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碎心(2/2)
星辰之力与鸿蒙仙气同出一源,应该能护她水魄不散。
“吾王,”狐尊杵着星杖身子骨还算硬朗,“您总算归来,若是再晚几天,这水神大人……”
月吝脸色难看至极,“她究竟怎么了?”
狐尊叹气,“水神大人天生神裔,万水灵体,受的是纯粹仙气蕴养。如今久居妖界,瘴气侵心,哪怕布下聚灵阵也无法阻止水神体内仙气溢散,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灵识再入鸿蒙,沉睡个千千万万年才能再次苏醒。”
到那时,便是前尘尽忘又是一次新轮回了。上古神裔,不死不灭,沉睡万年重为纯净灵体,前尘不记。
缘尽痴缠,不得善终……
月吝咬牙,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着颤,怒到极致,冷到极致,“可有补救之法?”
“若是现在将水神大人送回诞生之地,水魄稳固,则无恙。”
孟邪诞生之地?想是水灵现世之地罢。
月吝掀开锦被,将孟邪抱起。
“帝尊这是……?”
“琅嬛仙界,弱水天河。”
孟邪的水灵现世之地,便是仙界弱水河,神识觉醒后又飘去了龙族久居之地,之后才有了形体。
叛出仙界的前战神玄天月吝,抱着昏睡不醒的水神再次打上了琅嬛。
上次闹了一通水神仙君府,顺带劫走了不少天宫饰物,这次不知又要怎的闹。昔日下属战战兢兢与他对峙,月吝却看也不看,一路疾行到了弱水河畔。
孟邪眉心光芒大盛,水灵之力萦绕躯体。
月吝眼睁睁看着她沉入弱水之底,握了握拳,红着眼退出了仙界,一草一木皆未损伤。
此番行径倒是让众神摸不着头脑。
第二日,妖界大军越过夜幕星河,大肆侵入琅嬛仙界。
五方仙神怒不可遏,连绵不见天日的云头占满了乌压压的天兵。
“仙妖两界向来互不干扰,妖帝意欲何为?”
长枪直指弱水河畔,“本帝意欲,这琅嬛仙界。”
“嚣狂!”
仙、妖两界暴乱波及六界苍生,生灵涂炭万物枯槁,孟邪被阵阵哭诉声唤醒。
那时,战火已波及整片仙境,纯洁无暇的白云染上乌黑,支离破碎,绚烂彩霞变得腥红,充斥着杀伐之声与血灵腥气。
琅嬛仙境,仙雾微弱,花草凋零,纯净仙气里夹杂着丝丝血腥味儿,弱水河畔以南,绝美仙境,弱水河畔以北,杀伐炼狱。
那驾行九蟠地魔龙领头屠虐仙界之人,分外让孟邪眼熟。
眼熟到,让她心是寒凉的,眼是冷漠的。
“你醒了,”青龙吟啸,腾飞间化作人形,身上伤痕累累。
孟邪指尖发着颤,“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还不是那妖狐杀性难消,这次又盯上了仙界!”青谒冷笑,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痛恨,“当初我神木传书要你速回仙界,你非是不听,现在可好,你连弱水最后一面都见不了了!”
“弱水姑姑……”孟邪心中震颤,抬眸目光似利剑,“最后一面?你什么意思?”
青谒深吸了口气,藏在宽袖里的小臂微抖,“你难道没发现弱水天河灵息微弱得近乎湮灭?”
“你的弱水姑姑,被天玄月吝一掌震碎了神魂。”
弱水……被月吝震碎神魂?
孟邪整个人都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心中那眼冰冷潭水,终于上升到足以溺死她的高度。
冷,好冷……
“孟邪!你去哪儿!”
水色流光划破天河,往仙妖战场而去。
青谒咬着牙,眼中赤光闪烁,恨意翻涌,声声字字恍若恶鬼噬魂,“你还要去找他,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去找他!”
“玄天月吝!”
女子呵斥仿佛轻雷,酥酥麻麻的炸响在月吝耳边,心尖。
眼中浮现浓浓喜悦,随之被他压下,微扬下颔,神色不耐且高傲,“醒了?跑这儿来做什么?”
孟邪踩过绵软仙云,死死握着拳,才让自己的嗓音与往常一般无二,“为何攻打仙界?你不是说过,再也不主动挑起战乱了么?”
“可你离开仙界会死,”月吝皱眉,不太满意她醒来就质问自己,眼中还带着些类似于邀功求赏的小情绪,“你喜欢仙界,我就把仙界送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孟邪闭了闭眼,“你真是无可救药。”
月吝压下怒火,“你怎么敢这么说我?”嗓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我费这么大功夫究竟是为了谁?”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这些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呢?”孟邪笑了笑,眼神空洞至荒芜,“我离开仙界不会死,待在妖界才会让我陷入沉眠。琅嬛仙境,本就是我的仙境,是这千万生灵的仙境,”她问他,“你为什么要来破坏这里?”
“破、坏、”月吝咬牙而笑,不屑解释,“对,我就是在破坏,你奈我何?”他握拳,“过来。”
“你身上的水泽之力,哪儿来的?”孟邪直直望着他,“水灵魂珠,方藏水泽之力。”似乎只要他一句话,便能将她打入深渊。
月吝的心,自从经受过那生生剜去半窍的裂心之痛后,就该是感受不到痛处的,此时却痉挛似的抽得痛,这痛太难熬,险些将他逼疯。
于是他冷冷笑出声来,“你这是什么眼神?怀疑?痛恨?还是厌恶?!既然心中已有决断,又何苦来问我?”他笑容快意,眼底难掩愤恨,“对,是我捏碎了弱水的魂珠,所以你要杀了我么?”
“是我错,”孟邪无力阖眸,似哭似笑道:“你将柔软的心给了我,剩下的,便是冷锐坚硬与恶念。”她睁眼,似乎是含了泪,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从前你有多厌恶那半颗蕴含妖性的心窍,现在我就有多厌恶占了你善念心窍的自己。”
“你失了柔软,失了体谅,失了善念,甚至失了自我。”
月吝站在原地,示意妖界子民勿要妄动,冷冷问她:“你想做什么。”
“你还是你,”孟邪仰头看他,左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轻柔而眷念,“虽然我总说,月吝并非玄天月吝,但我心里是知道的,你还是你,缺了半窍,你仍然还是你,只是……”她含泪微笑,“笨了许多,总是以最伤人的法子来同人相处。”
她道:“玄天月吝。”
月吝心中一片冷硬,目光无波与她对视。
他动不了了,星辰之力亦无法流转一丝一毫。
左手温柔的抚过他的眉眼,右手攀上他的胸膛,染血陷入。
散发着妖冶红光的炽热心窍,被狠狠掏出,孟邪翘了翘唇,眼角终于落下一点晶莹。
手中微一用力,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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