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退婚(2/2)
持续了大半年的国乱终于过去,她经历了生死一线,踏着荆棘来到这个华丽的牢笼中,如今围绕在身边的乌云渐渐消散,头顶的阳光温暖而灿烂,身后便是天高海阔,申璎高呼一声,狠狠一扬马鞭,周围的景色迅速倒退,宛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
她是草原上自由飞翔的鸟儿,曾经被刺得遍体鳞伤,但当伤口愈合之后,那双翅膀只会更加坚硬有力!
不远处立着一匹马,马上一位翩翩佳公子,一身枣红色的衣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地他整个人都明艳起来,引得来往的路人纷纷侧目。
雁寻不知多久之前便已经等在这里,此刻看到她来,眼睛里终于卸下担忧,换上一个爽朗的微笑。
这个时候在这里,定然是特意来等自己的了。申璎刚想高兴,突然想起来那日宫中侍卫的话,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气闷,经过他身旁时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狠抽了一下马屁股扬长而去。
雁寻的笑容僵在脸上,任谁吃一脸土都不会太高兴。
“原来你是去调查西陆粮食的价格啊……”申璎一边骑着马一边啃着一块牛肉,脸上写满惊讶。
话说司云修只给了申璎马匹,可却没给她食物和钱。跑得快有什么用?肚里有粮才能心里不慌。最终雁寻用一顿丰盛的午餐收买了饥肠辘辘的她。
雁寻挑眉,“听这话的意思,你以为我去做别的什么事了?”
“你去查粮食的价格干嘛?”申璎满脑子都是疑惑,据她所知眼前这位皇商并不做粮食买卖的。
“我若不这样,你以为你能走的这么容易?”
西陆的稻米几乎都依赖于从中洲购买,雁寻这几日神出鬼没,看似宿醉花柳,其实早就不动声色查清了这里粮食的价格。先高价收购囤货,紧接着再去找司云修谈判,倘若放申璎走,所有的粮食低价卖出,倘若不放,则哄抬价格,反正如今粮食都在他手中。
民以食为天,他一点都不担心,司云修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就……就这么简单?”申璎半信半疑,这也太容易了……不过细想之下又觉得合情合理,司云修也亲口说过,在他心中,没有人会比西陆的子民更重要,为了他的百姓吃饱饭,他也不一定不会妥协。
当然不会!还有小爷的三寸不烂之舌!他就是看清了司云修喜欢申璎,才笃定他一定不会强求。如此软硬兼施,终于换回申璎自由。不过这些他却是不能告诉她了。
原来自己误会他了,申璎以茶代酒,颇诚恳的敬他一杯茶。
“你说这三位皇帝怎么想的?我哥我了解,就冲你,他也不会对中洲做什么。可是萧云烨和司云修怎么也跟着定那个什么盟约?”申璎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雁寻挑了挑唇角,“云烨自有他的打算,至于司云修嘛……”他讳莫如深打量申璎一圈,“不告诉你!”
他之前没看出来,司云修这个冰疙瘩一样的人还是个情种,不但放申璎自由,还能为了他对天极永不宣战。
“嘁……”申璎白他一眼,本来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问完了?你还没回答我,我出去收购粮食那几日,你以为我去哪儿了?”雁寻还没有忘记这一茬。
申璎不好意思抓抓脑袋,声音越来越小,“宫里地侍卫都说,你去逛青楼了……”
“青楼?”雁寻不屑的哼一声,“中洲什么样的青楼没,还非得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找外头的女人。”
“这么说,你在中洲没少去过青楼逍遥自在了?”
那可不是!雁寻差点脱口而出,他在中洲算得上阅美无数。不过看到申璎阴云密布的脸色,硬生生忍住,连忙转了话题,“快点吃,吃完还要快点赶回去。”
“着急投胎啊!”申璎没好气。
“我是着急回去看千帆。”雁寻越说越没心思开玩笑了。
申璎不解,“不是在中洲吗?在自己的地盘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雁寻苦笑,“他在哪里我都放心,唯独在自己的地盘我不放心。”
一直鸽子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雁寻的肩膀上。他住了马,将鸽子腿上绑的东西拆下来,看过上面的内容之后面色越发严肃。
“璎,你想不想和我赛马?”雁寻将纸条收进怀中问申璎。
哈?申璎被他想起一出是一出弄得晕头转向,左右看看周围,这四周都是树林子,唯一的一条小道似乎也很难让两匹马并排撒开蹄子跑,“怎么突然要赛马了?”
雁寻默认她同意了,自顾自说:“从现在起,谁先到长平城谁就赢。输了的那个要任由赢了的人使唤一整天,敢不敢?”
“敢倒是敢,可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赛马啊?”
“来不及解释了,驾!”雁寻率先一抽马屁股飞驰而去。后面的申璎见状也顾不得问询原因,大叫一声“你耍赖”,立刻打马去追。
……
遥远的天空上挂着半轮红彤彤的落日,天边的晚霞如同火海一样,随着风慢慢席卷了整片天空。一只孤雁飞过天空,留下几声凄凉的鸣啸,落在静谧的山顶,显得尤为突兀。
银杏树的叶子几乎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定格在静悄悄的院落里,远处山口的垂丝海棠对比以前蓬勃盛开的光景逊色不少,像一个迟暮的美人,即使被落霞强行打上一层鲜艳的光芒,也掩饰不住逐渐枯败的事实。
海棠林中的某一棵树下,地上鼓起一个包,上面落满了海棠花,站在远处看过去更像是一个没有立碑的坟头。
不一会儿,坟头忽然动了起来。随着垂丝海棠的花叶散落,一个人缓缓坐起来。
也不知道在树下躺了多久,只见这人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一双曾经如星月一样的褐色眼眸变得如同古井一样寂寥又低沉,飞扬的面孔失去往日的神采,满腹心事,看起来疲惫又沧桑。
这个样子的厉千帆,恐怕连雁寻见了也认不出来。
这样一动,手里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厉千帆动作一顿,随即渐渐收紧双拳,直到一声不大却清晰的撕裂声再次传进耳中,他才缓缓放开拳头,手中看着天边的孤雁和云霞,唇边挂起一个悲凉的笑容。
随着这个笑容的展开,那双疲惫的眼睛里渐渐升腾起一抹孤注一掷的决绝。
父亲常教育他要做一个耳聪目明的人。殊不知,当掩饰真相的幕帘被掀开之后,血淋淋的事实让人有多么痛彻心扉。
一声口哨,海棠林周围出现了细碎的声响。厉千帆知道,那是四个黑沙罩面的影奴听到他的传唤现身了。
他没有说话,只从怀中掏出一块菱形的血玉,之后放在掌心,两掌合叩轻轻一按,重新张开掌心的时候,那枚血玉已经七零八碎。
隐没在海棠林中的影奴终于忍不住,纷纷现身。
“主上!”这个人似乎很久都没有说话,吐字口音生涩而别口,只称呼了一句,后面似乎就不知该如何表达了,豁然俯首跪在地上。
他一跪,另外三个人也跪下了。
这四个人,一个露出一只耳朵,一个露出一半嘴唇,一个只露出一个鼻尖,说话的这个只有半只眼睛露在外面。
“原来你的声音是这样。”厉千帆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说话人的身上,笑了笑说。
父亲当年训练出四个万里挑一的影奴,每一个都能以一当百。与影卫暗中护卫主人不同,影奴对主人如影随形,但若无主人吩咐,即便主人遇到危险也不能现身,且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特征都要掩饰掉,譬如五官,再譬如声音。
他们四个曾差点被父亲下命灌下哑毒,被他奋力阻止,没想到最终效忠了他。
他不知道这四个人的来历,甚至不知道他们的长相,每一次都是通过他们露出仅有的一点五官来辩认他们。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其中一个影奴说话。虽然相伴近二十年,可当有一天他们卸下所有的掩饰走在大街上时,他不会认得出他们。
“血玉已碎,你们走吧。我已经打点好,下山之后你们是去寻金钱庄,应该够你们打点你们的手下了,以后像个普通人一样,堂堂正正娶妻生子。”
四个人气息一滞,他们四个还有手下的这件事情,除了他们自己和已经过世的厉侯,世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主人怎知……”
“早就隐约猜到了。”厉千帆说。他们再厉害,也是人不是神仙,每一次让他们去查谁的底细,从来没有超过三天的时候。他们四个人背后一定存在着巨大的消息网。再往深了想,说不定他们今日在自己面前是影奴,明日又成了哪家酒楼的老板,或者哪位私塾先生,总之,他们的身份永远是个谜团。
影奴细想便知道因由,看他转身欲走,顾不得再掩饰声音,忙问:“主上,你是不是要去九黎楼?”
“不必多问,我不再是你们的主上。”厉千帆脚步不停下。
“那又如何!”另外一个露着耳朵的影奴忽然起身一把扯下来面罩,追上前去拦住他的去路,“主上,天底下所有的影奴里,可能只有我们四个活得最有尊严了。当年拜你所赐,我们这辈子还有说话的机会,如影随形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对待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我们装聋作哑,如非必要绝不开口。就算不是主仆,这么多年的情意,这点关心也当的起吧!”
头一次被影奴这样说,厉千帆还有些不习惯。
“主上,九黎楼正布下天罗地网,外面的漫天飞雪也都召回,所为何事,不用我们多说吧。你突然释奴,是不是也打定主意不回来了?”
一丝哀痛在厉千帆的眼睛里转瞬即逝,脸上随即又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回得来,可能没那么快。你们若真顾惜这份情意,就帮我看好家,别我回来的时候到处脏兮兮的。”
“寻金钱庄,别找错了!”他似乎已经等不及要走,扔下一句话,人已经掠出海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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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急了没,下一张帆绣见面!
下章预告:可纵然如此,当她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心软了。这个人,一定没有吃好睡好,脸色白的像鬼,身体弱的像纸,单薄的几乎一把就能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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