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杀乌里合,要成亲(2/2)
身后有人喊:“十三少,你回来了。”
张家被人抬着出来,他那天中了十几刀不止。这还是萧护上来得快。
听说十三少回来,求人抬自己出来见他。慧娘大喜扑过来,见张家包得像粽子般,从头到手臂到脚,无一不是包扎着。回想当时情形,又落泪不止:“你伤得怎样?”张家咧嘴笑:“命还在,你不用担心。”
为了表示自己很好,张家挥挥手臂,再眉头一紧,无力放下来。
慧娘哭道:“全亏了你,”
转而对萧护痛哭:“少帅,我要重重感谢的他。”
萧护脸往下一沉,他不是不答应,而是由张家的伤,也想到那天情景。他一沉脸,萧北就猜出来,小声道:“少帅,十三少才回来,您别……”萧护白他一眼,说反话:“我打断她的腿,不许人劝,我说过的!”他阴沉着脸,这时才把孙珉想起来,请他同进帐篷。
功夫不大,慧娘溜进来,帐篷本大,萧护没看她,孙珉没注意,慧娘贴另一边进了内帐,萧西萧北送热水送热水,在里面提醒慧娘:“少帅要还生气,你机灵着别找上去挨。”慧娘吐吐舌头,又不满:“我有军功,打我我就……。”
就不出来什么,再吐吐舌头,让萧西萧北出去,自在洗浴。
外面孙珉说劳军送上珠宝,又笑着让带上人,目视萧护:“萧郎在江南也是望族,从小儿衣锦玉食而成,这军中日子苦,亏你熬得。我心疼你,送几个人你使,都会唱小曲儿佐酒,如今乌里合一死,乌蒙元气大伤,数年无战役矣,你自当玩乐才是。”
贵人们之间送礼,送的人与收的人都要揣摩意思。萧护心思一转明白大半,这家伙不怀好意抢人来了。他情不自禁一笑,自己妻子有让的吗?
拿话推辞,孙珉因话没挑明说,也只笑笑打算私下里再谈。萧护让人备酒,收拾帐篷请郡王先去休息,酒宴备成再来相请。送孙珉出去,萧护长长出一口气,可以来见十三。
问问慧娘已洗好,进来见她只着一件单衣倚床头,见少帅进来,懒洋洋懒散散要起不起,萧护过去按住:“歇着吧,”把她从头到脚再看一遍,喜不自胜:“还知道回来,不听劝的东西!”慧娘听挨骂精神多起来,盘膝坐好嘟嘴把萧护从头到脚也看一遍,笑逐颜开:“少帅,你也瘦了。”
“不是挂念你,夜夜睡不着。”萧护佯怒骂,眼角眉梢全是遮不住的笑。慧娘横看竖看放下心,看样子不挨打,不过少帅素来爱找后帐,指不定今天喜欢明天又要算账,慧娘笑眯眯陪笑脸儿:“我也挂念少帅,一宿一宿没睡着,”颦眉头:“愁啊,少帅知道我愁的什么?”
萧护对她笑:“你愁挨不到打。”
“嘻嘻,打我,我就走了,再不回来。”慧娘笑靥如花,摇着脑袋讨情:“看在我有功的份上吧,”
不说有功还好,说了萧护脸一沉,慧娘缩脑袋,手急眼快抓住萧护双手摇:“好少帅,这打人的习惯真不好。”
“你少打了人?”萧护笑骂,手被慧娘握住,手心对手心,感受到那柔软温馨,心软得春雨细润后的泥土,茸茸生出来许多杂乱心思。
他含笑看慧娘,关心,疼爱,怜惜,还有着丝丝点点,作为一个丈夫不太情愿承认的敬佩。当然少不了的,也有责备。
慧娘对着他在不服气:“我并不打你。”
“又来了,我上你下,你反了不成?”萧护自己说出来的,说过心中一阵荡漾,脑子里情思昏昏不知转到哪里温柔乡中,自己一笑解开,来问慧娘:“临安郡王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有什么隐瞒的,前错并罚。”
慧娘本来不想说,说好的由孙珉去说,慧娘说答应就成。现在她被萧护半哄半逼,一句也没有留住。
萧护还能温柔,当他戏问慧娘:“你的意思呢?”慧娘吞吞吐吐,萧护疑心大起:“你竟然愿意?”慧娘结结巴巴不敢看他:“我想去京里还有官司要打,张守户不会就此罢休,少帅有郡主帮,”
“我没有!”萧护断喝住:“我才有好性子,你少来招我!”
“那……就更需要郡王了是不是?”慧娘含含糊糊:“我对少帅说过,我有家事未了,我不能……全指着少帅,”你还要顾前程不是?封慧娘可以一走了之,你萧护却不可以
萧护的脸色难看起来,慧娘的话扎中他的心。他心底最痛处,就是没保护好慧娘。要是见不到慧娘,少帅以后日子都过不痛快。他心中时时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一个妻子都不能保护的人枉称什么英雄俊杰!
他心中陡然掀起千层乌浪,而慧娘垂着脑袋还在解释:“为以后想……。您说是不是?有郡王帮把手儿……您说是不是?”
眼前一空,萧护往外走。不知怎么的,慧娘觉得少帅今天的背影,峭拔又孤寂!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迷迷糊糊还是先睡一觉再说。
出来的萧护下定一个主意,这个主意他一直在想,一直不敢成行。此时孙珉和慧娘的话逼着少帅下定这个主意。
他冷笑出帐篷,萧西和萧北对视惶惑,少帅打了十三少?没动静啊?十三少能不闹才怪?听少帅吩咐:“酒宴备好没有?催一催。”他决定和孙珉摊开来说。
没多久,酒宴送上。军中有酒,也是洗伤口用的。但萧护今天很想一醉。孙珉很快到来,在帐篷里和人又商议过如何说,也觉得有酒更好,酒盖住脸好说话些。当下两个人推杯换盏,旁边有十几位将军作陪。
酒是大碗,过三巡,孙珉把话引到小厮身上去:“跟少帅的人都出息,我羡慕得不行。再者久不见少帅,名声却一天天往耳朵里灌,少帅,我敬你,小王对你也羡慕得不行。”萧护哈哈笑,抬手饮干酒,笑容满面:“郡王名满天下,却把我来取笑。要说十三,性子不好,又古怪,那是个讨人嫌的。”
“哪里哪里,”孙珉笑道:“十三功夫好,这是少帅调教的好。不知哪一天进京行功论赏?”少帅莞尔道:“还有人夸他,真是抬举他。乌里合虽死,他手下大将们还不平息。约了我再战,我答应了。等打完进京,估计在秋天里。”
“那京中出来,也是冬天了,”孙珉接上话:“我喜欢十三功夫,少帅手下能人多,别人我不敢求,论赏过只让十三去我处呆上些日子,教教我的人如何?少帅这里,我留这几个小厮服侍,请少帅再不要推辞了。”
他胸有成竹萧护不会推辞,一则是借十三,又不是说要你的,以后十三不愿意回来是另一回事,再者萧护不至于闪了和自己的结交,算定萧护非答应不可。
陪酒的将军们都愣住,姚兴献口快:“这怎么行,十三少是少帅的人。”孙珉但笑不语,只看萧护。
萧护淡淡一笑,唤人:“喊十三出来。”
慧娘睡得迷迷乎乎,扎好发髻出来。穿一件玉色外衣,里面露出雪白的里衣领子,才睡醒,美人都是睡出来的,一个倜傥小哥出现人前。
“过来,”萧护漫不经心抬手,慧娘嘻嘻而笑过去,才走近,萧护一把握住她肩头,如老鹰拿小鸡般。慧娘一个机灵人醒不少,见是少帅不敢争,皱起脸:“痛,”人被萧护搂入怀中。
接下来动作少帅一气呵成,左手扣紧慧娘腰,右手拔出她束发簪子,用簪子尖把她头发挑开,半披落于背。再放下簪子,袖子里一甩,书案上多了一对小小宝石耳珠,拿起一个飞快给慧娘带上,那脸沉下来。
英俊过人的少帅,怀中披发扭动带上耳珠只现侧面的秀丽少女……
慧娘知道丢了人,以手掩面:“不要!……”
孙珉只觉得嗓子里干巴巴,干咽一口唾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面沉如水的萧护把慧娘一推,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进去吧!”慧娘双手掩面,知道丢了大人。泪如泉涌的她愤怒也忘了,掩面奔入内帐,扑在床上呜呜痛哭起来。
帐篷里无人说话,将军们板着脸肃然而坐,萧护淡淡对书案上另一个耳珠看,孙珉好容易才干咳出来,萧护有了笑容,轻描淡写:“啊,我们来喝酒。”
这酒还能喝下去吗?孙珉大醉而归。
萧护酒也不少,命人撤了席,就来看慧娘。走一步,是轻松的。把慧娘女儿身份暴露,少帅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他自去年憋屈得也足够,今天一口闷气出去不少。
以前怕怕怕,前怕狼后怕虎,怕也没见少事情。
以前怕护不住封慧娘,只能护住“伍十三”,现在少帅心里痛快了,不过脸还沉着,打算和慧娘摊牌。
他一进去,慧娘从床上跳起来,怒气冲天来质问:“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她气得小脸儿扭曲着,手指揪住萧护衣衫:“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你在我这里不能作人,到别处就能作人?”萧护也火烧三丈,冷冷瞪回去:“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敢打走的心思,我揭了你的皮!”
“你揭你揭,你怎么不揭!”慧娘跳起来和他吵,不争气的又红了眼睛:“并没有签卖身文书,我是我的人,我是我的鬼!我要走,你要怎的?”把萧护重重一推,回身去收拾东西:“我现在就走,临安郡王说过不管怎样,他都要我,我现在就去!”
萧护被这一推几乎摔倒,他大步又回来,怒火从心头起,抓住慧娘肩头逼她面庞对着自己,见到那面上的倔强,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十三要什么,她就想点子办到。
去前锋也这样,杀乌里合也这样……
萧护劈面重重一个巴掌,骂道:“不教训你还行!”十三不在的日子,少帅千盼万盼,愁思万种从没有卸过。好容易她回来了,却办的这样好事情!
这一巴掌又厚又重,打得慧娘从自己床前摔到萧护床前,摔得“咚”地一声响!
萧西萧北在外面听到,觉得这才符合剧情。急忙过来帘外求情:“少帅别打了,”
听里面又尖又利的嗓音出来,慧娘一古碌爬起来,人还没有摔得七荤八素,她握紧拳头冲几步,只不敢冲到萧护面前:“你打不死我,我就走!”
回答她的话,是萧护平静地道:“我们成亲,立即成亲!”
“成亲?”慧娘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心头陡然有了恨!
面上火辣辣的痛,让慧娘一大通讽刺的话出来:“你和我成什么亲?你知道我是谁,你不怕郡主不怕国舅不怕宫里?”
萧护眼角跳几跳,坚定地再道:“我不怕!”从此以后什么都不怕。
慧娘怒气上涌,一幕幕涌上心头,全是她逃难中的屈辱片段。她想到父母亲的死,想自己寻找萧护的不容易,路上风吹雨打,那时还不知道父母亲死,却已经是孤女心态。
别人有车坐,慧娘又累又饿,对着别人手中馒头咽唾沫,紧紧腰带再往前走。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地瓜,连皮都吞进去。
好容易找到自己丈夫,又多了个郡主。萧护对郡主防备,也代表着他对郡主其实顾忌。有顾忌,就代表着有牵制。
被触怒的慧娘凶狠的挥舞拳头,不过只在自己鼻子前面飞,她对自己丈夫再愤怒,打心里也有顾忌。
不是才挨过一巴掌,才回来就打,看他心狠的!
慧娘就更大声:“你娶得起我?你娶了我再不许找别人,通房小妾平妻平郡主都不行!”
“我答应!”萧护斩钉截铁。
慧娘一愣,随即更怒:“你答应,我不答应!你,”想到刚才人前受辱,慧娘的心痛而又痛。她咬唇泣泪双流,眼前的丈夫则平静诚恳的看着她。
他越平静,慧娘越恼怒!面上过一会儿更疼起来,忽然豁出去了,想想自己为什么总怕他?脑子一晕,今天拼了!
扑上来要和萧护拼命:“你问过我没有,你答应,还得我答应才行。”她嚷嚷着更难听的话出来:“我有人争你才这样的吧,你……”
萧护一听这种话,怒气又重燃。他怎么能容忍妻子用这种话挑战自己的权威?
三拳两脚踹倒慧娘,回身取了马鞭子。
慧娘不在身边的时候,少帅气过就想,想过就心疼。解这心疼的,就是把马鞭子狠瞪几眼,自己白嚷嚷几句:“谁也不许拦。”
可此时的萧护,是真的生气了!怒气上涌的的他,脸上肌肉抽搐,过来就抽,一气抽了十几鞭。慧娘伏地,双手紧紧揪住地毡,还有力气还嘴:“你打完了我,可以让我去了吧。”她原本泪流满面,泪水此时更滚滚而落。
萧护泄了气,呼呼喘着粗气。这才清醒的想到疼她尚且来不及,怎么又打上了?这时才觉得自己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晕。
少帅咬牙骂一句:“你非要把我气死才喜欢!”
低头见慧娘是单衣,一道道血棱子隔衣可见。
他心中大痛,丢下马鞭子往外就走,见到马明武头一句话就是:“看日子,我要成亲了!”
他的大帐可以跑马,这一嗓子在帐篷里都有了回音。马明武惊骇过,才打起笑容:“是。”愣了一下,又才过来恭喜。萧护命人传话,少帅要成亲,命备好吃的,挑日子,寻衣饰,又亲见临安郡王笑如春风:“我要成亲,请郡王主婚可好?”
孙珉干巴巴答应。他还能如何说?就是问也不必再多问,一切俱在眼前,一清二楚。
当晚萧护不愿见慧娘,知道她一定在哭,让萧北送伤药进去,随她自己怎么抹。见到她不知道说什么,再争起来又是一顿,又怕见她伤痕,索性外面睡了。第二天搜寻衣服,满营中找红布扎彩,又受众人恭喜,少帅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一天喜气洋洋。
到晚上才回来,问问慧娘又哭了一整天不进饮食,萧护又恼了,一脚踹进内帐,抬眼一看愣在当地。
直挺挺哭了一夜又一天的慧娘已坐起来,红肿着眼慢慢梳自己头发。乌黑油亮的长发缎子般,衬上她雪白的肌肤,煞是怜人。
她每举一举手臂,衣内可见手臂上鞭痕,都肿起来。
萧护如油见火般融化了,人也软下来。出来取了吃的,送到慧娘床前。慧娘自顾自只梳着头发,好似没看到他在。萧护床沿坐下,一口一口喂慧娘,慧娘便吃,还是不看他。
“何苦来又惹我,都对你说性子不好,又打仗呢,好些天担心你,忧愁得不行,好容易见到,就没有几句好听话听,”少帅边喂慧娘边叹气:“就不说好听的,也别不管什么只顾自己撒野,”
慧娘要毛:“我没撒野!”
萧护陪笑:“好好,看看,又急起来了不是,”慧娘闭上嘴,泪水又扑簌簌落下来。答应去郡王那里,也是想以后好和你成亲。当然建立你不要郡主的份上。
还没有看清楚,又是一顿鞭子。慧娘摸摸痛的地方,重新恼,翻身睡倒。萧护丢了饭碗,急忙来扶:“我的乖乖,你要我怎么着才好?”少帅痛惜地一遍遍抚摸慧娘发丝,慧娘就只是哭。
难道人家不思念你到睡不着?难道人家不忧愁怕再见不到你?
她哭得肝肠寸断般,萧护束手无策,凑到她耳边哄她:“成了亲,再也不分开,”低声下气地问:“这可好不好?”
慧娘泪湿枕头,能说不好吗?不好又要打人。她内心只觉得屈辱,就这么成亲?打成的亲事?
外面有人请少帅,萧护在她面上亲亲:“睡吧,我今天晚上也出去睡,咱们心里知道避嫌了就成。”湿热的唇在面上一点就过,等萧护出去慧娘才抚颊想到,被他亲了?
这是个明显的吻,虽然轻如蜻蜓点水。可是那温热的触感,久久在面上不能消逝。慧娘怔怔的慢慢住了泪,手抚面颊半天又痴痴了。
要成亲?
这是真的吗?
少帅不再顾忌郡主,不再担心国舅,不再……
外面有大笑声不断,有语声传进来:“老马当傧相,你不会当?亏你满腹才华,傧相都不会?不会当,你就学。不是看你长得脸白,这傧相我自己当了。来来,我教你,傧相嘛,这个……拜完天地,拜高堂,哦,大帅和夫人都不在,怎么办?哎那个谁,这高堂不在怎么拜……”
慧娘这才想起来,少帅要和自己成亲,公婆那里是肯定还不知道的。她心里又埋怨自己未来的丈夫,顶着伍十三的名字成亲,算不算背父成亲?
公公他能答应?
都怪他!
还伸得出手打人!
要是随郡王先进京,恢复自己身份,不就皆大欢喜。慧娘对于解开自己钦犯身份想得很简单,在上位者不是有言在先?
她慢慢想着,慢慢被外面的欢笑声传染,除了身上疼以外,心情慢慢的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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