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北山，缘来如梦（1/2）

三年后，一日正午，涂山。

苦情树下的环境并没有太大改变，苦情花年年月月地飘落消逝，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红红仍旧在树下日复一日地修炼，作为妖盟之主，抵御着越来越频繁的道盟进攻；

容容仍旧如以前一样，每日在碧央宫管理涂山大小事务，将所有的文件分条整理，存档归类；

雅雅仍旧是那个性格开朗的萝莉模样，倒是寒冰妖力越来越强大。

一切……

或许和那个人没有走的时候一样。

和东方月初没有走的时候也一样……

对吧？

妖类，妖族，它们的记忆通常都很漫长。

时间可以改变人的性格与取舍，但难以改变妖类的志趣和愿望。

“……我在想些什么呢。”容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行打起精神，捡起一份来源于西西域和北方玄天境妖族的联合汇报，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份文件是由妖族语言汇编而成，上面记载了玄天境御妖国的最新战报：

北山妖族石宽联合妖族军队，在人类公主的斡旋下成功覆灭御妖国，并且在旧都的废墟上重新建立北妖帝国，使妖族领地进一步扩张；

奉命前来支援的道盟军队，不知为何没有参与最激烈的王城保卫战，并且在决战前夕提前撤离御妖国王都。

汇报的内容由西西域那群老油条主笔，是以全篇文章除了实况报告以外，毫不吝惜笔墨地歌功颂德，什么起义什么妖族终将战胜人类暴政，什么妖族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妖口和资源，应该大力发展……

咳咳，总之应有尽有。

容容看到这里，暗自扶额。

她沉吟半晌，看向另一份记载——那是来自人类世界的线报。

“……道盟军队英勇奋战，但终于不敌妖族势大，无奈退走，北山御妖国完全陷落。”

容容笑了笑，脸现嘲讽，“御妖国公主临阵叛逃，置道盟援助于无物，甚至决心委身于原妖族奴隶石宽，现已重伤不知所踪？”

她随手扫开茶桌上的文案，手掌一翻，一直玉笛蓦然出现。

她抚摸着这支由袁胤所送的月光之戒幻化而成的笛子，有些叹息。“历史的真伪，通常都是由立场而决定的呢。”

那个死道士以前曾经自嘲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那么现在，人族和妖族的记载同存于世，为何二者自相矛盾却又毫无关联？

“真正的历史，应该由旁观者记录……才对吧？”

正这么想着，有小狐妖通报的声音从碧央功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报——北山妖帝石宽，恳请叩见妖盟之主！”

容容略微有些讶异。

她朗声道：“原来是妖帝来访，快请。”

一会儿的功夫，一道身影缓步而来，慢慢在宫门口站定，微微鞠躬。

容容略微睁开了她酒红色的双眼，细细打量着那道渊停岳峙般的魁梧身躯。

极为高大的人类身躯，穿着的也是人类边防将士的军戎装束，妖力浑厚，昂藏自如，半睁的双目之中似有沧桑，但更多的却是爱恋与痛惜——这双眼睛看向的，正是此人手中所抱的人类女子。

红衣红裙，那大概是情报中所提到的——御妖国公主，邵君簧。

城破之日，她似乎正在成婚……但这件事并不顺利，被当作人类的“叛徒”罢了。

那么妖帝现在前来……

想到这里，容容嘴角微微弯起：“妖帝，石宽？”

“正是，敢问二当家，盟主……”石宽略微颔首，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容容直接打断——

知晓了前因后果，她也懒得再扯皮。

“姐姐大人正在苦情树下修行，汝所求的稳固转世续缘之法，有我执行便可。”

见容容十分肯定地猜测出了自己前来涂山的意图，石宽有些无神的双目中多了几丝疑惑，你为何知晓我是来寻求转世续缘保障的？

“尔等退下，”容容屏退左右，“请妖帝跟我来。”

“……好。”

——————稳固续缘——————

“这样，就可以了么？”

苦情树下，石宽看着面前平躺在草地中央的公主，轻轻问道。

他看着自己的近乎全部的妖力和一半属于邵君簧公主的本命符箓，在涂山情力的作用下缓缓旋转起来，结合成金色的轮回印记，再慢慢爆散在空中。

“这样就可以了。”容容眯着眼回答道，“因为妖帝曾在童年时，就和公主来我们涂山签订转世续缘，所以这个时候只需要投入大量妖力，以此稳固续缘法宝与黄泉轮回的联系便可……毕竟，夫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石宽默然无言。

良久，他蹲下起身来，缓缓抚摸着邵君簧的脸。

由于失血过多而变得十分苍白的脸颊，勾起了他脑海深处久远的回忆。或许自己早一点明白所谓的爱情，自己就不会再承担这份后悔与绝望了吧？

公主也似乎感受到了石宽心中的煎熬，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手举起，握住妖帝的大手，以示安心。

“妖帝节哀，”容容仍然眯着眼，“缘定今生，便见来世，虽说涂山的续缘业务受众并不多，但是您绝对可以放心——天地不灭，轮回不休，妖类不绝，续缘不毁。”

“不过，在下有二事不明，虽说在此间明说十分不妥，但可否告知于我，”容容睁开眼，“妖帝几乎献出了自己的全部妖力，敢问阁下如何自保？”

“我本为妖类石族，体内妖力除去强化自身躯体各方面以外，并无过多用处，且能在五个时辰内完全恢复。”石宽回答。

“我明白了……另一问是——”

“贵夫人本该早已命丧于御妖王都，但观此情状，是哪位高人为她吊命？”

御妖公主虽是修道者，但是一身本领止乎于符箓，对于自身道法基本上一窍不通，身体能力几近凡人。

而容容本就师承于翠羽灵，她完全明白，正常情况下邵君簧体内的失血程度绝对会让人在短时间内死亡。

而这段时间，是根本来不及施展万界挪移的，更别说石宽也不精通此道，依法挪移只会更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