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顽石（2/2）

怀中的小萝卜丁闻言一抖，立马就从她怀里挣脱着跳了出来，揉着眼睛就带着哭腔道：“二娘可千万别往玉儿脸上划刀子，玉娘不想变成阿嬷那样！叫旁人家大人对小孩儿说，若是再哭闹就丢出去喂玉儿！那玉儿就成了孤零零一人了……”

这阿嬷小萝卜丁是瞧见过的，虽然阿嬷人是挺好，可却依旧是把她吓得够呛，若不是当时青天白日的，她就要骇哭了。夜里瞧见可不就该觉得见鬼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那个模样，她本还需酝酿几分的哭声顿时变得情真意切，一张小脸眨眼便湿透了。

“你可别胡说这些吓她，那老阿嬷这辈子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咱们都不敢搭理她！你想叫玉儿也这么过一辈子吗？”三娘瞧小萝卜丁哭成那样，立刻将她拉进了怀里，责怪地瞪了二娘一眼。

红尘之中总存了七情六欲的，为鬼魅者，为了一世安康都该将自身情根断个干净。没了情上面的缘分，便对其他的感情格外地看重一些。若是与老阿嬷一样，弄成了没人敢亲近的鬼样子，一生孤苦伶仃，那就算长命百岁又有何意思？

“什么法子不管用非得用这个？弄点石灰粉往脸上抹抹好好易容一番可不就成了！”

“这太简单了，容易被人识破，如今的狗男人都鬼得很，这绝对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这小孩哭的一抽一抽委实可怜，二娘本都寻思着该怎么在这张小脸上来两刀了，瞧她这幅情状，心一酸顿时舍不得了，抱起娃娃哄道：“好好好，二娘也是胡乱一提，如何舍得真的对咱们小石头动刀子？小石头可别哭了，哭的二娘心肝儿都揪一块了！”

小萝卜丁抽噎了半晌，觉得差不多了，便哼哼唧唧地对着三娘手中拿起的娟布用力抹了把鼻涕，慢慢地将眼泪收住了，哭过的大眸子也是水灵灵的惹人怜惜，奶声奶气道：“玉儿晓得二娘也是为了玉儿好，玉儿不哭了，二娘也千万别划了……”

“多懂事的一个丫头，二娘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哪里真的舍得呢？”二娘的眸光都柔地滴水了，心中懊悔不已。

“索性她如今还小，再兽性大发也不会对一个小姑娘动心思，罢了罢了，再过上个几年吧，等眉眼出落出来，咱们再想法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动了心思，这一个小丫头片子也不懂得如何回应，只要鬼魅不是心甘情愿的，又有谁能勉强呢？

三娘沉吟了一会儿后道：“好好教她才是正理，若咱们不心甘情愿，外头的人也奈何不了咱们，别轻易错付了真心。”

小萝卜丁的眼睛依旧湿漉漉的，鬼魅早慧，而她尤甚。年龄虽小，但她的心性自然要比平常的孩童好上许多，二娘三娘讲的这些她听得明白，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的一腔真心皆给了城北那家山楂葫芦串，酸酸甜甜别提多可人了。或许还分出不少分给了城南家的酱烧猪蹄。

据说那户人家又出了新口味，将那猪蹄先卤一番后放油锅里一滚，葱花一撒，外酥里嫩的，那滋味想着就叫人忍不住。

还有陈家的灌汤小笼包，张家的桂花蜜糖卷，李家的烤猪肉串子……

呀，小玉儿可真是个花心风流的丫头，只巴望着这些宝儿不要辜负了她的真心。

“若是旁人家多好，都巴望着自家姑娘生的水灵。”二娘满是爱怜地瞧着三娘怀中的小娃娃，本想拉过来抱一抱，可想到自己方才还吓到了她便忍住了心思，叹息道；“我们这些鬼魅，个个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善解人意温柔大方美丽动人，怎么也应该被供起来不是？”

被供起来是什么意思？和庙里那些和尚供菩萨是一个道理吗？小萝卜丁若有所思，原来二娘喜欢这个样子。

想到方才二娘还打算往自己脸上划刀了，为了保住自己不受这份痛，她苦尽脑汁想着那些和尚是怎么供菩萨的，突然灵机一动，想了个通彻。

小萝卜丁立刻对她讨好道：“玉儿明日里就给二娘上香！”

二娘脸上原本柔和如暖阳的笑意顿时僵住了，瞧着那大眼忽闪忽闪一副乖巧求夸的小娃娃，她面孔扭曲地笑道：“二娘觉得还是给你小脸上来个几刀更稳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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