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6 保命(2/2)
近处闻着一阵恶臭,再看老孙身上的伤口没有结痂,身体呈现出暗紫色,在莨夏戳到他身上的时候没有丝毫体温。这是什么情况?莨夏不得而知。
此时的老孙不像中毒,更像是一具——尸体。
得出这样的结论莨夏一瞬心慌。老孙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她还想从老孙身上找出自己的身世之谜。
这般想来已不顾危险迎头痛击老孙一记猛拳。老孙应声跌倒在地,此时身子僵硬的老孙要起来着实需要些功夫。
莨夏就着这个空挡,解下追云扣将他的双手绑住。
谁知这时老孙力大如牛,速度也快的出奇。一遭失利,老孙就地弹起。伸着手向莨夏掐来。
“小姐。”洛水惊呼一声,人已到跟前,一把将莨夏扯起甩出老远。
只听风中“嘶啦”一声。莨夏慌乱间往老孙那边看去,洛水一条胳膊上血肉模糊。
“该死。”莨夏暗呼一声,就要冲出去,突然被人按住肩膀。
“小妹,不可妄动!”
听卿云志这么一说,莨夏一愣,随即咬牙上前拉出老孙手底下拼命挣扎的洛水,扔出一把墙角上抓下的石灰。
只听“嗷嗷”叫声传来。
莨夏心一横,掏出银针行过鬼门十三针。
只听得遍地求饶,莨夏沉声道,“尔等速速离去,再行害命,定要尔灰飞烟灭。”
鬼门十三针乃孙真人所创之法,莨夏也不过听娘亲说过一次,治疗阴病。老孙这种情况她并未见过,只求他还有一线生机,死马当活马医,便用了。也不知效用如何。
正忐忑,老孙泄了气一般跌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看着一脸戒备的两人问,“怎么不走了?”
“孙老,您中招了。”洛水无奈地捂着自己的伤口悠悠地道。
“怎么……”老孙没想到自己硬气功见长会遇到阴招。后来想想,这世上再奇的事也没有般若令钻进手臂里稀奇,便不再问,只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附近有驱赶鬼魅之物的高人。我们小心为上吧。”莨夏头大,怎么什么人也能招惹来,徐家是准备损敌一万自损八千吧?
这样的打法,真是恶心。
莨夏不敢大意,这种情况下,到了晚上阴气升起来,他们可怎么办?
硬着头皮又走了没多远,眼看就到荒僻之处,卿云志突然道,“这里不对劲。”
“是不对劲,我们走进阵里了。”莨夏毫不惊讶,因为她脚下的这条路已经走了不下五次。这是阻碍她去找丘虎吗?不像,就是要拦截在此处要命的。
好在他们走进的阵只是方向感错乱,并没有更大的问题。
老孙一身虎胆此时被几个鬼物饶的气血亏虚,一场大病是少不了了。洛水擅长暗杀,行刺,侦察,在奇门中用不上。这会儿又挂了彩,整个人有点蔫蔫儿的。
情况最好的要数看热闹的梓潇和卿云志。莨夏方才没有空注意他们,这会儿一回头,梓潇咬着唇站在距离自己一丈开外的地方。
“梓潇?”莨夏担忧地唤了一声,梓潇当即失神地回应了一句,“啊?”
“没事吧?受伤了?”莨夏问。
梓潇慌乱地摇摇头,“没有。只是……”
此时卿云志拉着她的手都能感觉到她在颤抖,遂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声安慰,“没事,没事……”
“呜,呜呜……”
被卿云志揽在怀里的梓潇竟低声抽噎起来。
莨夏先是一愣,回头照顾洛水时,发现她的情绪也出现动摇。情绪低落到莨夏为之一震。
再看刚才就有气无力强撑的老孙软趴趴地站在前面,佝偻着背,看起来像没了魂一般。
莨夏这样想着,老孙突然缓缓地转过身来,面色苍白,瞳孔毫无焦距地问,“小主子,还走吗?”
如丧神守。这几个字跳出莨夏的脑袋,同时她觉得体内气血不知何时已翻涌成狂。她尽力克制自己体内的波动。很快,她便力不从心了。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心中却燥热难平。
“四哥。”莨夏唤了一声,缓缓扭过头去,就见卿云志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怀里打横抱着不知何时已晕过去的梓潇。
天色瞬间就黑了,黑的有些可怕。周遭冷风阵阵,莨夏突然就看不见卿云志和梓潇了。她不敢妄动,去摸怀里揣着的火折子。
她有些恐惧,这会儿就连近在咫尺的洛水她也感觉不到了。她极力想让自己冷静,可是伸出的手分明都在颤抖,她摸啊摸,不知摸了几回,依旧找不到放在身上的火折子。
莨夏开始焦灼,心如火煮。她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去评估周遭的环境。可是,显然做不到。她的脑子里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至于叫什么她根本就不想听。
混乱让她的体力直线下降。整个人似乎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三个字在脑子里无限放大放大放大,莨夏漫无目的的盘起腿坐在地上,得出一个结论,说起来可笑,她嘴里念念有词,“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
“啪!”
莨夏吃痛,愣神儿看着眼前的景象。众人无疑不盯着自己。
随之而来的一句,“安你个大头鬼!”彻底将莨夏拉回了现实。
“慕云前辈?”莨夏直愣愣盯着眼前的刨土工,身上还是那件脏兮兮的道袍,好在头发胡须是梳过的,可他抛出一块玉石之后嫌弃地扭头看了一眼莨夏,“真是废物。这一个小阵就困住了你。”
“慕云前辈。”莨夏表示很无奈。她专攻医术,奇门遁甲她压根不会。所以说她不成气候。
娘亲曾经说过,相士所通山医命相卜玄学五术才能称之为大能,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参破天机得道成仙。莨夏不过粗通医理,会摆几个简单的奇门八卦阵,沉浮在尘世间,怎可在慕云前辈跟前拿大。她只能扁扁嘴,“是小辈无能。”
“罢了,你娘不想你参破天机也有她的道理。你自有你的存世之道,往后理玄学术士远些便是。”慕云摆摆手,将那阵眼中的物件儿取出来丢给卿云志,“收起吧。我与你父亲有些渊源,你切记,好自为之。”
卿云志接过那一物件,拱手一礼,“多谢前辈提点。”
“慕云前辈。”莨夏知道此时提出请求颇为无理,慕云前辈助她脱困已是莫大恩情,她竟然想求慕云护他们一干人等周全。
这样的想法一出,莨夏已羞愧难当。
慕云闻言蹙眉,“你这娃娃,叫上瘾了?叫了三句,没说出一句正经的。”
莨夏为求人别的两眼通红,慕云却看的一脸无辜。适时,孔武有力的老孙单膝跪地,“求高人解救我家小主子。”
“你这大块头,我受你跪就有了因果了。你看你,罢了罢了。受人叩拜终人之事。”慕云无可奈何地搓了搓自己梳洗的干干净净的胡须,乘机扫了莨夏一眼。
莨夏心头一紧,慕云终究没说什么。背着手走出小巷子去了。
众人皆是跟着他的步伐出了阵。
今日月朗星稀,慕云凝眸望了一眼天,笑道,“天意!”
众人不明所以,见他高兴,便附和的笑了。
“笑什么?瓜怂!”慕云扭头看了一圈傻笑的众人,摇摇头,背手朝前走去。
莨夏吐吐舌头跟在后面,洛水紧跟其后,接着是卿云志和梓潇,老孙断后。
刚才莨夏醒来观察过他们,都没什么问题,想必慕云刚才没少废力气敲打他们。
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莨夏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出奇的好。没有慕云前来搭救,她们一行人就折在一个小阵法中才是可惜。
几人走出巷子,前面便是西街,此时的苏城万籁俱寂,连白天热闹非凡的东西街面上都少了生气,黑压压的,时不时吹来一股春日里的东南风,凉嗖嗖的。
卿云志见众人停在了西街的进口的十字路口处。不由得问,“前辈,这……不走了?”
“走!”慕云挑高声调,人却依旧站在原地。顿了片刻,问道,“小东西,给你两条路,一条赶尽杀绝,挡路者死。一条直捣黄龙,不管这群乌合之众。”
莨夏看了看飘摇在风中的树影,沉声道,“前辈,我不想惹事。我是自保。”
“好一个自保。”慕云掐指一算,带他们走进一条岔路,避开了西街。
众人不明所以,跟着慕云往前走去。趋吉避凶之道莨夏略知一二,不加猜疑直接跟了上去。
七弯八绕,在每个路口慕云都会停顿一下,仰观天象,随便点出一个人问一个听起来没有关联的问题。
就这么走了约摸一个时辰,莨夏觉得他们这一行已绕过了整个苏城。基于信任,追随者无一抱怨。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莨夏莫名有些心慌。
“前辈,我早先派了一个小孩去找府台大人了。”莨夏憋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对劲,便对慕云道。
慕云一听,沉思片刻,“既然如此,那第二条路是行不通了。孩子已被囚禁,救人还是继续。”
莨夏凝眸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徐府,对慕云道,“救人。”
“哈哈哈……果然,果然。”慕云笑道,“凭你这句话,他即刻就到。”
说罢,众人面面相觑。这不是哄人吗?
虽然慕云这么说,莨夏还是决定再看看究竟。这一等,就看见一滑不溜秋的小东西在徐府院墙根下翻墙。
“彧凌!”洛水惊得脸都白了,这会儿他们没有点灯,就是靠着月光和偶尔经过阔绰人家时门外的灯笼照亮前路。他们之所以看得见彧凌,是因为他穿的那件衣裳上撒了他今天要暗算莨夏的毒粉,那毒粉不知为何在月光下有些闪烁。
莨夏松了口气,此时他们都靠慕云带路,所以莨夏恭敬地问接下来怎么办。
慕云只说了四个字“瓮中捉鳖。”
莨夏对慕云的话没有半分怀疑,当即带着老孙和洛水跳进徐府。
徐府很大,好在洛水感知能力极强。一进府便抓住了彧凌,“你怎么在这儿?”
“我去给丘大人报了信儿,丘大人便抓住我去找徐经纶了。结果他俩一见面就称兄道弟起来。我正纳闷儿,丘大人来了个阴的,非拉着徐经纶去喝酒。这就为难了我了。被押的胳膊都酸了。要不是看我的人去出恭,我还跑不了呢!”彧凌说的一套一套的,解释完还不忘告状,“门主,叛徒就在里面。你可得一击即中啊!”
彧凌说的叛徒是徐夫人,可三十年前,徐夫人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果真有这般城府?
心中带着疑问,吩咐洛水从后包抄,老孙策应。就听屋里传来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呼叫之声。
莨夏咽了口吐沫,发现洛水也红了脸。只有老孙抿着嘴克制着笑意。彧凌则是听得烦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夜夜如此,真是心烦。”
“噗!”莨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彧凌到底是住在哪的?怎么会夜夜听到缱绻之声。不待她问,彧凌就指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一指,“你们说,我就在他们旁边的厢房里住着,也不知道收敛收敛。我可是要睡觉长脑子的。”
“你那脑子,长了也不顶用。”莨夏白他一眼,顺便一记爆栗磕在他脑袋上,“你跟在孙老后面,见机行事。”
“门主,你小看我!”彧凌不满意这样的安排,“我是毒宗宗主。”
“你信不信现在不听话,你等一下会变成毒宗倒恭桶的桶主。”
“你欺负人。”彧凌小声嘟囔了一句,站到老孙后面,不情愿道,“您开路。”
洛水实在觉得这是个活宝,摇摇头往房檐上奔去。
莨夏直捣正门,飞射而出。
老孙举着板斧脚步轻盈片刻便到了彧凌平时所住之处。那里与正屋有一条下雨走水的渠道,他们便跻身于此,随时注意莨夏的举动。
马首是瞻的日子过的久了,今儿才头一回尝到挫败的滋味。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莨夏彻底尝到了技不如人的羞耻感。追云扣握在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进门去。
入目处一片春光。
床榻之上二人兴之所至,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搅唬了一跳,将要发作之时。那斜眼瞪着莨夏平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两眼一翻,人就不动了。
春光无限的老女人一愣,伸手就去叹人鼻息。
此时莨夏哪会给她机会,追云扣甩出,直中那女人要害。
那女人是谁?云门中重要的媒介官。
不待追云扣追到近前,伸手一拉青纱帐,遮住自己玉体。手下不松,缠卷着青纱帐转了数圈,直到形成一根坚硬的纱棍。
这一系列手法说来慢,动起手来却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纱棍一瞬间便挡开直冲石门穴的追云扣。
追云扣被挡开,莨夏控制着追云扣回到手里。此时那老太婆冷声道,“报上名来,老娘棍下不死无名鬼。”
本来以为徐经纶年纪不大,他娘不过四十岁年纪。这样看,怎么和祖母年纪相仿。真是够可以的。
莨夏微微蹙眉,这辈分怎么感觉那么乱呢?
正走神,那纱棍突然出现在巅顶之上。莨夏侧身一躲,追云扣顺势飞出,与此同时,屋顶戳了个大洞,洛水执剑而来。
“叛徒!”见洛水凌空而来,那女人不躲不闪,伦起棍子来一棒下去,洛水随之倒飞出去,砸碎了不知多少物件。
这样绝对的力量惊得莨夏心气儿衰了一半。追云扣舞得丝毫没有花哨之姿,每一扣下去都是冲着要害。
挡着莨夏的那女人更是滴水不漏,还有功夫将身上的纱衣整理的颇有韵味。
数十招过去,莨夏没有丝毫胜算,反倒是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和呼声,“夫人,少爷,少爷被人取了首级……”
哈,丘虎那厮还有两下子。莨夏心中畅快,追云扣飞的更卖力了些。对面的老太婆却一下子发了狂,“去死吧!”
随着这一句,莨夏被那女人楔来的一纱棍打的退后数步,心口闷的一热。
追云扣同时也找到那女人薄弱之处,一出手,在空中绕了个圈准确无误地勾进那女人后心。
只肖这一击,莨夏收回追云扣,那女人剧烈喘了几口气,突然呼吸停顿了片刻,“你,究竟是谁!”
莨夏拉起袖子,露出般若令,“我来讨命!”
“你,以为杀,了我,就,算完了?”那女人说话声越来越微弱,她突然扯了扯嘴唇,“门主?你可,知道云,门中,有多,少……”
“什么?”随着她呼吸越来越微弱,莨夏胸口一滞,伸手猛拍了一下,吐出一口淤血。
“你终究是……”
那女人带着后半句话笑着咽了气。莨夏心里的大石头没有因为这家人的死而放下,仿佛压的更重了。
洛水此时已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被摔碎的瓷器划了一道,莨夏看得心疼。更因为,她觉得今日这一切仿佛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一遭。
莨夏拿出随身的药膏给洛水搽上,二人出得门来,只听门外官兵集结之声。莨夏说了一句,“孙老,彧凌,撤。”
四人纷纷跳出院去。再寻慕云,那一处已不见他的身影,只留下卿云志与梓潇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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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行承诺,今天1卷终章。万更奉上,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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