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仇怨(1/2)
围青岛与乌鲟帮众人还石像般跪着,店小二也没再开口,这方才喧闹无比的客栈一时静得骇人。可气那不长眼的催眉竟在这时凑上我面前,不轻不响地对我道:“您盯着那武当派大侠做什么?”
这话慢悠悠地在空荡的客栈里游转一圈,穿过众人耳朵,直冲我脑门撞了上来,撞得我眼冒金星,恨不得就此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按说我虽不常下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于男子容貌却是颇有一番见识的。旁的不说,光是我天词师兄、曲陌和江流师弟便已是这世上相貌一等一的倜傥公子。万万没料到我今日竟这样不争气,委实是给逍遥派丢脸了。
殷莫君嘴角挂着讥诮瞧了我一眼,径自找了张幸免于难的桌椅坐下,悠然道:“看茶。”
店小二回过神来,又变回了店小二。
殷莫君呷了口热茶,语气却暖不起来。
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一画。”
“抑浊子是你什么人?”
我回忆片刻,诚恳地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他又问:“这剑,可是你师父传给你的?”
“不是,是我大师兄。”
他吹了吹茶水上弥漫的热气,将目光隐遁在蒸腾而起的迷蒙背后。
我又偷着瞧了他几眼,他脸上虽没有丝毫皱褶纹路,但神情与眼波却绝非是个少年郎所有,论起长幼他恐怕至少要比我大上一轮有余。
我瞧了几眼便立即将目光收回,生怕又被催眉揶揄一番。
眼前那一众人等还跪在地上,我想着他们腿脚估计要跪酸麻了,忙道:“你们起来,快起来,别跪着了。”
袁、洪二人目光闪烁地看了看店小二,店小二又瑟缩地瞧了瞧殷莫君。
他仍旧悠然喝着他的茶,片刻后放下茶碗,缓缓道:“起来吧。”
小二说:“那便起来罢。”
袁、洪二人这才带着一众手下颤颤巍巍地起了身。
我笑道:“既然起身了,那便是两家间和气还在。二位前辈可愿意听小女子一句劝,寄归令残暴无情,不行也罢。来日若是古墨少主追究起来,二位只管把责咎推在我身上,少主若是心中愤恨难平,只让他来找我便是。”
我沉吟片刻,略觉此举不妥,我逍遥虽武功精妙,奈何人少势薄,若古墨少主当真来寻麻烦,逍遥未必耐得住,我须得再拉一派下水,共同抵御那声名赫赫的“武林至尊”。
我眼眸一转,正瞧见低头饮茶的殷莫君,便道:“店小二,你可听清楚了,回去转告你们少主,今日武当殷大侠与我逍遥一画共同向他老人家讨个面子,寄归令牌虽到,但这令今日便不行了。少主若是心有不快,武当与我逍遥随时恭候大驾。”
小二斜眼瞟了瞟殷莫君。
殷莫君不动声色,不置可否。
小二便也不敢开口。
我忙顺水推舟,“武当名门正宗,门下人人称侠,殷大侠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洪帮主,袁岛主,你们今日遇上殷大侠,可算是遇上贵人了。”
袁、洪二人早已不想行令,此刻听了我的话,立即会意,五体伏地,长呼:“谢殷大侠与一画女侠救命之恩!”
殷莫君冷冷“嗯”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二人一眼。
武当人果然好大的架子,可我却瞧着他那傲岸清高的模样甚是顺眼。
我问袁、洪二人:“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闹得这般你死我活?”
洪继礼咬牙切齿地道:“十六年前,他们围青岛上的人偷了我那刚出生的女儿去。我夫人受了这个大刺激,心中郁结难开,悲愤交加之下失了心智!夫人疯了十几年,近月情况有些好转,偶尔能清醒片刻。她清醒时告诉我抢女儿的贼人所用之器甚是亮眼,暗夜里将屋子照得恍若白昼。我思忖前后,与我有过节的人中,唯一使那晃眼兵器的便只有他袁胜一人!他那镀银流星锤在夜里使出时如流星般刺目,我女儿定是被这厮偷了去!”
这厢还未将前因后果讲完,那厢已大喊着“血口喷人”。于是该亮家伙的亮家伙、该摩拳头的摩拳头,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我着实后悔方才多嘴问了那一句,本来还想再问问他们口中“逍遥再度出世,雄霸武林”是个什么意思,此刻却也不敢再问了,生怕又卷起一场腥风血雨。
看来在江湖闯荡还是话少些好。
催眉朝我耸耸眉,伸出食指与中指在空中轮番划了两下。这手势是江流师弟每每要与曲陌师弟偷摸下山玩时会做的,意思是“溜之大吉”。
我会意,点点头。只要围青岛和乌鲟帮不再行那惨绝人寰的寄归令,他们就是打个天翻地覆我也绝不插手,毕竟偷抢孩儿的仇怨我怕是没本事解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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