常的,但是不懂就不要装作懂,说错了话才叫贻笑大方。”“大乾太子还是不要跟着指手画脚了吧!这件事于大乾可半分关系也没有!”种种不客气的言谈全向萧衡昭而来,萧衡昭将这些话一一听入耳里,但是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但是许锦言的脸色先不对了,居然敢欺负她夫君,她都舍不得对萧衡昭大声。
这些人.....不可饶恕!
许锦言眯起了眼睛,看向门外,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等这些臣子差不多没话可以说的时候,萧衡昭才噙着好看的笑意随意开口道:“北明太子,你可能不知道,这皇家的东西都最是精致。北明有传国玉玺,大乾也有,一国代代相传的玉玺都是稀世珍宝,你手中这块玉玺.....太劣质了,不会是真的。”
北明人都被萧衡昭这句话气的不轻,几个人正想开口还击,只听得大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威严十足的声音。
“他说的是真的,这样劣质的东西怎么会是传国玉玺。”
这威严的声音似曾相识,像是.....像是庆裕帝的声音。
一人惊叫了出来,“这声音怎么像是陛下!”
帐中所有都向大帐外看了过去,徐贤妃一个箭步冲向了门口,那的确是庆裕帝的声音,她听了这么多年了,绝不会认错。
赵斐也愣住了,他疑惑的看向门口。
大帐的门被推开,一身金龙袍的庆裕帝从门口走了进来,金龙袍上有一些黑灰,但是这些黑灰并没有影响庆裕帝的一脸威严,还有那身金龙袍带来的君王气魄。
“陛下!”徐贤妃颤抖着声音喊道。
庆裕帝对徐贤妃点了点头,他旁边跟着赵诚,赵诚小心的搀扶着路尚且走不稳的庆裕帝。赵斐的手已经颤抖了起来,他非常明确一件事,他现在的情势很危急,若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满盘皆输。他偏头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许锦言,那小小女子垂眸含笑,似乎一切肮脏都和她没有关系,但只要她一抬起那双琉璃眼眸,眼眸之中隐藏的那个地狱会在一瞬间泯灭掉所有人的信念。
这件事......是她和萧衡昭的联手吧。好一个夫妻同心,但是他赵斐不会人输,哪怕鱼死网破,也绝不会认输。
赵斐将手紧紧的攥了起来,将颤抖压抑下去。
“父皇,您平安了?”赵斐做出一副很担忧的表情。
庆裕帝冷笑了一下,“平安?有你在,朕平安不成,但是若是没有你,朕就方得平安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事情,庆裕帝并非完全不知道,相反,他的意识其实一直都算是清醒。只是意识被蛊毒封住,他没办法操纵自己的身体。赵斐做下的事情,他一桩桩,一件件都无比清楚。
赵斐快走几步,迎上了庆裕帝,将那副温润的容颜抬出,很是惊讶的道:“父皇,儿臣一直都在担忧父皇的安危,父皇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担忧朕的安危?你担忧朕的安危的方式就是给朕下蛊毒吗?”庆裕帝怒斥道,但因为刚刚苏醒,身体还没有复原,捂着心口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缓了下来。赵诚暗自看了一眼许锦言,她还跪在地上,一副与这里的是毫无关系的样子。但谁能知道,她才是一切的幕后操纵者。
周围的朝臣和贵族都被庆裕帝的话搞的一头雾水,疑惑的眼神在庆裕帝和赵斐的身上转来转去。
赵斐在脑海里想着脱身的办法,看现在这个样子,庆裕帝应该是知道了全部的事情,辩白是没意义了。要想反转一切的局面.....那就只有那一条路了。赵斐暗中比了一个手势,横梁之上似乎动了一动,但响动很轻微,很难让人发现。毕竟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庆裕帝的身上。
但那大乾太子却不在这个范畴之中,那双醉人的凤眸微微瞟了瞟横梁,随后勾唇,弯了个令天地失色的笑容来。
庆裕帝在赵诚的搀扶下走到了高位之上坐下,坐定之后,庆裕帝调整了一下气息又怒声对赵斐道:“孽子!你还不跪下!”
张贵人最近可能是被惯坏了,一时没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居然直接对庆裕帝道:“陛下,这其中可能有误会。殿下忠孝仁义,怎么可能会给您下蛊毒呢?”
“贱妇!你凭什么在这里说话!”庆裕帝更是大声的敲了几下桌子。
以张贵人的位份的确是不够资格来参加祝祷仪式,只不过是她听说泰连山风景好,便死磕着赵斐,硬是要一起跟来,赵斐拗不过,便应了。
但张贵人这样的卑微的身份来这里,算是逾矩了。
“跪下!”庆裕帝对张贵人怒斥道。
张贵人一抖,不可抑制的跪了下来。
“孽子,你还不跪?”庆裕帝注意到了身后还坚定站着的赵斐。
赵斐就这么定定的立着,一言不发的看着庆裕帝,面对庆裕帝的愤怒他也没什么表情的变化。”来人,给我把他押着跪下!”庆裕帝向周围的侍从愤怒的喊出了声,但是没有一个人动,所有的人都像是没听到这一句命令一般。
庆裕帝捶着桌子,“没人听朕的话吗?你们的耳朵都聋了吗?”
赵斐慢慢走到了庆裕帝的面前,温润的容颜还是依旧,“父皇莫生气,他们是不会听您的话的,不过.....您想做什么,儿臣可以替您指挥他们。”
庆裕帝既惊又怒的看着赵斐,很久没收拾的胡子黏在嘴角,看起来很有几分古怪。
赵斐笑道:“但儿臣可能是不能跪您了,儿臣可以让另一个人跪您。”
赵斐一使眼色,几个侍从立刻窜了出来,将一旁的赵诚押着跪在了地上。“孽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庆裕帝看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赵诚,心里开始慌乱了起来。赵斐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他还留有后手?
赵斐一看庆裕帝的神色便知晓了一件事,他这位聪明的父皇,应该已经意识到了情况并不如他所想象的美好。“父皇,您还是老了,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就想要摧毁我,这个举动太不理智了,一点儿你平时的风范都没有。但是我同您可不一样,既然要出宫,我就要做好所有的准备,以免出差错,给有些人可乘之机。”说着话,赵斐的眼神已经瞥向了许锦言和萧衡昭,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有这两个人在,他怎么可能一点儿准备都不做。“父皇,这泰连山四周全都是我的人,您一点儿赢得可能性也没有。”
“今日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
赵斐笑了笑,温润的容颜之上涤荡着黑暗,凶毒至极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但难得的是,他还是保持着那罕见的和煦笑意。
看着倒像是他在说着什么让人如沐春风的话一般。
庆裕帝暴怒,“你这是要逼宫吗?”
“我便是逼宫了又怎么样?父皇!您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您的命在我的手里捏着!是您该求我。”赵斐那和煦的笑容终于动摇了,流露出了几分凶相。
张贵人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她慢慢的站了起来,颇有些骄傲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还端起了茶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儿子是自己的,她现在是胜利者的一方,就且看她儿子收拾了这帮人。庆裕帝一时被气的脸色惨白,他甚至不敢想赵斐逼宫以后的后果,他攥着手,身子都发起了抖。
朝臣被这一番动静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瞠目结舌的看着这陡然转了好几次局势的大帐。反应快的人已经计划着怎么站队了。
方才赵斐然说,今日这里所有的热你都要死。但是这里所有的人可都不想死,不想死的话.....总得拿出些实际行动来投诚吧。已经有人开始琢磨了。
萧衡昭此时却忽然拍了拍手道:“太子殿下,您说所有人的人都要死,这个里面应该不包括我和我的太子妃吧。”
赵斐冷冷一笑,他回头看向萧衡昭,“这是北明的事情,自然是太子殿下无关。但你口中的太子妃如果是宁安郡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萧衡昭暂时不能动,若是萧衡昭死在了北明,大乾的炮火会在第一时间对准北明。萧衡昭的帐以后总有清算的时候,至于许锦言.....
赵斐的笑容更深,也更冷。许锦言已经站起身来了,她轻轻拽了拽萧衡昭的袖子,示意萧衡昭暂时不要说话。赵斐看到了许锦言对萧衡昭的这一亲密举动,他攥紧了手。许锦言,你且等等,等我处理完了这些事情,我和你之间也是时候彻底清算了。一阵马蹄之声传来,似乎有军队包围了整个大帐。那马蹄践踏地面发出的声音隆隆作响,像是春日的惊雷,听的让人倍感心惊胆颤。
真的是军队,随着这马蹄声的靠近,士兵们铁甲相撞发出的声音都清晰了起来,还有那兵戈碰撞,混着厮杀之意的杀气都一气儿的涌进了大帐之中。
赵斐微微一笑,对庆裕帝道:“父皇,我的将士们来了。您想见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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