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鬼（5）（1/2）

说到这里，唐艺卿偷偷看了一下唐小月的脸色，继续说道：“咱们家公司里有很多职位，只要你想，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再当什么法医了，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就算了，保不齐就会遇到什么凶恶的命犯，太危险了。而且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至今还未抓到，我只要想到你处在那样的环境中，就每天都睡不着觉。都是姐姐的错，是姐姐毁了你的人生，当初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去当什么法医，更不会……”

话未说完，已经被唐小月打断了，“姐姐，你不要再说了，更不要再提什么对不起我，也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你若是一直这样内疚下去，我只会更难受。你总是说，让我放过我自己，你又何尝不是呢？姐姐，你也放过你自己吧，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至于当法医，我当初既然决定了，又付出那么多，绝不会现在放弃。眼看着案件又有了新的进展，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为了让你和爸妈放心，我会安心在家里待两天的，但是两天后，我一定要回侦察科。”

唐艺卿见她一再坚持，目光坚定，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她一直知道的，她的妹妹虽然看似柔弱，内心却很强大，也很倔强，只要是她选择的，就会坚持到底。就像当初她要读法医，家里没一个同意的，可最后她还是去读了。

姐妹俩正两厢对视着，互不妥协，敲门声响了起来，“大小姐，二小姐，太太叫你们下去用早餐了。”

唐艺卿转头，低声回道：“王妈，告诉妈妈，我们马上就下去。”说罢，从床边站起，擦了擦眼角的泪，看着唐小月眸光微闪，“我知道了，小月，姐姐以后不会再逼你，但你一定要记住，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让爸妈操心了。”

唐小月眼中带泪，使劲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姐姐，你放心吧，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唐艺卿唇边露出一个惨白的笑，伸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发，“嗯，赶紧起床吧，洗漱换衣服下去吃饭，爸妈都在等着呢，难得你回家，好久没一起吃早饭了。”

唐小月掀开被子下床，抱住她亲了一下，“我的好姐姐，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唐艺卿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唐小月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姐姐，我会好好的。”

第三天一大早唐小月就赶回侦察科了，等了两年，好不容易事情有进展了，在家里多待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煎熬。但是为了能让家人放心，她也只能假装安心地待着。

唐小月刚刚走进科室大门，就见到徐正辉跟林家鑫正往外走，她急忙走上前，低声叫道：“老师，师兄，你们这是去哪里？”

徐正辉没想到她那么快就回来了，见到她时还楞了一下，然后说道：“小月，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两天？身体怎么样了？”

唐小月直接跟着两人，转身往外走，轻声回道：“老师，我真的没事了，你看，身体棒着呢，那天纯粹是个意外。老师，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徐正辉闻言停了一下，转头看她，“这两天你不在，我们已经将那具受害人的尸体进行了深入地解剖，今天早上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我正要和小林一起去趟警察局，老韩他们还在等着看尸检结果。”

唐小月刚刚见两人神情，就已隐隐猜到，他们应该是去警察局的，此时听他确认，面上一喜，接着说道：“老师，我想跟你们一起去，你知道的，我等了两年就是为了这件案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我必须参与，一定要帮助韩警官他们抓到犯人，你就让我跟着一起去吧，老师。”

徐正辉低声叹息，“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想让你参与进去，我怕你会继续受刺激，你的身体撑不住啊。”

唐小月闻言急了，忙说道：“不会的，老师，您相信我，这次绝对不会再勉强自己。”一边说着，一边给林家鑫使眼色。

林家鑫接收到她的信号，嘴边露出淡笑，转头说道：“老师，既然师妹那么想参与，就让她一起过去吧。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些年，你若不让她去，估计她也会偷偷过去的，那样反而更让人担心。”

徐正辉听他如此说，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就沉声说道：“好吧，但你切记，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太激动，身体为重，否则我也没办法跟你家里交代。”

唐小月见他点头，开心地笑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师，我知道，你放心吧。”说罢，又转头朝林家鑫淡淡一笑，表示感谢。

林家鑫眉头一挑，薄唇勾起一抹笑意。

三人刚刚下车，韩庭已经站在警察局门口等着了，看到他们下车，急忙走上前去，与徐正辉握了握手，“老徐你可来了，就等着你们那边的结果呢，我们这边都快急死了。”

徐正辉跟着他往里走，边走边问：“案情有什么进展吗？”

韩庭失落地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因为没有尸检报告，所以也不能确定这次的杀人案是不是连环杀人案，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只有看了结果，才能下定论啊。对了，其他三份一起拿过来了吗？”

正说着话，几人已经进了研讨室。为了尽快破案，市警察局已经成立了连环杀人案专案小组，组长正是从支队调过来的陆佩玖，韩庭担任副组长。

唐小月刚刚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陆佩玖，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他身上有些熟悉的什么吸引着她。她看过去的时候，刚好陆佩玖听到声音抬头，两人视线相撞。

她看到他的眼睛，心底生出慌乱，刚想要逃避，却又想着那天毕竟是他送她去的医院，不能装作没看见。她心中百转千回，硬着头皮朝他点了点，算是打招呼了。

陆佩玖也朝她点了点头，见她目光躲闪，眼珠乱转，像是怕生的小兽一般，不觉有些好笑，但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心中暗想，我长得就那么可怕吗？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转过，看到了她旁边的林家鑫，刚刚还略带温柔的眸子，瞬间就冰寒一片。很快目光又从他身上掠过，看向了徐正辉，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徐老，你们来了。”

徐正辉带着三人落座，笑着说道：“今天早上结果刚刚出来，我们就赶过来了，希望尸检结果对你们有帮助。”说罢，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林家鑫刚好坐在陆佩玖对面，对于他刚刚的冰冷一瞥，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唇边带着浅浅笑意，看着两人说话。

陆佩玖将文件袋接过，仔细地看了一遍，看到后面，眉头越发紧皱。待全部看完，他用手指按揉着太阳穴，将文件递给了专案组的其他人。

唐小月原本是正襟危坐，看到陆佩玖的动作后，忽然怔住了，他在用小拇指按压太阳穴！这个动作她曾经在另一个那里看到过，还曾经笑着问过那个人，别人都是用食指，中指或是拇指按压，你怎么喜欢用小手指啊？当时那人怎么回答的来着？他笑着看了她一眼，幽幽问道：“月月，你不觉得我的小拇指很漂亮吗？”

她听了之后，嫌弃地撇撇嘴，笑他厚脸皮，哪有人这样间接地夸自己呢！明明就是个奇葩，还非要标榜自己与众不同。此时想起，倘若那时她知道他会离开，还会那样笑话他吗？即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啊。

如今过了两年多，她又见到一个用小指头按揉太阳穴的人！仔细看的话，陆佩玖的手也很好看。五指修长白皙，好似青竹一般骨节分明，尖端指甲修得整整齐齐，闪着淡淡的珊瑚色，远远看去，只觉他的指尖的色泽玉色堆成，锦绣难书。

唐小月偷偷看着他的手指，心中暗忖，难道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有一双漂亮的手？难道手长得漂亮的人都喜欢用小指头按揉太阳穴？她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对面的韩庭说，“这样看来，这次的杀人案并不是连环杀人案？我们之前的猜测难道都错了？”

什么？唐小月听他如此说，心头一紧，眼中闪过疑惑，矛盾，愤怒和纠结，神色复杂地看着韩庭，急急问道：“韩警官，你刚刚说什么？不是连环杀人案？怎么会不是呢？不是说受害人被捅了十刀吗？分明就是连环杀人案凶手的作案手法啊？怎么会不是？！”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脸瞬间就红了起来。林家鑫坐她旁边，见她如此，想要拍一拍她的背，又似乎想到什么，慢慢地收回了手，柔声劝道：“小月，你不要着急，听警官他们慢慢说。”

陆佩玖貌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林家鑫的手，眼睛眯起，眸光暗沉，隐隐有寒气环绕。

韩庭也没想到她会如此激动，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方低声说道：“因为杀人凶器不一样，尸检报告上写着，受害人是被宽约五厘米的刀捅死的，而连环杀人案的凶器只有两厘米宽，类似于手术刀之类的。”

唐小月有些难以接受，她直接站起了身，伸手拿过韩庭手里的尸检报告，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之前一直在家里，也没参与尸检，并不知道凶器是什么。

看着上面的伤口照片，再看凶器的描述，确实跟之前的三起连环杀人案的凶器不同。她好似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跌坐回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林家鑫又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说道：“师妹，你还好吗？”

徐正辉低低叹息一声，之前他就知道结果了，只是没忍心告诉她，此时见她颓丧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看着陆佩玖等人，沉声问道：“凶手有没有可能是故意为之呢？为了扰乱大家的视线，故意换了凶器？”

唐小月听他如此问，霍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陆佩玖，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陆佩玖见人家都看向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徐徐说道：“不，这次的凶手确实不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们是两个人。”

也许别的警察说这话，唐小月还会怀疑一下，但是听陆佩玖如此说，也不知为什么，唐小月竟信了，心里咯噔一声，整颗心都好似掉进了冰窟窿里。原来弄了一圈，竟不是连环杀人案吗？那要如何抓捕狡猾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一想到那人至今还逍遥法外，她就恨得直咬牙，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研讨室里的人全部看向陆佩玖，都在等着听他的解释。唐小月虽然心中难受的要命，却也同样好奇，他是如何断定凶手是两个人的呢？她和大家一样，也死死地盯着他。

陆佩玖见众人都看向他，下颌紧绷，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他看着唐小月紧张又惊疑的小脸，心底微微叹息，方缓缓说道：“第一就是刚刚韩庭说的凶器不同，连环杀人案的凶器应该是类似于手术刀一样的细长刀，而这次的凶器很明显是粗短型的刀。

第二是受害人的受力程度不一样，大家看这次受害人身上的伤口，虽然也是被捅十刀，但是毫无章法可言，受害人最后失血过多而死。但是之前的三起连环杀人案，三个受害人身上的伤都是有章法的，你们是法医，经常拿刀，应该比我清楚。凶手的刀法快狠准，刀刀捅在致命处，定是经常用刀之人，再根据凶器的描述，他极有可能是个医生之类的。

第三时间也不对，当初的连环杀人案，是在一年之内三次下手，若果真是心里变态，应该是接连作案，没理由要等两年后再出手。通过以上分析不难看出，这次杀人案的凶手，十有八九是借连环杀人案故意转移大家视线。

连环杀人案当时造成的影响很大，几乎人人都知道，而且至今都未抓到凶手。所以这次的凶手有意借鉴连环杀人案的杀人手法，就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他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进而逍遥法外。”

唐小月听着他的分析，心脏一直在往下沉，此时听到结论，感觉心脏已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深渊，再也跳动不得。原来等了那么久，不过是一场空，她该何去何从？难道她注定要一辈子活在折磨中？

她不断地在心底质问着自己，如此反反覆覆，心乱如麻，感觉研讨室的空气都变得越发稀薄，再也不能平稳地呼吸。她突然站起身，踉跄着往外走，小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先去买杯喝的，胃有些不舒服。”

唐小月刚刚站起身，林家鑫也跟着站了起来，本打算开口说跟她一起去时，已经有人先一步开口了，“我和她一起去吧，顺便给大家买些喝的。”

林家鑫看着已经走到唐小月身后的陆佩玖，瞳孔微缩，面上却分毫不显，又慢慢地坐下了身子。

陆佩玖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只快速站起身，走到唐小月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胳膊。

唐小月感觉有温热的手臂搀住了她，原本已没有什么力气的身子瞬间朝他靠了靠，她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睫毛上还带着晶亮的水珠。

陆佩玖看到她极力忍着没有哭出声音的面容，心尖微颤，眸色微闪，再也不敢多看她一眼，只架着她慢慢走出警察局，朝着旁边的奶茶店走去。

刚刚走进店里，陆佩玖正打算将她先放在椅子上，唐小月却坚持去付款，“上一次因为我已经耽误了你们的进度，今天又害得大家不能好好分析案情，我心中很愧疚。陆警官，今年你就不要跟我抢了，让我请大家喝一杯吧，不过你可以当免费的劳动力，我怕是拎不了那么多。”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钱包，脸上带着一丝惨白的笑。

陆佩玖看着那张倔强的小脸，眸光微闪，没有再坚持，只淡淡说道：“那下次我再来请好了。”

唐小月感激地露出一抹淡笑，刚刚把钱夹打开，整个人都愣住不动了。

陆佩玖见店员不解地看着两人，又低头看唐小月，但见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出神地盯着钱夹子，好似完全忘记了要付款的事。

他将身体微微凑过去，抬眼看了两下，他有些惊愕地盯着钱夹里的照片，眼中一抹幽深的暗光划过，过了一会儿，小声问道：“这是你男朋友？”

唐小月突然被他的话叫醒，身子颤了一下，慌乱地从钱夹里抽出几张人民币递给收银员，又将钱夹飞快地合上，只用鼻音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嗯。

陆佩玖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过了许久，才说出几个字，“长得很帅。”

唐小月目光有些躲闪，不看任何人，只死死地盯着前台的宣传册出神，并未回答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