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良心不安（2/2）

过了许久，我以为他已经睡熟，却不想他忽而嗓音略有些喑哑地问道：“从孤峰上下来，你哭着说他以为你不知道。他以为你不知道什么？”

我胸口一颤，当时我一时激愤痛苦，不小心将心底的话含在了嘴上，哪里知道秦尚如此有心竟仔细听了。

扯谎我本最是拿手，可今日良心作祟，竟叫我支吾半天编织不出一个密不透风的谎。

秦尚讥诮道：“夫人，你连说个谎来搪塞我都不愿么？”

我正色道：“怎么不愿，我十二分地愿意说谎搪塞你，只是我那颗良心好没出息，你这样一个恶人竟也能惹得它惴惴不安。”

他大笑起来，笑声阴冷可怖，像从深不见底的泥沼里捞出来的声音。

他边笑边道：“我费尽心思竟只拨动了你一颗良心？可笑，可笑！我要你的良心来做什么？良心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没有，也不稀罕你的。”

这样狼心狗肺的一番话，竟是抚慰我良心的一剂良药。我觉得舒坦多了，翻了个身背朝着他，准备睡去，奈何思绪纷飞，叫人难以成眠。

古墨你以为我不知道，把我当个没脑子的傻瓜，以为我还是初下山时那个懵懂蠢笨的少女。你教我的杀戮心狠我大概都没学会，但你教我用心眼看这一世的纷扰杂尘，我却实实在在学会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日在天山脚下，你走得冷漠决绝，只因夜里受了重伤，怕再留会被那四个狐狸般狡猾的护法识破，为他们利用伤害到我，这才同我演了出东风恶欢情薄的戏码。

我虽不知你为何受伤，也不知这世上究竟谁人有本事重伤你，但当你撩起马车帷幔同我说“不是同路人”那番话时，我却触目惊心地瞧见帷幔旁你泛白的指节正用力克制着痛苦的颤抖。你放开手，那厚重的帷幔不径直垂落，却无端地打起了晃，晃得我心头刺痛。

那时绍锦在我身侧勒马挺住，欲言又止。他没说出口的话，我其实都听见了。他想告诉我你没有厌倦我，你不会弃我，不会负我，不会离我，不会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