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2/2）

寿宴起，来往宫人开始传菜，当先便是干果四品，随后又是蜜饯四品，紧接着便是饽饽四品、酱菜四品、膳汤一品并御菜五品等。

李婳手中捻着蜜饯，双目环视四周，突然感觉到一束火热的目光。她转过头去，眸光微怔，那是一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曾经她和他同床共枕，相拥而眠。曾经她和他吟诗作画，笑谈人生。此时再见，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却不是那些云烟一般的风花雪月，而是那血色的大殿，还有大殿上一脸淡漠的他的容颜。

上一世的她虽骄纵且有些跋扈，但毕竟是被宠着长大的，就像一朵未经风雨的娇艳花朵，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机的，也看不出别人是否在曲意逢迎，更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因梨花树下回眸一笑，她便将他放在了心尖上，迎到公主府。

她将公主府的一切权力都给了他，也因为他，渐渐地远离了杜允之和展其琛。那时候的她，真恨不能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只为搏他嫣然一笑。可结果呢？她倾尽所有去爱的人又是如何对她的呢？

那一日，血洗大殿，她趴在地上痛不欲生，看着父皇母后太子哥哥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眼中好似什么也未看到，什么也未听到，比平日里更显寒凉。

那一日，她眼睁睁地看着展其琛被乱剑砍死，看着杜允之被一剑穿心，仿佛灵魂都已失去倚仗，欲破体而出，魂归九霄，而他视而不见，连个目光斗未曾给她。

那时她倒在血泊里，鼻尖充斥着背叛的血腥气，她依稀想着，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之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对她？她到底亏欠了他什么，他要如此对她？

等她再次醒来时，正坐在一辆前行的马车上。那一日下着小雨，她穿着单薄的囚衣，缩在角落里，冷风裹挟着细雨呼呼地吹着，听在耳边好似刀割的声音，只觉那锋利的尖刀钻进肺腑里，片片凌迟，只剩骨架，在风中咯吱作响，摧肝裂胆。

她眼睛微张，有些空洞的寒凉，仿佛对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看着满目凄然的小雨，她好像失去了记忆，又好像回忆起了所有，仰天大笑几声，若有来生，我李婳定让你们血债血偿，死无葬身之地！她明明是那么怕疼的人，却毅然咬舌自尽了。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明明已经死了，灵魂却漂浮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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