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水天环境(2/2)
金丝女打断她说:“她的头发是银丝,我的头发是金丝,也能够换商船上的货物,头发不是衡量我们的砝码,你要从其它方面对我二人选择,重要的是你喜欢和谁待在这里?”
“还有时间,”我看看太阳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你们说的是事实,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首先告诉我白果是什么?”
“白果是我们在岛上的生存之物。”金丝女说道。
白发妹又说:“每日只结两颗,一人吃一颗就能安然过夜。”
我望着远处的几艘船,桅杆高耸,旗帜飘扬,似有所思的说:“那些船上有人吗?夜晚可以待在船上吗?”
金丝女说:“坐船航海是驶向死亡,只有逼不得已,无路可走的人才会选择驾船入海。”
白发妹说:“那里有六艘船,只要有人在船上,船就会离岸。你知道每艘船的名字吗?告诉你,六艘船分别叫:日落船,霹雳船,风暴船,冰雪船,水怪船,魔鬼船,不过三天前,那里还停顿了一条孤帆船,但昨天突然被海浪卷走了,不知是又上哪里接人入海去了。”
“其实我们这个岛上停靠过很多古怪的船,有很多传说,”金丝女说,“曾经有一艘鱼腥船,人坐上去,驶入深海后,船上的人全随船一起腐烂了。还有阴魂船,会把人载上阴魂岛,使人成为岛上的阴魂,身子变成冰。坐上水晶船,人会变成水晶石,永沉海底……”
“不要说这些可怕的话了!”白发妹说,“该走的人是必须要走的,天快黑了,要去吃白果了!”
“那就选择吧!”金丝女说,“你想让我们二人谁去登船出海?”
我踌躇道:“坐船出海的死亡风险很大,是吗?”二女点头,我又问,“那请说明你们是如何来到这个岛上的?”
“我原本与我母亲生活在这个岛上,”白发妹说,“但有一天,金丝女她和她父亲突然船停到了这里,但岛上只能生存两个人,她爸爸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把我妈妈骗上了船,舍弃女儿,漂泊入海,留我们两个在岛上,至于我怎么来到的这里,我母亲没与我说过。”
金丝女说:“是我爸爸带你妈妈离开这个岛的,也许是为了使我能待在岛上,但你妈妈并非被强迫的,她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如果你永远都觉得我亏欠你什么,那我选择驾船离开,我漂泊入海,去寻找爸爸,即便葬身大海,也就是了。”她果然向船奔去,决绝委屈,泪流满面。
我喊她道:“喂,先不要走!”见她不搭理我,便去追她。身后,白发妹也追了过来,她问我:“你是要选她吗?”
我习惯性的皱眉说:“我不是在选择,我希望还能和你们交流,告诉我这里的生存环境,我对这里太陌生了。”
临至那六艘船时,我抓住了金丝女,回头已不见了白发妹。
金丝女跑不开,站在海滩上,眼含泪花地说:“你选择与我待在岛上?”
金丝白发二女对于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似乎都与我有过一段深埋记忆里的情感往事,令我似曾相识,又自我否定。眼下,我摒弃她二人对我的吸引力,急速判断着这个世界,一片汪洋大海,一块略大于田径场的小岛,漂泊与稳定,孤独与相伴,甚至是生与死,处处是相对的抉择与处境,但我很快找到了决定的依据,这里是双人岛,只能生存两个人,绝不能容存第三人。太明显的是这里不适合有情男女,除非这里是三人岛或四人岛。
天突然又暗了一个色调,太阳又向下掉落了一段距离,吓人一跳。远处,白发妹背着手跑了过来,她从岛上的生命树上摘下了一日一生一熟的两颗白果。白果像两个刺猬,皮白刺紫。
白发妹对我说:“要她走!这个岛上只能活两个人,我不希望你死在海里,也希望你真的从我的梦中走进我的现实中。”
“这个岛不太适合我生存,”我想撒一种谎,但又不知怎么说,只好实事求是地说,“这座岛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是你们的母亲,父亲留给你们的,你们两个应该亲如姐妹的生活在一起,至少我不会取代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两颗白果一人一颗,我不属于这里,我决定坐船离开。”
“我们无法一起生活,我们的矛盾很大,”白发妹焦虑地说,“我们两个都想嫁给你,你必须选择一个!这是一个诅咒,曾经有个巫婆途径这里,她对我们说过,如果一个男人同时是我们俩心仪的对象,那他要么从我们中选择一个结合,在此守候与等待父亲或母亲的回航,送另一人漂泊入海寻找父亲或母亲,九死一生,要么这个男人丢下我们坠入生死门,半生半死。”
“还有这种事?”我惊愕地向金丝女询问道。
“是有个魔女跟我们说过这个诅咒,”金丝女锁眉道,“我可以主动选择驾船出海,她说过,只要我在一日一夜间能搭上另一条船,我就能从这个诅咒中出来,而我们的母亲或父亲,也一定会途径这里。”
“如果我选择驾船出海,”我问道,“这代表什么?有没有潜在的结果?”
“我们没有人能赢得你的心,”金丝女痛苦地说,“那说明我们的父母已经死了!我们俩人就只能亲如姐妹般再也分不开了,世上再没有令我们牵挂的人了,我们要么离开这里,要么死守在这里,如果能再躲过几次磨难,我们会得到永生。”
她们是非同寻常的人,金丝银发,美若天仙,但我心中一点也没有与其中一个长相厮守在这个孤悬的海岛上的冲动,她们对即便是必将踏上死亡征程的我并不具备吸引力,我有很明确的感觉,只能很悲悯,不欺心地直抒胸臆,我说:“我不想待在这里,更无法从你们之中选出一个心仪的对象,我真的无法选择,请你们原谅我,你们的父母不见得一定会死,我不相信诅咒。”
金丝女叹息道:“我早就猜到了,我们的父母的死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白发妹摇头道:“难道你看不上我们吗?我不相信我母亲已经死了,说你爱我吧!愿意与我生死相依,两情相悦,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同生共死,相濡以沫……”
“这事勉强不来,”金丝女说,“是我的父亲和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否则他会爱上我们中的一个的。”
白发妹愠道:“是你想永生,现在这样你才求之不得呢!”
金丝女气沮地说:“我父亲和你母亲驾船离开,原本就是九死一生,我经历过海上的危险,否则我父亲才不会轻易和我骨肉分离,把我舍弃在这里。”
白发妹斥责道:“你父亲太坏了,为了活你命,把我母亲带走害死了,让我们母女永生分离!”
金丝女说:“我不想再和你争吵这些,是你母亲爱上了我父亲,他们俩才双双离开的,他们俩在船上不是说希望我们能亲如姐妹,平平安安地活着吗?即便他们之间没有爱,那也是他们双双做出的牺牲,甘愿携手离开,把小岛留给我们。”
白发妹伤心的说:“她们骗了我,她们说很快就会回来,但已经七年了,谁也没回来,夜晚的风浪卷着船,她们根本活不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运气遇到小岛,有些小岛相对于一些人和船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趁机劝慰她们说:“正如巫婆魔女所说的,你们两人没了亲人,无依无靠,理应亲如姐妹,互爱互助,共同生存下去,而我甘愿随船入海,生死有命,也不怕什么半生半死的诅咒。”
金丝女一脸关切地对我说:“我悄悄问过魔女,她说过半生半死并不是意味着死路一条,她说这是一种选择,完全可以找出生路,跳开死路。”
“魔女是什么人?”我无法不对她产生莫大的好奇。
“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金丝女说。
“才不是!”白发妹反驳道,“她是个丑陋的老女巫,脸上满是皱纹,杂乱的头发里爬着黑色红色还有绿色的虫子,身上也有一股令人恶心的气味,总之,想起她就令人讨厌。”
“你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我不解地问,“到底有几个人?”
“是一个人,”金丝女说,“在她走后的两年内,我们从未谈起过她的样貌,但后来说起她的长相,她老是说她丑,而我却记得她是个美丽至极的女孩。”
“看我!我的长相怎么样?”我不得不试一试二女的眼光,同是一个人,难道在不同人眼中会有那么大的区别?
“你长的很漂亮,”白发妹说,“是我见过上万男人中最漂亮的。”
“你觉得呢?”我又问金丝女,“我不会很老吧?”
“你很年轻俊秀,”她含羞地说,“面容甚至像个女孩!”两人终于有了类似的见解与感受,但我也理解,也许是她们的审美关注点不同,就像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泥垢的乞讨者,有些人看到的只是他的衣饰形象,有些人却看到的是他的行为举止,甚至是身骨气质。
我见天快黑了,必须向她们多了解一些这片海洋,又问:“那个有魔力巫术的女人还说过什么?关于这片大海,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金丝女,你说,”白发妹命令般说,“你从海外来的,对外面的世界更有了解。”
“魔女没多说什么,她只是告诫我们不要妄图和你同行,否则我们三人将直面不可挽回的死亡,永堕深海。”金丝女说道,“关于这片海洋,我们都称它千岛海,浩瀚无边的海中,每座岛都孤零零的存在,有岛的人可以安居,无岛居住的人要终日漂泊在海上,抵抗海浪,风暴,水怪,黑暗,怪力,得不到长时间的安宁喘息,时刻在生死边缘徘徊,与海洋搏击,找寻落脚点,每一个漂泊的人都期待能找到一个居住地,与海为邻,而不是浮身于海。”
离别前,金丝女还向我简述了她的过往,她表露她出生在一座千人岛上,为迎接她的降生,她父亲与他人进行了一场合法的夺岛战,最终赢得了她在岛上的生存居住权,一家三人才免受海苦。而夺岛大战是海洋上既有理又无理的生存战争,是人人扞卫,亦争取的利果。金丝女降生的千人岛是一个王国,由国王掌控一切,八百兵农,一千女幼,来往商船,在岛上交流交易,一切有规有矩,人人安居。
但在金丝女十二岁那年,很多人在岛上经常发现地上有遗落的金丝,有些金丝会很粗,绕作一团,价值不菲,这引起岛上人民的极大疑惑。众多人想找到金丝的来源,国王也颁布了法令,务必查出原因,最终有人发现了金丝女脱落的头发竟会转变成黄金,一下子所有人都沸腾了。奇怪者有之,占有者有之,灾厄者有之,很多人对金丝女产生了不同的看法,讨论要如何处置她。
国王贪爱其人,割取其发,将她幽闭牢困,大量取发,险将她害死,后迫于舆论压力,将她释放,但之后时常有人会冒险来扯她头发,扰得其家不得安宁,而且国王要定时定量的来取她头发,获得黄金,长此以往,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随着她大量失发,她感到全身疼痛,身体向是被虫子蚀满了孔洞,痛不欲生,健康每况愈下,生命堪忧。而她母亲因此积忧成疾,溘然长逝,她的父亲痛定思痛,最后决定冒险离开千人岛,带着她在海上漂泊数月,流浪数地,偶然来到了双人岛,遇到了断发成银的白发妹母女,在日落之际,二女被留在岛上,从此父母二人,孤帆远去,音讯杳然。
在我了解了她的身世后,金丝女又对我临别赠言,当然是我一再恳求她再说些什么,于是她说:“海上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险,要是看见红嘴鸥,最好跳进水里,避免被它吃掉;看见飞鱼不要大惊小怪,遇到风浪,只能自求多福;如果运气不好,被大鱼吃到肚子里,一定要与它的肠胃拼命搏斗,千万不要再里面睡觉,否则会被它消化,你在它肚子里待足三天,它就会把你呕吐出来,或者排泄出去。还有,如果遇到四脚八手怪鱼,你就活捉了它,一只四脚八手怪鱼能换我十根头发,它是最能充饥的食物,吃它一个,一年不吃东西都不会饿。”
白发妹打断金丝女的话,她突然问:“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些海上的事你也不知道?”
我答说:“我好像失忆了,顺着水流来到了这个岛上,你们说的一切,我都感觉熟悉,但我脑子里的确一片空白,不得不向你们请教。”我绝不会告诉她们我从哪里来,我不想打扰她们的生存状态,而且最要紧的是我并不能保证他们在别的世界中会以什么形态存在,她们生就是这个世界中的人,不会像我这样想着离开跳脱。
金丝女说:“看来你是遭了海难,那你叫什么名字,你总该记得吧?”
我迟疑未言,金丝女又说:“好吧,好吧,没有名字就更像一场梦,亦真亦假的影子。你要走了,我送给你一个金镯子,如果你是真的,你就能把我的镯子带走。”她从她的头发里取出一个金丝编成的手镯,套在了我的右手腕上。
“只有你能送他镯子吗?”白发妹说,“我也有用我的头发编的手镯,也送给你,但你要答应我,绝不许将我和她的镯子戴在同一个手上,否则我就不送你了!”
“如果你真这样要求,”我微笑道,“那只能遵守,不过你们俩不会都这么想吧?”
“我无所谓,”金丝女说,“只是我们两人的头发一接触,就会缠得难分难舍,无法解开,由于这个原因,我们二人好几次险些害命,金银二发相连,发色改变,头发中好像生成了某种毒素,会渗透进我们的血里,不及时扯断发根,我们一定会中毒身亡。”
这两个女人迥异于人,言语可畏,我相信她们的话,答应不使两个手镯接近。
我挑选海岸边的六条各异的船,每一艘船都荡在海边,有新有旧,但看起来都是木船,其中有一条小舟和一条乌篷船,其余四艘都是颇具规模,设备齐全,载客量大的航船。我不懂驾船技术,更没有什么航海经验,远涉重洋虽说需要大船,但这些各有各的诡怪,而且这里的海洋也不可以常理度之,似乎每一条船都有注定的命运危机,人必受船的影响,而船是受之前船主所遭受的海难命运束缚,每一个新登船的人,要么通过自身能力战胜危机,要么重蹈覆辙。
每条船都有海行的痕迹,风暴船上留有风暴发生的痕迹,很破损。霹雳船有雷击火焚的痕迹。水怪船有水怪肢体黏贴在上的痕迹。魔鬼船有血腥之气,鬼哮之声。冰雪船上有不会融化的玄冰嵌体。日落船因不见日光,船体上生长着一类厌光休眠的海藻类的植物,船体外红红绿绿的,像涂有彩绘油漆。而这些船的名称全是金丝银发二女根据它们的外部痕迹推算它们的遭遇而取的,很能说明这些船的命途。
金丝女告诉我这些船人不能轻易登上,人一上去,船就驶向海心,海岛将立刻成为幻影,船有时候不用驾驭,它会沿着它记忆中的航线行驶前进,除非你能真正驾驭它,控制它,否则将永远走前人走的航向,甚至永远靠不了岸,直至死亡。
我听它说的话感觉怪吓人的,但骑虎难下,无路可退,必须要走了。突然那条乌篷船伴着海水的起伏一荡一荡地向海中漂去。白发妹就叫道:“风暴船走了。”
我心中其实是选定了那条乌篷船的,但听说它叫风暴船,不禁庆幸。我内心深处恐惧大船,最终选择了那条独舟小船日落号。我和二女挥手告别,登上了日落船,天立刻就黑了,小岛成了幻影,我像穿过海市蜃楼一样,在漆黑的水面上,看到二女与我挥手作别,送来祝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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