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铸大错(1/1)
扑灭宦官,整治宫阙,控制朝纲,清正声名,此时唐朝廷于朱温来说,不过摆设而已。要取得天下,臣服藩镇才是致命之虞。唐自开朝以来,太宗以天下山川形势,交通利便为据,将国家分为十“道”,按需设置监察官吏协助中央监管州道行政。唐玄宗时期,鉴于土地幅员辽阔,政治经济军事的发达,朝廷把一些大“道”拆分增“道”,由原先的十“道”变为十五“道”。到唐睿宗景云年间,唐帝国因无余力扩张,开始由攻转守,此时的军事,也由隋唐初期的“府兵制”演变为“募兵制”,即由原先的兵农合一转为职业军人,士兵不用自备粮食武器,可由国家供给,与将领亦变为隶属关系,兵将关联密切,不再除了战事,平时关系疏离。唐睿宗时期,因边境频受异族骚扰,朝廷遂在边境军事要镇的“道”之下设置军事长官“节度使”,节度使辖治藩镇数州,下设防御使,团练使,权力一级一级下放,集权逆行。节度使集拢了藩镇的财政税赋,人事等军政大权,逐渐架空了“道”长官军事行政权力,也架空了朝廷的掌控。藩镇成了小王国,对朝廷听宣不听调。违上抗命,一言不合就举旗造反。朝廷无力制约,只好放任这些大小藩镇互相倾轧吞并,纵横捭阖,各戴一尊。从睿宗景云年间开始二百多年的节度使制,到中后期,节度使的任用,朝廷已不能指派任命,听凭藩镇自己提名,仅在上表书上签名盖章而已。藩镇内部,兵将更是父子相继,亲党胶固,动辄易族易帅,血腥交替。田承嗣镇守魏博时,选六州骁勇之士五千人为牙兵(亲兵),厚其赐给,揽为腹心。这些牙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岁久骄横,对魏博节度使任选左右决定。先是,魏博节度使罗弘信被这些牙兵推举上位,罗弘信病死,罗绍威继承乃父,被朱温任为天雄节度使辖治魏博。但罗绍威未能得到这些牙兵欢心,常为他们掣制,更受灭族之挟,内心甚是恐惧。初,绍威遣军将杨利言以情告全忠,欲借兵诛灭悍勇,朱温其时兵围凤翔,与茂贞争抢皇帝,未暇如罗绍威之请。但朱温不容魏博有失,“阴许之”。及李公作乱,罗绍威复遣牙将臧延范告急于全忠,朱温乃发河南诸镇雄兵十万,以李思安为将,屯兵深州乐城,对外声言讨伐沧州义昌军刘守义,夺得沧州后将交与李公镇守。时恰逢嫁与罗绍威之子罗廷规的朱温女儿去世,朱温遣客将马嗣勋藏甲兵于行囊,选年长兵士千人为挑夫,帅之入魏,诈言会葬,全忠自领大军继其后,云赴行营。魏牙军不疑有他,一路放行。罗绍威阴遣腹心潜入魏牙军兵库割断弓弦甲襻。是夕,罗绍威率其家奴宾客数百,会马嗣勋合击牙军,牙兵欲战而弓甲皆不可用,合营殪之,计八千家庭,妇孺无遗,震动魏之诸军。次晨,朱温引兵入城。
罗绍威不愿延恶魏境,数谕抚安,然魏民心猜怨益甚。梁军驻魏城东数旬,朱温拟北巡行营,天雄牙将史仁遇聚众数万于高唐,自称天雄留后,巡内诸县多应之。朱温召行营兵还攻高唐,至历亭,营中魏籍兵皆反,回击梁军,左司马李周彝,右司马符道昭迅速镇压,杀之殆半,攻高唐,克之,屠高唐城,兵民无少长皆死,擒史仁遇,活锯杀之。
史仁遇起事前,曾求救于河东李克用和沧州刘守义,李克用遣其将李嗣昭率三千骑兵攻打邢州。梁军邢州团练使牛存节手下仅有守卒二百人,李嗣昭猛攻七日不克。朱温遣右长直都将张筠率数千骑兵赴援,张筠伏兵马岭,击嗣昭,李嗣昭全无斗志,败,遁去。义昌节度使刘守义遣兵万人攻贝州、冀州、拔县、阜城,时汴将王钊于宗城攻打魏叛将李重霸,朱温遣其转攻义昌军,刘守义不能抵抗,败而走之。李重霸见王钊离开宗城,欲弃城逃生,被汴将胡规追上斩杀。
汴军留魏半年,至最后扫除据贝、博、澶、相、卫各州散兵游勇,朱温引兵南还。魏博半年供给汴军牛羊猪近七十万头,资粮过亿,赂遗近百万。比及汴军撤退,魏之蓄积已为之一空。罗绍威虽去其胁迫,魏自此却衰弱不堪。罗绍威深悔不已,私谓腹心曰:“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铸此大错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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