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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中的办公室，都在教学楼的正中间。

楼中间，北边是班主任办公室，南边是学科老师的办公室，同科的老师在一间办公室里。

一层楼，两间办公室的门相对。

苏华晔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前，办公室的门关着。

他垂下眼帘，敛了笑意，抿着唇，握着门把，打开了门。

门刚开出一条缝，他就感到一丝凉风吹拂出来，裹在他身上，凉爽极了。那是空调的风，09年的南中，空调只存在老师的办公室里。

苏华晔将门拉得更大，走了进来。一进来，他就发现办公室瞬间一静，随后好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安静，无疑让气氛更为凝结。

若是普通学生，早就会被这样的氛围吓得腿软，更别提还有个王杏站在旁边，目光不善。

苏华晔却没多大反应，仿佛接受着众人审视的人，并非他自己。

黑发少年走到班主任桌前，对班主任梁宇礼貌地问道：“老师我来了，有什么事吗？”

梁宇是他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他的数学老师。

班主任刚毕业没几年，教学水平却不像年纪一般浅。

书教得好，对学生也好，讲得了段子，开得起玩笑，和学生打成一片。与王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总之，他们有多讨厌王杏，就有多喜欢梁宇。

梁宇皱着眉，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道：“找你来，是想问问关于考试的一些事情，王老师对你这次的成绩有点存疑。”

“存疑？梁老师你说话还是太委婉了。”王杏讽刺地笑道，“我倒想知道，最近考试中成绩垫底的学生，是怎么考出班级第一的！”

梁宇听了，不赞同：“王老师，在没证据前，还是不要无端指责，先问问情况再说。”

“还用问吗？”王杏快速瞥了苏华晔几眼，脸色阴沉沉，“从倒数到第一，想想就不可能。这次卷子难，班里成绩那么好的几个人，也就考了一百二十来分。他凭啥甩人这么一大截？”

梁宇听了，没说话，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手指轻叩桌面，随后抬头看着苏华晔，问道：“苏华晔，卷子是不是你自己写的？”

“每一题都由我独立完成。”苏华晔看着梁宇，“老师，我没必要骗人，我英语成绩到底如何，下周一的周考就能见分晓。”

“好，我相信你。”梁宇脸色缓和了一点，对着王杏认真说道，“王老师，苏华晔这个学生我了解，他虽然最近考试成绩不太好，但性子却很好。这种事情上，他不可能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高三了，也没必要用假成绩去糊弄父母。这是他们当老师的人，最喜欢对学生说的一句话。

成绩好不好，高考自然见分晓。现在做这些虚假的事情，没有意思。

他确实相信苏华晔，能进南中的学生底子都不差，苏华晔中考成绩很好，高一高二的成绩也还可以。

若不是……苏华晔家里出了事情，也许……

想到这儿，梁宇扶了扶眼镜，斯文清秀的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有些事情，他做成了，别人没有做成，并不代表他就有问题。我还是那句话，凡事都要拿证据。”

高三对学生来说，正是学业紧张的时候。若是此时，学生家里出了重大变故，确实会对学生心理造成很大打击，从而影响学业成绩。

逆境，可以摧毁人心智，也可以使人振奋。

在梁宇看来，苏华晔身处逆境，颓废了一段时间后又奋发向上。

成绩，确实出人意料。

但能进南中的学生，不是特别努力的人，就是特别聪明的。

梁宇当了苏华晔三年班主任，他觉得苏华晔就是属于很聪明，却又不太努力的人。

尽管如此，苏华晔成绩依然不错。若不是苏华晔最近自暴自弃了一段时期，好的一本大学对他来说，肯定很稳。

这次苏华晔的英语考试成绩，在梁宇眼里，就是苏华晔开始发奋的证明。

当然，他看到成绩统计单时，也吓了一跳。只是他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做没有证据的揣测。

虽然事情很难令人相信，但他相信有存在的可能性。

律法里有个概念叫“疑罪从无”，意思是嫌疑人的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确实、充分，不应当追究刑事责任，应当作出不起诉决定。

宁可错放，不能错抓。可能他举例有点不太恰当，但梁宇觉得他现在遇到的事情，就有点类似于这个情况。

他信苏华晔。

梁宇相信苏华晔，但王杏却不信。

她皱着眉，小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又凶又狠。

“梁老师，你还是太相信学生了。我教书这么多年，啥样的学生没见过？短期内成绩提高那么多，不可能！”

王杏最烦梁宇和学生打成一片的那套，依她看，老师就要有老师的样子。

和学生做朋友？

只有刚教书的小年轻才会这样异想天开。

“我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不做无端推测。这次考试先不慌下结论，等周一考试成绩出来后再说。”

“还需要等吗？他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作弊了！”

梁宇听了，推了推眼镜，才舒展没多久的眉头，又锁了起来。

他刚想出口反驳，就听见了苏华晔的声音——

“不可能？若是我下周一周考，英语又考出高分呢？”少年语气温润，却硬生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话语。

“怎么可能？”王杏忍不住讥笑，“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少年的声音打断。

“王老师，同样的话你昨天才说过，这么快就忘了吗？”

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王杏，扬起嘴角。温柔而又礼貌的笑容，叫人挑不出来一丝错处。

“您说过，我若考出高分，您的名字就倒过来写。现在我考到了，您又觉得我分数有水分。”

“监考，是老师您亲自监考的。您质疑我，是说明您根本就没认真监考吗？”

“分数，是老师您亲自批改的。老师您能找出一篇作文，和我作文一模一样吗？”

苏华晔逆光站着，光影衬得他五官更为精致。少年微眯桃花眼，上挑的眼角弧度，充满了锐气。

“没有直接的证据，就胡乱指责学生的人品。老师您知道您的话语，会给本就焦躁敏感的高三生，带来怎样的影响吗？”

他又向前了一步，低下头，琥珀色的眼眸睨着王杏。

漫不经心，却又让人心底一凉。

少年蓦然抬高了音量，嗓音飘在虚浮的光雾中，仿佛与阳光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