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认门(2/2)
“他……”莨夏想问,他身体还好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不好自己看在眼里,问有何用。遂勾唇道,“我端去吧。”
锦灏恭敬递上托盘,对莨夏道,“王妃,姌鸢刚才说找不到您,我去带她过来吧。”
“不用了,她定是闻着味找到你们厨房了。”莨夏说过,端着托盘进了屋里。
莨夏步入屋内,陈设简单,大开大合的风格,家具皆用了紫檀木,摆设自然舒适。
成墨云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等她进屋,喘息之间,莨夏不免担些忧愁,举起托盘走到跟前道,“喝药吧!”
成墨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莨夏随手将药碗置于小几之上,搓了搓自己微有些冰凉的手,问他,“怎么没见常林。”
“他回京赴任了。”成墨云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你也乏了,我也该回去归置我的行李了。”莨夏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
将走到门口,听成墨云在身后说了一句,“明日我派车去接你。”
莨夏点点头,出了门去。
锦灏已在外面等候,见莨夏出来,便问,“药可喝了?”
莨夏点点头,“喝了。”
“王妃,我送您回去。”锦灏带着莨夏走到花园,让她暂且看看早开的迎春花,自己去备车。莨夏索性在亭子里坐下小憩。
怎知有些人就是阴魂不散。莨夏才坐下犯迷糊,就听到娇柔的脚步声由远处走来,不是故作巧遇的商姝妤又是谁。
莨夏本就因为自己的婚事搓了一肚子火,她自由惯了,可门当户对在帝王之家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莨夏身无长物,父亲不过是六品外官,现在虽然左迁至京中,却不知官运是否亨通。
莨夏从不想屈居人下,哪怕对方是成墨云也不可以。
眼前一株早银春开得正灿。莨夏想也没想就摘了下来,随手扔进花丛里。
“王妃对待无辜的花儿是不是太残忍了?”商姝妤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人后。
莨夏依旧在摆弄手下这一株残花,没有扭过头来看她,也没有将她当回事。只是随意的笑了笑,“我就想知道这府中的花儿我能折几枝。”
商姝妤脸色微霁,转而笑道,“府中一草一木皆归晋王殿下所有。你我都无权干涉。”
“所以,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莨夏语中带笑,手下又豪不留情的将那一株残花连根拔起。一把扔到备车回来的锦灏手里,“去问问你们晋王,我拔了这株花。要怎么处置?”
“王妃,您说笑了。”锦灏恭敬地低头回话,“哪怕这花园所有的花。只要您高兴,卑职这就去铲平。”
“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有些人偏偏就不呢!”莨夏拍了拍手上的湿土,环视周遭看热闹的丫鬟和婆子,懒懒的道,“就这些个在场的,今儿把园子给我移平了。我明天来看。”
“是,王妃。”锦灏接令,对为首的婆子道,“张嬷,带大家去干活儿吧。”
那被叫做张嬷的人凝着莨夏看了半天,将要发作。
锦灏已站出来道,“张嬷,直视主子是大过。去领赏钱走人吧!”
张嬷想要辩解,怎奈锦灏不给她机会,“来人,将张嬷下去。”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穿出几人,训练有素,将张嬷拉走了。
莨夏这才单独看了一眼缴着帕子的商姝妤,道,“商小姐。我若是你,定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说罢,对锦灏道,“不用送了,明日一早这院子若平不了,我不介意把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换掉。”
这不是危言耸听,锦灏心知肚明。他恭敬地道,“一定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莨夏已悠闲地晃到院子门口,她看着眼前偌大的园子,明日就光秃秃一片了。懒懒对着花木挥了挥手,锦灏上前来为她带路,“王妃,主子让我一定将您送回去。”
莨夏没有再拒绝,跟着锦灏去了养马的后院儿,姌鸢已经在等。
回到酒肆的时候,洛水他们正好回来,说起白天的事,彧凌又是一套一套的。
他们出去找房子,城里还真有两处合适的,两进的院子,一应俱全。
莨夏问洛水,洛水说那房子还不错,只是那房子在晋阳富户旁边,虽然房子没的说,可是邻居的口碑却极差。
洛水想了想又道,“不然我们可以住的远一些,城北也有合适的房子。”
莨夏略做思考,决定还是要住在晋王府附近,不为别的,惹祸也比别人快着点。
四人正在定房子的事,房门被敲了三下,随即传来小二的声音,“客官,有您的拜贴。”
一听拜贴二字,莨夏感到莫名其妙,彧凌隔着门回绝,“我家主人在此没有亲朋,不收拜贴。”
那小二听了,识趣地退了下去。
晋阳不比苏城可以任由他们折腾。虽然莨夏没有向任何人妥协的意思,态度也极为明确,那便是昂首挺胸做人,任何人不能踩到自己的底线。
四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日夜兼程的各位早已人疲马乏。
洗了澡便各自休息了。
莨夏是被洛水的脚步声闹醒的。自出门以来,莨夏一行人都格外警惕,苏城的事虽说表面上解决了,灭了徐氏一家三口。可听徐夫人最后的意思,她是受人指使。那谁能指使得了她,莨夏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一路上遇见的不太平就没断过,不是打家劫舍,就是拦路要钱。变着法子讨债的人太多,莨夏开始还好商好量,最后直接上手。能用拳头解决的都不动嘴。
这会儿洛水在酒肆二楼走动,莨夏一下警惕起来。摸了斗篷披上,穿鞋下地。就听彧凌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听得彧凌跑了一段路之后,突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莨夏随之奔出门去。就见酒肆一楼的空地上站着三个人,打扮其貌不扬,长相却是一模一样。
是三胞胎。
来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奇就奇在他们心有灵犀。
洛水见莨夏出来,惊道,“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不出来等你们拆房啊!”莨夏不以为然道,说话间手扶栏杆颇有些气势。
“这位就是卿家小姐吧?”楼下其中一个人见这气势心里怎会没点数。
“你们半夜来此,有何指教?”莨夏冷声问。
被美女这么一问,痞子气便来了,那人猥琐地笑道,“我兄弟三人在此,说来拜访您也不信。”
洛水见此,提剑而下,一瞬间已在那不敬之人眼前,“怎么?不等我们哥三自报家门就要动手了?”
“没用!”洛水哪管这些,你只要是来寻仇的,关你事哪家的,都不能留活口。这是莨夏站在楼上她需要收敛,手起剑落,一块肉疙瘩就从那人嘴里掉了出来。惶恐之情无以言表。
莨夏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对洛水道,“问出底细,受谁之时。”
洛水点点头,揪起早已吓得魂飞的手跟前儿这个,丝毫没有耐心地问,“趁舌头有用赶紧说,别废话说多了,我可就不想留它在耳边呱噪了。”
“我,我……”那人已吓得屁滚尿流,说话都不利索了。
兄弟三人里,没被洛水盯住的那人突然往门外跑去。
洛水手中长剑丢到空中,反手再握回手里,已是极为顺手,手下使力,剑未脱手就听彧凌着急道,“给我留一个呀!”
说话间,人已出现在门口,轻吐一口气,直接喷到那逃跑的人脸上,“我可不杀你,我让你欲仙欲死。”
说话间那人身体就失去了控制,在大厅里开始脱衣服。
这下,洛水手里的这位已精神奔溃,连哭带喊,“我说,我说。”
他这么一哭,把酒肆的伙计们都吵的披了衣服出来看热闹。
“是,是,是王府,是王府派我们来的。”那人就差跪地求饶了。莨夏听闻他这么说,笑道,“嘴里没一句实话,要舌头真是多余。”
“饶命,饶命,我说,我说。”那人被一句话识破,这回再不敢耍心眼了,“是城北大营。”
“放屁!”洛水手起,那人在手里就软下去了,嚎啕着,“我就说说实话没用吧,哇……”
“城北梁营会要你们这群废物?”洛水纳闷,莨夏却道,“放了他们吧!”
“小姐,你不会是信了他的鬼话吧?”洛水心有不甘,直到彧凌拉住她,“四爷,放开他吧。”
洛水不情愿地松开手,一脚踹的那人倒飞出老远。
当即跳上二楼,对莨夏道,“那人胡说八道。”
“嗯。”莨夏敷衍地应了一句,至始至终没见姌鸢出来。
眼看着那三人就要离开,莨夏骇然惊出一身冷汗,对在楼梯口晃悠的彧凌急道,“拦下!”
而她已跑到洛水与姌鸢同住的屋里。
一进门,肆虐的冷风灌满衣袖。莨夏暗骂一声,“卑鄙。”
紧随其后进来的洛水由是一惊,旋即转出门去。
待莨夏出了门去,已见一人尸体横陈在大厅之上,血溅了一地。
“说,谁派你们来的。你再不说,我把他也杀了。”洛水举着剑,手下抓着那被彧凌毒的疯疯癫癫的人。问将才与他们兜了底的那人。
“哎呀,救命啊!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啊……救,救命啊……”那人眼看着自家兄弟命丧当场,此时求生地欲望已经超越了怕,他瞪着眼看着洛水手里的兄弟,大喊着后退,伺机逃走。
“彧凌。”莨夏的声音清冷而死寂,仿佛冬日的冰尽数凝结。
彧凌本来只在远处看着这出好戏,像耍猴一般。被莨夏一叫,他抬头看向楼上那人,“门主,何事?”
“等洛水发完气,将楼下收拾干净再上楼。”莨夏看了看这场面,她强行压住洛水只会适得其反。况且姌鸢与洛水在一个屋里吃住半年,早已有了情分。
洛水虽在发火,这火却是为姌鸢而起,并非私欲,她着急地抬头看了一眼莨夏,就害怕莨夏撒手不管姌鸢了。
洛水这一抬头,莨夏对她点了点头,声音柔和了许多,却依旧冰冷,“完了上楼,我有事交代。”
说完,便进屋去了。
晋阳城在莨夏来的第一日便深深的记住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先是晋王亲自来接她入府,进王府门的时候也是跟着晋王走了正门而非角门。进到王府之后,王爷罚了前院的男丁,到走之前又亲自罚了后院的女眷。这种行事风格送到哪里都是不可置信。女人觉得她胆大包天,男人觉得她不守妇道。偏偏就有人不长眼,明明白天看见她的与众不同,到了晚上还来找晦气,不幸血溅当场。
洛水料理完这三个不长眼的之后,上了楼去。胆大一点的小二是目睹了全程的,就在他松了口气要转到回去睡的时候,突然被点了名。
那女人直勾勾盯着他,伸出一只手指着他,“你,去帮他收拾。”
那小二吓得忙点头,去厅中央抬尸体。
谁知,他刚过去就闻见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不多时,那三个人就化成一摊臭气熏天的血水。
那化人的小哥儿笑嘻嘻地对他道,“地上收拾干净了,我家门主最讨厌脏。对,收拾干净。”
小二吞咽了一口,那人虽笑着,可他却知道那人化骨的时候也是那样的表情。惊吓程度不次于被杀人的少女指着。
他猛的点了点头,翻滚着喉结不敢说话,去后院拿打扫工具。
彧凌噔噔噔欢快地跑上楼,直接推开莨夏的房门进去,就见洛水跪在莨夏跟前。
“门主,不是吧?”彧凌尴尬地往莨夏跟前儿靠了靠,为洛水辩解,“洛姐杀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回应他的是洛水的怒视,“不知道就闭嘴。”
“得,您继续。”彧凌没讨到好,找了个小兀凳坐下,乖乖等着莨夏说事。
“彧凌,天一亮你就出城,去梁家大营送一封信。”果然,莨夏一开口就有吩咐。
彧凌道,“好,那鸢姐姐不救了吗?”
“你想怎么救?”莨夏反问他。
彧凌一听问他,比划着道,“找到幕后,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很好奇上一任毒宗宗主是不是瞎子。即便是瞎子,耳朵应该好使才是。”莨夏端起冷茶,又放下,左右不知道该怎么调教这俩活宝。
“我没见过老宗主,不过听人说没什么建树,把自己活活呕死了。”彧凌不以为然,愣是没听出莨夏在骂他。
洛水倒是嫣然一笑,对莨夏说,“小姐,我知错了。可咱们来晋阳不能不立威啊!像之前在苏城,我们爬到不被欺负的地步多不容易。”
“我没有说立威不对。可是,杀人的事,太莽撞。”莨夏正视着洛水,“我们三人在晋阳势单力薄。不能时时刻刻想着晋王会替我们收拾烂摊子。”
“我懂了。”洛水话说的平静。彧凌却在其中嗅到了与众不同。
他闭嘴不敢多说话,就听洛水继续道,“小姐,准我去救姌鸢吧!”
“过了明天,你想去哪去哪,在此之前,你只能待在我身边,那都不能去。”莨夏把盛满冷茶的杯子给她,继而对彧凌道,“信送到就走,不能耽搁。”
“是。”彧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过莨夏递过来的信,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傻笑道,“你们明天早上吃什么早点?我顺便帮你们买回来。”
莨夏的心咯噔一下,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她看着彧凌,这个月不辞辛劳一直为她马首是瞻的少年,竟说生出愧疚。
“把信拿来。”莨夏伸出手去。
彧凌掏出信愣了愣,莨夏已从他手中把信抢走。
“怎么了?门主,别闹了,我去送信。”彧凌笑呵呵地道。
“你是傻了吗?”莨夏怒道,“跟了我一个多月依旧没长脑子。梁营派人来,你觉得以他们军中的做派会像江湖一般没有后手吗?刚才来的散兵游勇不过是来探路,不等你去送信,梁营早就知道他们派的人没成事了。”
彧凌听着抿紧嘴唇,洛水更是看的眼睛都直了。
“一击即中的道理不懂吗?”莨夏气的快打哆嗦了,“就你们这样的心性,怎么在晋阳安生。你们也都别睡了,去,把一击即中每个人抄一百遍。”
彧凌依旧抿着唇看着莨夏,他知道,莨夏刚才想让他去探一条死路。他长在毒宗,见惯了尔虞我诈,他能做到宗主,就是为了追随门主,在心里留下个清明世道。
可刚才,莨夏算计了他,把他毫不留情地掷了出去。
洛水起了身,要出去找笔墨,莨夏敲了敲桌子,“就在这儿写。”
洛水本想偷个懒,现在看来也不成了。胳膊肘怼了怼彧凌,道,“发什么呆呀?”
彧凌一咧嘴没心没肺地笑道,“你刚才不还要找人拼命吗?怎么?现在就好了?你这是被谁关了迷魂汤了?”
“慎言。”洛水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把,偷瞄了一眼莨夏,确定莨夏去找笔墨没听到才拧着他的耳朵道,“小姐自有办法,你别瞎操心了。”
“什么办法?把我当棋子扔出去吗?”彧凌面无表情地伸手拍开洛水揪着耳朵的手,凝着她问,“狗腿子做的好舒服。”
“你够了。”洛水低低的吼了他一句,莨夏便出现在她背后道,“你俩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讲出来?”
“卑鄙!”彧凌冷冷咬着牙瞪着莨夏,“你不配做我云门门主。”
“我也从未稀罕这份差事!”莨夏不理他,砚台上倒了些许清水缓缓研起了墨。
“算我瞎了眼。”彧凌咬牙切齿地摔了门就走。
“这……”洛水无奈,“小姐,您怎么不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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