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四 北府(1/2)
九月末的紫禁城,养德斋。
知了趴在院外的柳树上发出烦躁的叫声,而宫门之外,来往的宫女、太监形迹匆匆,经过宫门的时候,悄悄往里看去,一个着官袍的人跪在殿门外,忍受着太阳的炙烤。
殿门紧闭,时不时传来一声声咆哮,想到声音的主人的身份,太监们窃窃私语,却听到王承恩的声音:“你们这些猴崽子,是不是皮痒痒了,想去浣衣局服役吗?”
太监和宫女纷纷跪下,王承恩手中的拂尘扫了扫,道:“快快滚一边去,莫要再让咱家看到你们。”
王承恩见好事者离开,对身后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守在这里,无论是朝臣还是后宫,谁来了都别让进去,便说是皇爷的圣旨。”
吩咐完,王承恩慌慌张张的走了进去,让身后跟着的小太监给跪在地上的杨嗣昌撑起遮阳的伞,从袖中掏出金疮白药,跪在地上,涂抹在了杨嗣昌那鲜血直流的额头。
“微臣有罪啊,微臣有罪啊。”晒的有些迷糊的杨嗣昌察觉到有人碰他,低声说道。
王承恩忙拦着:“杨先生可别在这里跪着了,若让皇爷知道您没走,还不要捅破天啦。”
“王老公,请你告诉陛下,微臣之罪,万死难恕!”杨嗣昌抓着王承恩的袖子,急迫的说道。
王承恩竖起手指:“莫要多言了,杨先生当初那般做,早该料到会有今日的,此番虽是我司礼监的人带回的消息,但容老奴说句不恭敬的话,这种事儿早来总好过晚来,再过一两年,怕是杨先生连跪在这里机会都没了。”
说罢,王承恩对身边的小太监道:“快快送杨先生出宫,伞低一些,除了宫门就上轿子,莫要让人看出不是来。”
好不容易劝走了杨嗣昌,王承恩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如平日那般,微微躬身,低着头,悄悄走进了养德斋,静静的把门关上。
平日书香气十足的养德斋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满是洒落的奏折和笔墨纸砚,靠近门边还有砸成碎片的一盏青花龙纹高足碗,一块碎片里还有银耳残羹。
王承恩见天子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坐在御座上,也不去劝慰,只是把拂尘别在后腰上,弯腰去捡地上的奏折,一份份的收拾妥当,齐整的摆在御案原来的位置。
崇祯看到王承恩弯腰费力的捡拾那些奏折,忽然落寞的长叹一声,不甘的说:“大伴,朕......朕今日丢人了,朕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丑。”
王承恩捡起地上扔的最远的奏折,掸了掸上的灰尘,语气平淡的说:“皇爷说笑了,您是九五之尊,什么时候出过丑,什么时候丢过人,便是真的出了丑,丢了人,谁敢在旁边看笑话呢,您呐,放宽心,去和皇后下下棋,要么让贵妃给您弹弹琴,睡一觉,明天您照样是大明的天子,恩威齐天的陛下呐。”
崇祯听了这话,神色舒缓了许多,愣在那里一会,说:“朕......朕最恨杨嗣昌和孙伯纶这连个乱臣贼子,欺上瞒下,把朝廷和朕玩弄于鼓掌之间,朕非得.......非得........。”
崇祯恨的咬牙切齿,却最终没发下狠话来。
王承恩蹲在地上,收拾乱扔的毛笔,淡淡说:“杨先生和云中侯是不是乱臣贼子,老奴实在不知道,也不懂,要说起来,杨先生加税得罪了百姓和清流,练兵惹恼了边镇军头,动用京营饷银让勋戚不甘,也没有往巡盐等衙门,江南富庶之地安排门生故旧,怎么也不算结党营私,他是不是个忠臣老奴不清楚,但奸臣是不应该这么做的,至于云中侯,让他打流贼便打流贼,让他打鞑子便打鞑子,让他打东虏就打东虏,说起边镇的将领,少有这么尽心听话的,似乎也不是狼子野心的贼子。”
“可是他们却真真切切的欺瞒于朕啊。”崇祯恶狠狠的叫道,满脸血红。
“欺瞒不欺瞒的,老奴倒是觉得算不上什么,他们没丢皇家脸面,也没让朝廷蒙羞,屡战屡胜,若百官武将都这么欺瞒皇爷,皇爷的日子倒是好过一些。”王承恩小心的说道。
散落的奏折和笔墨纸砚已经重新摆上御案,只有地上的一滩污渍证明它们曾经离开过。
“王大伴,这二人既是欺君之罪,又多行不轨之事,如今大明西北已经是他孙伯纶的天下了,谁人还知朱家天子?”崇祯恶狠狠的说道。
王承恩走到门边,捡起地上的碎片,小心的放在已经散架的木制托盘上,说:“皇爷说的事儿,老奴不知道,老奴只听过坊间有崇祯中兴的传闻,没听说云中侯造反,杨嗣昌专权的传闻,皇爷是天子,天下万民都是您的,无论谁立了功,不都是您的恩赏吗?”
“可是朕要如何处置那二人!满朝文武皆可杀!”崇祯拍的御案轰隆作响,一直到那托盘放在了面前。
崇祯脸色和缓了一些,说:“这青花龙纹碗还是皇兄所赐,这托盘更是皇兄手制作,当初朕正是用它们让皇兄进了最后一次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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