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1/2）

这个时候，连思瑶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爱芒说：“小芒，家悦阿姨说要过来感谢你，我让她也过来了。”

二把手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呢，这会儿又听到“家悦”的名字，他心中大吃一惊，这是连家悦？要过来感谢林爱芒？

自己今天陪着连老下乡，实在是太对了！看看，自己不仅仅跟这个林爱芒加强了联系，还可以跟这个连家悦搭上线！

这样好的机会，平时哪里找得到！

林爱芒点点头说：“嗯，上一次比较匆忙，都没有跟连总好好谈谈，是要请教她呢。”

连老倒是有些奇怪地问：“小芒，你要请教家悦什么？她的病不还是你治好的吗？”

林爱芒不急着回答，而是笑眯眯地说：“连爷爷，我那个庄子您也看了，感觉怎样？”

连老倒是点头说：“看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干得不错啊。”

二把手惊讶得顾不得什么，插话说：“那个庄子，是林小姐的？”

“对啊。”林爱芒转头看向二把手，“县长，我最近正打算扩大规模，还是需要县里的支持啊。”

二把手赶紧表态说：“一定支持，一定支持！”

林爱芒目的达到，就对连老说：“连爷爷，您这几天也看过不少地方，就您的感觉，农民的生活比起以前，如何？”

连老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他还是那个对林爱芒非常慈祥的普通老人。

他沉吟了一下，才回答说：“这农民的生活水平应该说，是有所提高的，但是，提高不多。”

林爱芒点头，说：“对，农民种的是养活人类的食物，每日辛苦劳作，却依然没有办法让自己的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这就说明，我们必须换一种做法，改变这种现象。”

二把手在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话说得倒是挺漂亮，难道没有人尝试过吗？结果怎样？还不是空话一场？！

当然，他只敢在心中说上几句，却根本就不敢表露出来。

连老看着林爱芒，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林爱芒也不迟疑，继续说：“像我的庄子，我可以骄傲地说，我成功了！”

连老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这个庄子赚钱多不多？”

林爱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认真点头说：“还行吧！虽然比不上那些经营大工厂、大公司的大企业，但是，对农民来说，我经营的庄子的盈利绝对是比普通农民多上很多。”

连老点点头，又问：“这个问题跟你找家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连爷爷，这一次的西红柿，就是连总属下的一家公司收购的，他们做西红柿汁，卖到国外。”林爱芒挺认真地说，“连爷爷，我就是想要找连总，打听关于蔬菜方面的情况。”

连老缓缓点头。

这个小女娃，愿意动脑筋去想办法解决问题，也有魄力解决问题，实在难得啊。

更难得的是，她有这份心思去帮助农民解决问题啊！

品性纯良，这样的孩子实在难得！

连老只是以为林爱芒是想要找连家悦帮忙解决销路问题，再想不到，林爱芒根本就是想要走另外一条路！

她想要开拓市场！

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连家悦的倾心相帮！

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会同意把自己口中的食物让出来给别人吃？如果是一口两口，偶尔为之，还可以。如果是想要长期这样做，除非那个人是傻子！

所以，林爱芒根本就不想要走这样一条路。

而这一次西红柿的事情，也只是偶尔为之。

连家悦既然一直做这种西红柿汁的生意，肯定有自己的生产基地。如果换了这边的生产基地，那么，之前的生产基地肯定就要亏。

林爱芒还是不想要做出这种事情。这样，不过就是把另一个人口中的食物拿走，换给自己吃。

林爱芒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把菜送上来了。

几人吃了起来。

这倒不是林爱芒失礼，不顾连家悦，而是连家悦从临市过来，这时间也肯定赶不上吃午饭，所以，她估计，连家悦不是过来吃午饭的。

林爱芒一边照顾着连老，一边问：“瑶姐姐，你有没有去逛逛街？感觉怎样？”

连思瑶的眉头微微皱起，说：“你们这里就没有一条大一点的街道吗？我去逛了你们这里最繁华的街道，两辆汽车同时经过，这路就要塞住了！”

二把手的心跳了一跳。

林爱芒漫不经心地看向二把手，说：“县长，我们这里最繁华的街道也实在太小了。县里就没有打算好好规划一番，改造一下旧城区吗？”

连老的目光也投向二把手。

二把手的筷子赶紧放下，小心谨慎地说：“林小姐，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都有想要改造旧城区的想法。只是，改造旧城区涉及到的事情太多，所以就有些谨慎。到底是要改造旧城区，还是要开发新城区，一时有些决定不下来。”

连老没有说话。

连思瑶却看着林爱芒，问：“小芒，你说说你的看法嘛。”她总觉得，小芒提出刚刚的问题，好像是有目的的！她非常好奇，到底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所以，她要努力推一把！

林爱芒笑嘻嘻地看着连老说：“连爷爷，您可要原谅小芒无状了！”

连老也挺好奇林爱芒会说出什么话，所以他也温和地说：“大家都长辈，你说错难道还怪你不成？”

一句话，让二把手心中暗自滴汗。连老这护着小姑娘，也护得太过了吧？这不就是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没有人敢怪你！

不过，他脸上什么都不敢显露出来，连声说：“林小姐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嘛，您见过世面，肯定会有不同看法的。”

林爱芒笑嘻嘻地说：“连爷爷，那我可就说了？”

“说。”连老干脆得很。

林爱芒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可是话语却不客气得很：“县长先生，我想请问您，政府考虑的是什么？是想要从这土地买卖、土地开发中赚一大笔钱，还是想要切切实实地为人民群众做事？”

二把手额头的冷汗是真真切切地流出来的。

他偷偷瞄了一眼连老，心中叫苦不迭，今天自己过来，根本就是找死来的！

不过，这问题要是不回答，肯定就不用别人来找自己死路，自己先找个地方死了算了！

“林小姐，政府考虑的当然是为人民群众服务，这是我们县领导的共识。”二把手回答得铿锵有力。

林爱芒点头，继续追问：“那么，您觉得，这旧城区居住的老百姓，是想要开发旧城区，还是不想开发旧城区？”

“这——”二把手语塞了，谁会去问老百姓？从来就没有领导做出决定前，要去问老百姓的意见！

林爱芒步步紧逼：“如果政府想要赚钱，当然不需要了解老百姓的需求，直接决定就可以，把土地卖给开发商，剩下的事情就全都不用理会。”

二把手觉得自己的后背湿了。他苦笑着说：“林小姐，那么，您认为，对目前的情况来说，应该怎样解决？”

林爱芒勾唇一笑，慢条斯理地说：“很简单，交给开发商啊。但是，这完全是商业行为，政府不要介入。”

二把手大吃一惊，问：“这有什么不同吗？”

连老和连思瑶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看起来，两种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当然不同。”林爱芒简单解释，“没有政府介入，开发商就没有后台，没有必要对政府负责，必须一切都按照市场规律办事。也就是说，这块地值多少钱，就还给原住户多少钱。”

她缓缓看了一下连老、连思瑶、二把手，继续说：“如果政府想要赚钱，那么，一切都变了！开发商不用对老百姓负责，只需要对政府负责！他可能把资金投入的大部分交给政府，把小部分还给原住户！压榨原住户的钱！”

连老听了，连连点头。

林爱芒最后总结说：“您说，这能一样吗？”

连思瑶喃喃地说：“不一样，的确不一样。”

二把手也缓缓点头说：“是不一样。”

他忽然站起来，对林爱芒一拱手，说：“听林小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余某受教了！”

林爱芒赶紧站起来，微微一鞠躬，说：“小芒无状，请县长先生不要怪罪。”

连老不悦地一瞪眼，说：“都坐下说话！”

二把手和林爱芒都坐了下来。

连老深思，对林爱芒说：“小芒，开发旧城区，有什么好处？”

林爱芒认真地说：“连爷爷，这好处很多！您是没有看到，那些房子实在老旧得厉害，排水也跟不上，一下雨，市里的房子就淹到大腿。而且，随着经济发展，这样的道路已经制约到经济发展了。”

连老点头，不过，这是地方的事情，自己一个退了休的老家伙，是不会介入太多的。但是，一些事情自己却可以敲敲边鼓。

“要想富，先修路啊。”连老只是像是很随意地这么说了一句。

这个话题，连老就没有再提一句，而是转头跟林爱芒谈起庄子的事情。

只是，二把手接下来都没有心思吃饭了。他决定了，等一下就跟一把手紧急会面，好好地把事情说清楚！

吃完饭，大家坐下来喝了几杯茶，二把手一直坐如针毡一样，挨过这会儿，他就站起来，说：“连老，连小姐，林小姐，我就不影响您们几位了。”

连老点点头。

连思瑶和林爱芒送二把手来到外边。

二把手搓了搓手，有些讪讪地说：“林小姐，能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吗？余某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向您请教。”

林爱芒很爽快地说：“您太客气了！作为普通老百姓中的一员，我对政府的工作一向是非常支持的。要是您有什么需要用到我，请尽管开口。”

说完，林爱芒就递了一张卡片过去。

二把手双手恭敬接过来，仔细收好，这才说：“连小姐，林小姐，请留步。”

连思瑶和林爱芒当然不会再送出去，就站在那里，看着二把手上车离开。

连思瑶轻轻戳戳林爱芒的手臂，悄声问：“你还做这房地产啊？”

林爱芒点头，说：“对，这个是跟人合作。”她正色说：“瑶姐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讳言我想要赚钱，但是，该赚的钱，我会赚，不该赚的钱，我不会赚。”

连思瑶当然也明白林爱芒是什么样的人，看她说得认真，扑哧一笑，说：“行啦，我就这么随口一说。”

她看着林爱芒，又有些感慨地说：“小芒，你是真心要做事的人啊。像我，都还没有找到一个方向。”

林爱芒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瑶姐姐，我跟你不一样。有这么一个说法。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

连思瑶喃喃地重复着：“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

她慢慢地咀嚼着这句话，忽然就明白了很多。

自己有伞，所以，在下雨的时候，也可以慢慢地走，甚至，还可以欣赏雨中的风景。

可是，小芒没有伞，所以，在下雨的时候，她必须努力奔跑，继续奔跑，寻找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要是没有，她就必须一直奔跑——

不同的人生，所以，有不同的目标。

自己已经有伞，所以，这伞，也使得自己失去了奔跑的动力，失去了奔跑的目标。

小芒没有伞，所以，她必须自己寻找躲雨的地方，一个躲雨的地方，这就是她奔跑的目标？

不，不止，她还想要给自己造出一把伞！这才是她的目标！

可是，连思瑶犹豫了，因为，她似乎感觉到，这个，也不是小芒的目标！

她的目标，更加远大！

——她，想要造出很多的伞，造出大大的伞，让很多的人躲雨！

连思瑶看着林爱芒的目光，发生了她都不知道的变化。

林爱芒留意着路呢，哪里会去看连思瑶的目光？她只是说：“瑶姐姐，你只要找到一个目标，用什么办法、走什么路，去达成这个目标，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连思瑶缓缓点头，说：“小芒，我明白了。”

两人走进去，连老拍拍身边的椅子扶手，说：“小芒，坐。”

林爱芒就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来，说：“连爷爷，您请说。”

“小芒啊，事情要慢慢来，不要急。你身体不好，爷爷还是希望你顾着自己的身体。”

林爱芒很是感动，她看着连老，说了一声：“连爷爷，我记住了！”

“爷爷虽然年纪大了，眼睛花了，但是这心里，清明得很！你想要做什么，放胆去做！爷爷给你撑腰！”连老非常明确地表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