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昨日真相 今日纠缠（1/2）

听到这声似笑非笑的问好，神月身体猛地一震，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凤倾尘身后，九护卫前后落地，看到神月，便也具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个他们曾经以为会是神座丈夫的男人，这个只手毁灭了朱雀神殿，在神座婚礼上把她逼到绝地，害得她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孩子来换取他们十二人性命的男人。

“尘……尘尘……”

神月嘴唇颤抖着出声，不由自主的竟是向前迈出一步伸出手，仿佛陷入梦幻一般。

凤倾尘冷笑一声，即使现在，面对这个曾经最爱的人，心里依旧有些波澜。

并不是余情未了，而是一众物是人非的荒唐感。

天空还很昏暗，不知名的飞禽在远处盘旋着，发出让人心惊的哀鸣，冷风阵阵。

谁又能知道，只是短短两年时间，曾经那亲密到仿佛合二为一的两人，在一次相见，竟会是如此一幅场景。

他们中间的爱恨，有太多的枯骨成山和血流成河。

“我以为对你的惩罚已经到头了，不想，还有机会亲自站在你面前。”

凤倾尘缓缓叹息。

神月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仿佛落水的人遇到了浮木一般，心里先是一瞬的惊喜，说不出的欢喜与庆幸，那个已经烙印进灵魂的人，并没有消失于天地间，她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她却是和别人站在一起。

心里一瞬间又是汹涌的悲凉，神月嗓子仿佛堵了东西，每个字都异常艰难。

“尘尘……我……好想你……”

凤倾尘心里微微一跳，接着却是唇边泛起冷笑：“我也很想你……每天都想着怎么杀死你。”

神月浑身一震，满眼悲凉，下一瞬……却是猛然抬头：“我们的孩子……”

不等他说完，凤倾尘的语气便是瞬间冷冽到骨子里：“你不配提他。”

想到肉嘟嘟的蛋蛋，那种疼爱到骨子里的不舍，再想到那个无缘来到世间，享受她疼爱的孩子，凤倾尘再看向神月，便是再也掩不住杀意。

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孩子何其无辜，她就是杀自己千百遍也不舍得伤害，可是……当时是十二条对自己忠心耿耿愿意为自己奔赴死亡的手下，整整十二人的生命，她要如何选择？

她别无选择！

一念至此，凤倾尘心里的戾气便是再也压不住，冷冷看向神月，一扬手，赤火鎏金弓现，便是指向神月。

“动手吧。”

神月浑身一震，看着指着自己的箭尖，忽然就笑起来。

“你要杀我……哈哈……你要杀我。”

他不顾一切要保护的人，此时，一字一句间具是咬牙切齿到恨不得他去死！

那他还活什么……他的孩子，他的爱人……

神月眼眸一愣，手一扬，窄剑化作一道寒光便是朝凤倾尘刺来，满是杀气。

“你都要杀我了，我还对你留什么情！”

神月冷鹜开口，便朝凤倾尘攻去。

看着那张以往熟悉亲近无比的脸，此时满是狰狞的杀气，甚至有些扭曲……凤倾尘心里的荒凉潮水一般涌来，一闭眼，弦上的剪化作一道赤芒，便往神月胸口射去。

看着赤红的箭尖，神月面上的杀气顿时消失，化作一抹奇异的笑……忽一扬手，窄剑脱手飞开……下一瞬，神月竟是双眼一闭，张开双臂，迎着凤倾尘的箭尖冲上去。

罢了……罢了……就这样结局吧。

神月唇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凤倾尘神色微微一变，仿佛又看到，许多年前，初次相遇时的情景。

那时，她是身份低贱被人欺负的孤儿。

他是神殿里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天才。

华丽宏伟的殿前，她被人欺负倒地一身狼藉。

他宛若下凡的神子，逆光站着看她，须臾，伸出手把她拽起来，温柔中带着淡淡的一丝霸道。

“我是神月，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凤倾尘……我是凤倾尘……”

小女孩稚嫩中带着倔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想，神月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这是他这一生中听到的最美的三个字。

就在这样美好的记忆中死去也是不错的结局吧……

赤色箭矢在空中停了下来。

神月缓缓张开双眼，就看到北冥邪隔空将箭矢一把挥开，眼里闪过异样，接着便是勾唇笑道。

“你死了尘尘不是还要分点心思去记着你，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

他知道，神月是在心神大变之下一时的冲动，也只有在尘尘面前，他才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北冥邪几乎要后悔前一瞬的举动了。

就让他死了岂不干净，他就再也不用担心她会被抢走。

可是，他不能，他知道，神月方法错了，可是目的依然是为了保护尘尘，尘尘现在不知道真相，如果神月就这么死了，以后会留下无穷的隐患。

他必须让凤倾尘知道真相，然后再去做出选择，即使……他有可能失去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此时，凤倾尘却是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北冥邪。

“为什么？”

北冥邪缓缓扭头看向神月，有些无奈道：“你还不准备说出真相吗？”

神月身体猛然一震，凤倾尘也是瞬间变色。

她已经听出了两人的意思，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身体猛然颤抖起来，凤倾尘长长吸了一口气，而后便是转向神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为什么？”

神月眼里翻江倒海一般，死死盯着凤倾尘，许久许久都没有出声，半晌……终是长叹一口气。

“可能真的是我错了，我也许做出了让自己后悔一生的选择……”

接着，当年的事实便是缓缓浮出水面。

对当时的几大神殿来说，凌驾其上的隐世宗门还不像如今这样，当时，神殿力量还不够强大，被隐世宗门牢牢压着。

当时，凤倾尘已经凭着自己的能力手段，将原本已经快要凋零的朱雀神殿重新扶起，自己也成了赫赫有名的朱雀神座。

而神月当时虽然也名声不小，却只是光明神殿的司座，按理说，是配不上堂堂的朱雀神座的，可是，他们两人终是要结婚了。

但就在婚礼前不久，凤倾尘一心想要抓住魔族王子立威，顾不上别的的时候，神月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从光明神座的外孙女，也是身世不俗的隐世宗门小姐，光明秀口中得知，宗门的供奉得到一个预示。

冥王之子出现，他们要动手除去。

因为，传说中，冥王之子现世，整个大陆便会陷入一片黑暗，被冥界的人屠杀殆尽，大陆上所有的人都会死于这场灾难。

这是修行界流传已久的传说，关于冥王之子，也是修行者不敢碰触的话题。

可是，神月在光明秀的帮助下，却看到，那封隐世宗门带给光明神座的信里，最后那几个字：

……望神座大义，吾会协助尔等，共同除去这大陆的灾难之星——凤倾尘。

当时，神月几乎要崩溃。

他知道，只要凤倾尘是冥王之子的身份传出去，那么，她就会成为整个大陆的公敌，再无一丝容身之地。

光明神座被宗门委任为清除朱雀神殿的执行者，神月大惊过后，心里便有了打算。

这就有了他之后与北冥邪的协议。

北冥邪知道凤倾尘即将面临的危险后，竟是忘记了，是她把自己抓来，关在这里被别人刑罚，是她欺骗了他的感情。

那时，一心一意都想的是怎么保护好她。

听到神月的计划，北冥邪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

“你可以放我带她离开去魔界，在魔界，我说了算，我说她不是冥王之子，就没人敢说是，而且，那时候，那些宗门再敢嚼舌根，本王带魔族高手灭了宗门就是。”

北冥邪的提议让神月微微一怔。

这似乎是个办法。

可是，下一瞬，他就拒绝了。

他看到过北冥邪看凤倾尘时眼中的炙热，那种不计一切的爱，他不能，也不敢冒险……让北冥邪有机会。

如果失去凤倾尘，神月发誓，自己会疯的。

神月拒绝了北冥邪的提议，接着便是撂下话来。

他是绝对不允许北冥邪带走凤倾尘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宗门选定的执行者，变成自己。

北冥邪为了保护凤倾尘，别无选择。

即使已经看出，神月让他杀同为高手的光明神座，但却不愿放开他，就已经知道，神月想借机除去自己。

北冥邪不甘心，可是……一想到那个女人，满满的不甘心却在瞬间成为不舍得。

罢了……死就死吧……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一切悲剧。

北冥邪为了杀死光明神座保护凤倾尘，不得不顺着神月的道往下走，用魔神功与光明神座同归于尽。

神月诱哄的光明秀帮助他成为执行者，想要使障眼法，用整个朱雀神殿的覆灭来将凤倾尘藏起来。

一切似乎都会完美，除了孤独死去的北冥邪。

对他，神月没有一丝的同情。

他原以为，一场滔天的危机就可以这样被化解，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以往看起来邪气凛然而又凉薄至极的凤倾尘，会为了朱雀神殿牺牲自己。

其实，他后来已经想到了。

如果凤倾尘对身边的人真的是那么凉薄无情，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会在那么绝望的关头依旧不管不顾去为她拼命。

一切都明白的太晚……凤倾尘在他怀里化为乌有的时候，神月才仿佛清醒了。

他无法接受，凤倾尘没有死于战斗，没有死于那些要杀她的宗门手中，却是死在了自己可笑的计策下。

一度，神月几乎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到当时的情形，他就恨不得将自己撕碎。

可是，他不可以。

尘尘说要让他活着受尽折磨，那他就去受折磨，一个个漫长的夜晚，野兽一般的嚎啕，让整个光明神殿几乎在惊悚中笼罩了一年……

其间，神月一度消瘦到皮包骨，看到他的神殿弟子几乎以为，光明神殿又要换神座了……

“可是，我终是走了出来，呵呵……走了出来……”神月自嘲的笑着，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而另一处，凤倾尘已经是震惊到慌乱，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

她心里翻江倒海到不知如何思考，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抚摸向小腹。

孩子何其无辜……孩子……何其无辜！

此时，北冥邪已然是黯然失神。

这两人以前便是金童玉女，是他这个……臭名昭著的魔族王子插足，如今……两人误会解开，他……他知道自己该走了，该退场了，可是……他……不舍得。

“尘尘……”

北冥邪小声开口。

凤倾尘回过神来，一回头，就看到北冥邪微红的眼眶。

“尘尘”北冥邪努力想挤出个笑容，在凤倾尘面前，他永远做不了那个唯我独尊的霸王。

凤倾尘心里一紧登时便是知道了他的想法。

心里一痛，想也不想便是上前一头扎进北冥邪的怀里。

北冥邪微微一怔之后便是巨大的狂喜，连忙一把将凤倾尘紧紧抱住。

感受着耳边剧烈的心跳，凤倾尘眼眶有些热。

这个傻子一样的霸王，怎么一到她面前，就这么傻。

她骗了他……他还巴巴的跑来自投罗网；被她抓了，却仍然学不会聪明，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去给她换取生机……

凤倾尘将眼角的湿意在北冥邪胸口蹭了蹭，待发现对方是软甲，很不柔软后，便是一掐北冥邪，而后带着鼻音低声道：“傻子。”

她此时不知道该如何去丝毫神月的对与错，她只知道，一直以来，北冥邪都是在牺牲自己…。

而神月，选择的……是牺牲别人。

她不知道对错，不知道该怪谁，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要以什么心态去面对神月，她只知道，她再也不会让身边这个傻子一样的霸王伤心。

身后，看着凤倾尘竟是转身投进北冥邪的怀里，神月已经没有血色的面上突突跳了几下。

她不要他了……她不原谅他，她选择要跟他了吗？

神月只觉得自己原本就已经空的只剩下壳子的心，再次震裂，而后，连那层壳子都片片裂开跌落。

……他只是不想失去她而已，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他输了，他失去她了，失去他千方百计不计一切想要的她了。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拔高响起。

“凤倾尘，你这个贱人。”

北冥邪眼神一寒，刷的回头看去。

薄雾间，一行人缓缓出现，具是一身狼狈，却是气势不俗。

凤倾尘自然认得这些人，也看出来，他们的人少了许多。

活着到这里的，不少人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不只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海之澜与碧青峰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除了面色稍差一些。

而开口叫骂的，正是头发散乱衣衫破烂的光明秀。

一想到和那些吃人的怪物一次次的近距离擦肩而过，想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护卫为了救自己被一只鲛人扑进海水中，生生拽下一条大腿的惨象，光明秀便恨不得立刻把凤倾尘杀掉。却全然不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北冥邪却是已经起了满身杀气，冷冷看着出言不逊的光明秀。

后面，光明神殿的护卫与魔族护卫已经停止动手，各自站在自家主子身后，此时，见到北冥邪的杀意，身后一名护卫便是一步迈出，刷地抽出武器，冷冷看着对面。

那股森然之气让光明秀刷的缩回脖子。

之前与鲛人的那场恶战已经让他们筋疲力尽，此时，绝没有动手的欲望。

海之澜淡淡瞥了一眼光明秀，而后便是朝碧青峰开口。

“如果她不是你妹妹，我已经让她死了不下三回。”

碧青峰没有回应，淡淡瞥了一眼光明秀。光明秀不服气正想开口，便被身后一身狼藉的碧池一把拽回。

平日里，碧青峰是碧家温和的嫡长子大哥，对弟妹们也是关照有加，但那与今日的情况不一样。

遇到正事，碧青峰眼中只有同伴没有兄弟姐妹，而此时，光明秀显然已经沦为猪一样的队友之流。

天赐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凤倾尘。

在他看来，凤倾尘不是坏人，可是，之前却没有救他们。

虽然知道是光明秀先起了坏心，可是，天赐仍然对凤倾尘没有救他们有些介怀。

在他单纯的心思里，无法接受见死不救这样的情况。

见天赐就要开口，天战一把将弟弟拽回狠狠使了个眼色，天赐连忙闭嘴。

海之澜缓步上前后微微拱手：“姑娘好手笔，海之澜受教了。”

此时，神月早已恢复了往日清淡的神色。

这些人是宗门的嫡系子孙。

虽然现在在这里势单力薄，可是……那传承千年的几大宗门，绝不是好相与的。

他此时的力量还不够，不能冒险将凤倾尘暴露在宗门眼中。

所以只是一瞬，神月便强迫自己表面恢复如常，不再去看那边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影。

神月的表现凤倾尘看在眼里，心里浮出一丝复杂，一回头，便看到海之澜拱手开口。

听到海之澜那意味不明的话，凤倾尘淡淡勾了勾唇角。

“还有更好的，希望你不会有机会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