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欲别(1/2)
“悔不相识早,分别欲语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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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样多久了?每次都会这样吗?”我再清醒时,闭着眼听见上官柳儿的声音。睁眼只见上官柳儿正在榻前,对珠玑咄咄逼人,一旁还站着萧秀和邓属。
珠玑摇着头,正准备解释,我支撑着爬起身,对他们说道:“不知上官姑娘驾临,风月失礼了。”
“先生醒了。”上官柳儿转头看向我,露出惊喜而妩媚的笑。见我要起身,他忙坐到榻旁,按住我的肩膀说:“快,快躺下。先生不必多礼,柳儿又不是外人。”
“谢姑娘体恤。”我也客套地说了一句,随后在他的指下,躺回枕头上。
上官柳儿又伸手来抚我额头,忙装作十分心疼的模样看着我,随后转身对珠玑说:“先生额头烫得紧,快将那手巾,湿些水,拿来。”
珠玑赶紧去火盆旁,将手巾湿了水,拧干后,拿过来。躺在枕头上的我,此刻倒是不知所措,有些迷惘。既迷上官柳儿的倾城容貌,也迷他的温柔和怜惜。若非瞥见一旁站着的萧秀一脸鄙夷,我还真被这似水柔情迷住了,误以为此刻便是如梦佳期。是啊,这世间所有无缘无故的幸运,总是伴随着吃人的真相,痴迷幸运的人大多都死于不知不觉中。想到此处,我便立刻清醒过来,将上官柳儿准备敷在我额头的毛巾,从他手中接过,之后说道:“风月微贱之躯,怎敢劳姑娘亲自照顾。何况君子拘礼,恪守尺寸,虽不通情,亦当行己有耻,不可与夷蛮同流,不该学轻薄之态,万望姑娘成全。”
“哦,呵···看来是柳儿失礼了,还请先生见谅!”上官柳儿站起身,一边行礼,一边对我说道。
我忙回道:“姑娘言重了,是风月不够通情达理才是,让姑娘见笑了。”
“呵呵,奴家是笑了,不过奴家不是笑先生迂腐,而是笑自己世俗。大概是从未被人如此拒绝过,所以误以为世人都一样。却不知世间还有像先生这般高洁之人,守礼知耻,不落尘俗。奴家还笑曾经遇到的那些人,他们大多都饱读圣贤书,可无一人能真正践行圣贤的言论,做到克己复礼,或许是圣贤自己也做不到吧。不过今日见先生言行,让奴家自惭形秽,除了刮目相看,更是心生敬意。”上官柳儿突然有些诚恳地对我说道,不过我却不敢信他。世人皆如此,一旦不信一个人,就连他真诚的言语和朴实的样子都不会信,我也不例外。
我看了他一眼,不忍再继续看,遂接过话道:“风月不过闲散之人,斗胆率性而为。姑娘身居其位,自然是无法事事由心,难免会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其中难言之处可想而知。风月虽愚昧,却知姑娘所为,乃人所不能,对姑娘亦是感佩之至。不知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登门,本是有要事相商,不过见先生这般,心痛如绞。不忍让先生再劳神苦思,还是不说了吧,先生多多歇息才是最要紧的。”上官柳儿似乎真的打算不提其他事了,有些怜悯地对我说道。
我见状,看他比我还可伶,也知如果不提,他无法跟饶阳公主交代,便对他说道:“姑娘怜惜,风月敬谢。不过怎忍姑娘为难,我猜姑娘是为鱼弘志被杀一事来的吧?”
“先生知晓此事?”上官柳儿故作吃惊状,问道。
我笑着说:“全城皆知,风月又怎能不知呢?”
“昨日大朝会时,公主被马元贽所谮,诬蔑为元凶。朝中大臣,那些原本跟鱼弘志亲近的自不必说,都对公主口诛笔伐。连那些平日不表露态度的,有好些,竟也对公主多加指责,全然不管鱼弘志之死并非公主所为。对于此,我等深陷困局,不知先生可有良策,帮公主解围?”上官柳儿皱着眉头,问我道。
我忙问:“不是说鱼弘志是被青衣卫所杀么?姑娘为何要替青衣卫想办法脱罪?”
“青衣卫也是公主的青衣卫,更何况当时青衣卫困在府中,被看地死死的,根本没可能去刺杀。虽我与青衣卫并不对付,可事涉公主,便也不得不恳求先生出谋划策。”上官柳儿对我答道。
我笑道:“呵呵,原来上官姑娘这般大公无私,我以为鱼弘志死后,公主便前路坦荡,挡在姑娘面前的只剩青衣卫了呢。看来是尚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望上官姑娘见谅!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姑娘将我交给饶阳公主便是。”
“先生此话何意?此事与先生有何干系?我怎会···难道···”上官柳儿疑惑不解地看着我问道。
我接过话道:“不错,鱼弘志是我杀的。”
“先生莫不是说笑吧?鱼弘志···先生···怎么可能?”上官柳儿将信将疑地说道。
我又说道:“上官姑娘觉得我这样的文人,不会有一些江湖的朋友,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姑娘却错了,我还是有些大隐于市、身手了得的朋友的。当时公主府被围困,无法与姑娘和公主取得联系,唯恐二位遭遇不测,不自量力欲施以援手。可神策军实在太多,故而便想着擒贼先擒王,这才聚集了一帮朋友,瞅准时机下手了。跟那些护卫报青衣卫的名号,一来想震慑他们一下,二来也是为姑娘的将来做筹划。我自以为鱼弘志死后,再也没有人能挡住饶阳公主的路,但却有青衣卫挡在姑娘面前,故而想借此机会帮姑娘除掉障碍。可如今看来,是我小人心思,不如姑娘这般深明大义。所以,恳请姑娘将我交给饶阳公主,送至御前,以解公主之困。”
“先生哪里的话,是柳儿愚钝,全然未领会先生的深谋远猷。而今知道了先生为柳儿这般谋划,心中感激涕零,岂会将先生置于刀俎之中。请先生放心,柳儿知道该如何做了,先生只管好生歇息,无需再劳神苦思。柳儿打扰多时,也该告辞了。”上官柳儿说着便要走。
我忙补充道:“对了,姑娘,有一事需请姑娘允准。”
“先生请讲,有能效劳之处,柳儿万死不辞。”上官柳儿回道。
我撑起身子,看着他说:“过几日,我想让珠玑姑娘回一趟故乡,见一见长辈,不知可否?”
“呵呵,先生,珠玑本就是你的人了,你让他去哪儿,不必与奴家商量的。”上官柳儿像洞悉一切一样,和善地笑着回我。
“谢姑娘!”我谢道,又看着邓属,对上官柳儿说:“那下次取药,我让这位壮士前去,还望姑娘莫拒。”
“行、行、行,怎样都行!先生快躺下,可别着凉了。柳儿手脚笨拙,就不侍候跟前了,这即告辞。先生可得顾惜自身,下次来时,柳儿望见到一个精神抖擞的先生。”上官柳儿一边俯身让我躺下,一边对我说道。在给我掖好被子后,起身行礼告辞。
我目送他离去,在他绕过屏风后,只听他对珠玑说:“好生照顾先生,先生待你这般好,你更该结草衔环,莫要辜负了先生的一番心意。他日若去见了长辈,要守礼节,知进退。该教的纲常伦理都教过,该说的世故人情也都说过,你当知道如何做,可别丢了咱们姐妹的颜面。”
“诺!”珠玑答道。之后,就听他们出门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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