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因（1/2）

听到胡老师的话，周海扬望向林爱芒，心中涌起一股怒意，这个小丫头到底隐瞒了什么？！

那怒意仿佛实质一样，笼罩着林爱芒。

林爱芒却非常淡定地喊了一声：“胡老师，您好。”又解释说：“胡老师，我跟我哥哥过来的，等一下再去请教您一个问题。”

胡老师这才望向周海扬，笑着跟周海扬打了一声招呼。他又在心里说了一声：好出色的人！

周海扬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来，算是回应。要不是刚才听林爱芒说还要去请教他问题，估计，周海扬连这个笑容都会吝啬！

胡老师心里打了一个突：自己没有说错话吧？怎么这个年轻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呢？

得罪林爱芒的哥哥，差不多就等于得罪林爱芒啊！

当下，胡老师跟林爱芒说：“行，那我先过去，等一下你到办公室找我。”

“谢谢胡老师。胡老师再见。”林爱芒乖巧得像是一个小学生。

周海扬望着胡老师的背影，脸色阴沉。

他伸手握住林爱芒瘦瘦的手臂，沉声问道：“你在隐瞒什么？你今天根本就不打算回学校是不是？”

林爱芒冷静地回答：“海扬哥哥，你松开手，我们谈谈。”

周海扬朝四周看看，点点头，说：“我们到车上谈。”说完，他领头转身走向汽车。

站在驾驶座车门前，他犹豫了一下，拉开了后门。

林爱芒乖乖地钻了进去。

周海扬也跟着上了后座。

周海扬看着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的林爱芒，忽然又觉得这场景好像有些好笑！自己的样子，还真的像是教训不乖女儿的父亲！

周海扬被这个比喻给逗乐了！紧绷得仿佛一触即发的弦竟然稍微放松下来。他懒懒地往椅背一靠，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伸长了，揪住林爱芒的书包带子，在修长的手指上绕啊绕的。

林爱芒觉得非常碍眼！他的手非常漂亮！手指长长的，有些苍白。指甲修得非常整齐，带着淡红，看起来就非常健康。

这只手一直绕啊绕的，林爱芒简直觉得他根本就不是在绕带子！而是在绕着自己的脑子里的乱麻！

她恨不得把自己书包上的带子扯下来，丢到他脸上去！

自己乖乖坐着，就是想要迷惑他，想要争取同情，想要找出一个能够瞒过他的借口。现在可好，倒是被他给绕进去了！

林爱芒不去看他的手，可是不成啊，要表现出一个乖巧的模样，微微低下来的头是必备的武器！一低头，就会看到他的手啊！

周海扬把她的“假装乖巧”看在眼里，同样，也看到了她看着自己的手的目光，甚至还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不善。

周海扬的心情忽然就大好了！他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个姿势，让自己可以更舒服地听林爱芒编瞎话。

对，周海扬已经确定，自己等一下从林爱芒口中听到的，肯定是“瞎话”！

好吧，周海扬计划，不去戳穿她的瞎话了。只要她能够快乐地过下去，能够尽可能照顾好她的身体，其实读不读书，根本就没有那么大关系！

就算她真的不想读书，只想玩，自己也可以养她一辈子的！

这么一个念头又非常突然地钻进周海扬的脑子里！

他的手一僵，修长灵活的手指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变得僵硬，失去光泽。

林爱芒当然看到了他手指的变化，惊异地抬头看向周海扬。

周海扬也正牢牢地盯着林爱芒低垂的头，似乎想要弄明白，就算把她当妹妹，也没有这么宠的吧？自己这个心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林爱芒扬起一个温柔可亲的笑容，说：“海扬哥哥，明天的功课没有什么，我本来是跟老师请一天假，想要去合作的店里看看的。”

“哦？”周海扬就这么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林爱芒觉得自己的瞎话有些编不下去了，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头，她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周末我急着多跟师父学东西，不想出去。再说，学校的功课很轻松的。”

周海扬依然牢牢盯着林爱芒看，还是只是应了一声“哦？”

林爱芒在他的眼神中有些躲闪了，她看向自己的手指，自己的手指苍白得没有血色，瘦瘦的，长长的，细弱得仿佛轻轻一拧，就会断掉。

她专心地看着，反正他不想说话，就不要说，她的心思转到一件事：如果是针灸，自己应该还是有些办法的。如果是以后要学接骨啊什么的，自己可能就无能为力了。

周海扬的目光也同样转到林爱芒的手指上，他忽然伸出手，托起林爱芒的一只手。

温厚的大掌托着一只冰凉的小手。

红润的掌心衬着一只苍白的小手。

这是一幅很美的画面。

周海扬看着这幅画面。

林爱芒仿佛被周海扬的这个动作惊呆了一样，竟然就那样乖乖地让自己的手放在周海扬的手掌中。

周海扬也没有动，就那样托着她的手。没有握住，只是托着。

没有旖旎，只有心动。

林爱芒忽然有些不自在，她提起自己的手，要收回来。

周海扬就在这个时候动了，他握住了林爱芒的手。

林爱芒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周海扬，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周海扬很轻地说了一句：“你的手，很凉。”

“嗯。”林爱芒应了一声。

“让我温暖你，可好？”周海扬依然很轻地说。

这是在说什么？觉得自己的手太凉，所以，要温暖自己，让自己的手变暖？手变暖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值得提出来吗？找一个暖手袋就可以了！

还是在说什么？说我的病应该有人分担？可是我的病，根本就无法治疗啊！

还是说，他要照顾自己？可是现在他就是在照顾自己啊，根本就不需要单独提出来啊。

想来想去，林爱芒都听不懂他的意思，可是，她的脑子里忽然出现的，是当初那个美得仿佛人世间不应有的少年，是自己的指尖接触到他最靠近心脏的位置时，心中的那抹悸动。

仿佛被什么控制着，她摇头，说：“不好。”

周海扬依然抓牢她的手，轻声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应该说什么？

林爱芒想了很多理由，可是发现所有理由都没有说出来的必要。说不定，他就是在说，把他的手当暖手袋，暂时给自己温暖呢。自己的理由不是非常可笑吗？

最后，她也迷惑了，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拒绝这个看起来很诱人的提议。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幅美得叫人心动的画面啊！林爱芒单是想想，就觉得非常诱惑。

一个美好的男子，用自己的手，温暖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的手。

呵呵，林爱芒傻兮兮地笑起来，然后，她用力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自己的脑子里怎么可以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呢？从前一世就已经没有过的幻想，居然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出现了！

林爱芒鄙视自己，自己到底有多想要拥有自己的爱情啊！居然把周海扬对自己的那种哥哥关心妹妹的感情，也能够、模糊成近似于爱情的感情！

——可惜的是，林爱芒并没有深入地挖掘下去，为什么对周海扬这种“哥哥关心妹妹”的感情，就不能模糊成爱情，偏偏想起那个美丽的少年，就能够有一种悸动呢？

嗯，当然，很可能这样问林爱芒的时候，她会告诉你，那种也不是什么感情，而是同病相怜！是可以相伴一起，走过余生的友情！或者，亲情？

好吧，这个迷糊的林爱芒暂且不要去管她，她自己纠结得很。

周海扬可不是林爱芒，他的手握紧林爱芒的手，他的大拇指轻轻地在林爱芒的手背上摩挲着。

她的肌肤非常细腻，她的手凉凉的，但是，非常柔软，像是一块软软的冷玉，错，玉太硬，应该是古人提到的“凝脂”吧？

周海扬忽然心生不舍。

如果刚刚提出温暖林爱芒，是一时起意，就算被林爱芒拒绝，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就像那只不过是一个提议。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真的觉得，这样下去真的很不错。

照顾她，又有什么不好？

她聪明，有分寸，能干，孝顺，对亲人真的是愿意用尽生命去爱。

当初陪她回祖师公堂，见到她跟林奶奶她们相处的情景，周海扬都心生羡慕，希望自己也是她放在心中照顾的对象。

照顾她，也很好，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宠她，疼她，尽可能地让她开心，有什么不好？有她在的地方，肯定会非常温暖！她就像一个即将燃烧殆尽的太阳，靠近她，保护她，照顾她剩下的人生，有什么不好？

周海扬心动了。

周海扬伸长另一只手，把林爱芒整个人都环起来，环在自己的怀里。并且，他还用力把林爱芒往自己身边挪，直到两人的腿紧紧挨着腿。

林爱芒醒过神来，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怎么跟周海扬靠这么近了？跟林爱天也曾经有过很接近的接触，比如那一次，林爱天抱住自己，把自己举高了。

可是，那是不一样的！林爱天是自己的哥哥！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

周海扬呢？不过是师父的孩子！当然，应该算是自己的师兄。师兄而已啊！

林爱芒心里有些发慌，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啊，当然，林爱芒不会自恋地以为这是周海扬爱上自己。她只是觉得，今天周海扬很不对劲，他是不是把自己误当成什么人了？所以才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做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海扬哥哥！”林爱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大声喊了他一声，希望能够从“迷惘”中“唤醒”他。

周海扬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异常性感，尾音上翘，带着迷惑人心的诱惑力。

林爱芒这么一个三十岁的剩女都因为他这一句“嗯”而脸红心跳！她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祸害”！就无可奈何了！

“海扬哥哥，我该进去找胡老师了！”林爱芒急中生智，赶紧说出这个借口。

周海扬这个人，现在心神有些迷失，还是不要多跟他说话，也不要多跟他呆在一起的好。

周海扬轻笑出声，那模样真的会让剩女化身为斗士啊！他的眉毛轻挑，问：“你怕什么？”

林爱芒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这么安静的空间，她这么一声“咕”，就变得非常响，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周海扬环住她的那只手，手指轻抬，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臂。

现在，天气还热，林爱芒穿着的是一件短袖子的裙子。

被周海扬这么轻轻一触碰，裸着的手臂就冒出一颗颗小疙瘩来。

周海扬的心情大好，这么敏感的小东西！

林爱芒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好不好！她努力定下神，不去看周海扬美丽魅惑的脸，也不去感觉他的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更不去理会他太过亲密的手指的举动。

深呼吸，再深呼吸，林爱芒在心中默默背诵《黄帝内经》。

周海扬好笑地看着她的小脸，这张小脸上写着紧张，写着迷惘，写着让人怜悯的可爱。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变得认真，变得——带着感情。

他的心跳动得厉害。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他的头微微俯下来，眼看就要触碰到林爱芒的脸颊。

林爱芒自然感知到了一股热意在靠近自己。

事实上，自从她这段时间一直呆在空间里，一回到现实，她就已经发现，自己对周围的一切感知非常清晰。就好像自己的感官被什么洗涤过一样。

林爱芒感知到一种危险的气息。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大声说：“我怕你！我怕你生气，怕你告诉师父，怕师父担心！”

她这么一股脑大声说出来，倒是把整个窄小的汽车弥散的暧昧气息给赶得一干二净。

周海扬停住自己俯下来的头，不过，他就着这个姿势，就在她的耳朵尖尖那里问：“你怕我生什么气？没有上学的气？骗人的气？还是——你没有答应我的气？”

林爱芒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尖尖非常痒，非常痒，痒得想要去抓。可是她不敢啊！周海扬知道了！要不然他不会这么问！要不然，他也不会故意在自己的耳朵尖尖那里说话，让自己耳朵发痒又不敢去抓！

这个可恶的周海扬！

所以，林爱芒脑子里充斥的都是对周海扬的不满和对痒意的抗拒，根本就没有去仔细听周海扬的话，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留意周海扬说的，“你没有答应我的气”，这些字眼啊。

林爱芒实在痒得很，越抗拒就越痒！所以，她受不了了！她一把抽出自己的手，用力推开车门，就想要逃出去！要从周海扬这个坏蛋手中逃出去！

可惜的是，她力气太小——被周海扬环抱着，放在他的腿上了。

林爱芒全身僵硬，不敢动。

她小时候是被这么抱过的，被很多人这么抱过。

大概到八九岁的时候，也还是被抱过的，林爱天抱过。

哦，不止八九岁，应该是一直到挺大的时候，也被这么抱过，发病的时候。

可是，没有一次像是这样啊！

在完全清醒的时候，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周海扬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就是单纯地想要抓住林爱芒。她想要从自己身边逃开，不行！自己不允许！所以，下意识地，他就抓住她了！再下意识的，他就把她牢牢放在自己的腿上了。

直到放好了，自己双手也牢牢抱住她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可是，他光棍地想，抱就抱了！又怎么了！

周海扬其实也觉得自己全身都僵硬得不像话，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啊！

更不用说林爱芒了！

于是，两个同样全身僵硬的人就这么傻呆呆地保持这个姿势，这样坐着。

直到周海扬觉得自己僵硬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才终于感觉到，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回来了！再接着，就感觉到不对！单是这么抱着林爱芒这个小女孩，自己的身体竟然都有些动静！看样子，自己低估了林爱芒对自己的影响力！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心跳得仿佛能够从耳朵里听到它跳动的声音。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眼睛就那样牢牢地粘在林爱芒脸上、身上，脸颊，脖子，肩膀，还有从自己这个角度望下去——

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鼻子。鼻端嗅到的，是一种淡淡的，小女孩的馨香，闻之，让人心跳加速。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深处潜伏着的沉睡的一只猛兽，好像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苏醒过来。

他想要更多！

林爱芒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六岁的女孩子，不是，她是一个前一世活了三十岁的女人。虽然没有过爱情，没有过婚姻，但是，该懂的东西，前一世那铺天盖地的广告啊、各种段子啊，还是让她懂了。

所以，当她从浑身僵硬中回过神来，感官回来，她就明显感觉到了。

“海扬哥哥！”她只能这么喊。

“嗯，我的小芒，你想说什么？”周海扬的声音仿佛从胸腔中透出来，带着心跳。带着让人心跳的热意。

林爱芒不敢动，不敢太用力地呼吸，她可以感知到周海扬的目光正停在某个地方，她知道，自己只要一深呼吸，周海扬的气息就加重一分。

“海扬哥哥，你不会把我的事告诉师父吧？”林爱芒只能胡扯一番。

“你怕我告诉你师父？”周海扬的全部身心依然放在林爱芒身上。

“怕。我也怕你。”林爱芒坦白地说，她渐渐冷静下来了。

“怕我？怕我什么？怕我对你做坏事？”周海扬的声音更加诱惑。

“是，我害怕。海扬哥哥，放我下来。”林爱芒没有想到周海扬竟然把他的心思说出来，她的头脑更加紧绷了。

“我的小芒，跟我在一起吧，让我照顾你，我们会好好的——”周海扬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近，轻到，变成呢喃，近到，贴住她的耳朵。

“不要！”林爱芒猛地转身，推开了周海扬！

周海扬猝不及防，身子向后靠去。

他没有生气。

林爱芒直到这时才看到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异常幽暗。幽暗得让林爱芒心中发紧。

“我很干净。从来没有过女人。”周海扬忽然开口。

林爱芒呆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好一会儿，才会意过来他的话的意思。她的脸涨红了。

白如凝脂的肌肤，上面一抹晕红，是多么美丽啊！

更不用说，这还是自己喜欢的小人儿！

周海扬心动得很，他的身体更加诚实！

“海扬哥哥，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情况可能比你知道的更加严重。”林爱芒不看周海扬了。她看着窗外，淡淡地说。

“我的小芒，那又如何？”周海扬执意。“你现在还活着。我要的，就是你活着的时光。不管你的身体多糟糕，只要你活着，我就会不离不弃。”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我会努力让你活得更长久！就算你有一天不在了，我也会把你放在心上，直到我的生命走到尽头。

林爱芒轻轻地摇头，说：“谢谢你，海扬哥哥。可是我不能同意。我的生命非常短暂，我无法浪费我的生命在这虚无缥缈的事情上。更何况，你看中我什么？你看到的不过是一点点的我。我从来就不相信这种所谓的感情。”

周海扬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他的前胸紧紧贴着林爱芒的后背。他可以感觉到，林爱芒的后背毫不僵硬，跟刚刚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