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前夜了吧(1/2)
铜锣已响。司仪又站在高台边,抖擞精神高声道:诸位,连日赛三场,辛苦了。那么不啰嗦,直入正题。今日比调色上色,题目是……”他大力抽下身旁木牌上的红布,露出个鲜艳的“红”字:“今天调红色!需调三红:绛红,绯红,朱红。调好后分别着色于陶罐上。诸位留意,朱砂粉有限,请慎重调砚。”
蔡小纹低头看工案上,一大碗研磨好的朱砂粉,一小木桶清水,长柄木勺,调色箸,三只大小毛笔,一方大砚,一块墨锭,一盏笔洗还有一个烧制好的原胚褐土陶罐。工具都是熟识的,朱砂粉也是上等。她不急着做,四处张望一番。见有的陶师立马勺水调色,而有的陶师拿出了各色方盒小瓶。蔡小纹见此,猜得大概和第一场塑形一样,能够自带辅助颜料。不过她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可带。调色本不是她强项,中规中矩调出三红就行。她不再耽搁,添了朱砂粉进砚台,勺水调合。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宜兴为陶业名城,观赛的百姓中都有不少熟知陶器的人,还真能看个门道。不过也有外行,连三红的区别都一头雾水。比如来看热闹的颜耳令,梁静安,云云。
“苏釉,这三种红有什么不同?我画画不行,不太懂这个。”
看门道的苏釉正在全场搜寻,想找出技高之人,便头也不转地回答道:“绛红就是正红。绯红为艳红,色深艳丽。朱红没有绛红那么正,要轻巧活泼些。”
“哦……”颜耳令恍然大悟地点头,看回赛场。梁静安轻声偷问:“您知道区别了吗?”
“我是假装听懂。你不要拆穿我。”
“是。”同不会画画的梁静安对比赛没什么兴趣,走神琢磨起要教蔡小纹的扇法来。随着越来越多的陶师开始在陶罐上涂抹,观赛的众人兴致也越来越高涨,声音渐高,议论的重点多数落在一个人身上。
山色工谭花。
山色工陶色一绝。柳湘彩陶,其色如妖。这是关于山色工,流传于世唯二的两句话。在大部分对手都开始往陶罐上上色时,谭花还不慌不忙地往砚台里加水,捏了墨锭慢慢研磨。丹水在砚里随波逐流,绕出一个漩涡,好似记忆的回溯……
“师父师父,她们都点了红点在眉毛这里!我也想要。”
“好,师父给小谭花点红点咯。好……了!肯定比她们的都要红,哈哈哈哈……”
师父……柳湘的音容笑貌出现在脑海,谭花猛然按住心口,用力喘匀呼吸。拿笔沾了砚好的红墨,在指尖抹了一横试色。殷红欲滴。
“小谭花,过来。来,坐我腿上。今天教你分辨不同陶彩。”
“师父,阿太小景她们都会捏玩意了。我想先学捏泥……”
“身为山色工弟子,就要先学辨色。山色工陶色一绝,没听人说过吗?”
“没有……很少听到人家说我们山色工。”
“……那是我们低调,我们不骄傲!”
“哦……”
“记住,做人一定不能骄傲!”
“是!师父!”
“……师父一定会让你为山色工骄傲。”
“嗯?到底是骄傲还是不骄傲?”
“多嘴!快跟我学。”
谭花脸色转白,强忍胸中闷痛,着手把调好的三色倒进三方色格里。此刻身在江南陶鉴赛场,回忆难以停歇。想当年柳湘十年磨一剑,为的就是在陶鉴上一鸣惊人。可恨壮志未酬身先死。山色工错过了最好的崛起时机。陶色一绝比不上昙花一现……
“咳咳……”谭花压不住咳嗽,慌忙放下墨锭用手掩口。好在此时提醒比赛时间将到的锣声响起,压住了谭花急咳的喘息声。当锣声停息,她再抬头,看见了对面观台上一脸忧急的凌小楼。谭花扯动嘴角朝她笑了笑,咽下嗓中腥甜,重新拿起墨锭。
小楼……师父临终前不说遗恨,只说要我照顾好你。其实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我终是比师父命好,虽然身体日渐沉重,还能站在这陶鉴之上。师父,你一生心愿,我要帮你完成……你就是我的骄傲……
谭花一卷袍袖,擦掉脸上的虚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方盒。打开方盒,是半盒黛色粉末。轻挑指尖,蘸粉末在手,细细分洒进三个色格。
锣声又起,比赛就快结束。谭花抓过毛笔,舔饱了红彩,甩笔涂抹在陶罐上。三色红彩,同出朱砂,虽有相同,但皆浓嫣似血,无声说尽多少辛酸苦痛。
两横三划,褐色的陶罐渐被三红覆盖。谭花脸色惨白,嘴唇颤动,手上的动作却快而不乱。胸中疼痛已久,喉中腥甜难压,可是这最后几笔,怎能不去画完!
噹!铜锣第三次敲响,比赛结束!谭花落下最后这笔,一口鲜血喷在案下,身体接着就向后栽去。
“谭花!”就站她身边的蔡小纹眼快,挪步过去双手搂住她,顺势蹲在地上。“你咋的了?!”
见谭花倒下,场内观座高台上都是一片骚动。有和谭花熟识的陶师,顾不上交自己的陶罐,都围到她的身旁。
“师姐!”一声尖叫,凌小楼一个跟头从观座翻进场内,双手抓开人围:“师姐!”
蔡小纹还抱着谭花,见凌小楼来了,赶紧说道:“谭花突然就吐血了,她……啊!”凌小楼根本没理她,直接从她怀里把谭花抢出,自己抱紧,焦急地唤道:“师姐,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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