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当北京遇上柏林 二十三(1/2)
恭亲王奕訢最近烦躁和郁闷的很,心中始终有一团无法发泄的怒火,那怕是接连纳了几个绝色的侍妾,都无法散去这股心中的邪火。
按照给恭亲王奕訢看过病的御医说法,此乃季节变化,邪祟内侵。为此恭亲王府大门紧闭,对外宣称恭亲王爷正在养病。
什么病不病的,恭亲王奕訢心里最清楚,说有病,奕訢一晚上能连御数女,身体比二十多岁的壮小伙还要好,说没病,除了对纳妾还有点精神,除此之外,奕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每每看到牙雕冠架上的顶戴花翎,就是一阵莫名的心悸。
大清人人都说,自从“辛酉政变”之后,做为小叔子的议政王奕訢与两位嫂子合作不可谓不“密切”,可是叔嫂间的权力蜜月是建立在共权之上,而权力这东西既是催情的春药,又是要人命的毒药,沾上了,就没有人愿意与他人共享。
叔叔和嫂子们甜如蜜的好了不过四年,有个嫂子就嫌弃小叔子手伸得太长,顺手授意了一个脑残的汉人清流,上奏弹劾小叔子,然后这个嫂子就借着自己儿子皇帝的大腿,一夜之间把小叔子身上的官服扒得精光。
还好小叔子的嫂子多,西边的嫂子不爽,还有东边的嫂子,一通的折腾,最后终于把官帽子拿了回来了,但是议政王的头衔,却悄没声的没了。
嫂子你无情,就别怪小叔子我无义,没过两年,小叔子就找了一个茬,把嫂子贴身的小太监,小安子的脑袋给砍了,狠狠打了狗主人的脸,一比一,叔叔嫂子大家各胜一局。
此后小叔子紧抱东边嫂子的大腿,西边嫂子则是紧抱儿子与继子皇帝的大腿,从同治十三年(1874年)起,双方倒也是势均力敌相安无事。
五年平静的日子过得太舒坦,奕訢都快忘记他那个闹心的嫂子了,但是他那个闹心的小心眼的嫂子,却从未忘记过这个没良心的小叔子。
男人原谅一个女人很容易,但是让一个女人原谅一个男人,基本上很难。
俗话说,搞事的一张嘴,办事的跑断腿。
慈禧不过在慈安的钟粹宫里,皱着眉头,好心的说了一句,“姐姐,德国人如此热心大清,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缘故,宫里头可就咱们两个寡妇和一个年幼的皇帝,千万莫要让洋人哄了去。小叔子他懂洋务,还是请他对这件事多把把关。”
妹妹的话,做姐姐的慈安深以为然。
接下来,最爱护自己的嫂子发话了,要奕訢好好摸摸德国人的底,看看德国人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小叔子只能按照这份懿旨的最高精神办事,所以才有了恭王府内,奕訢的一句,“德国人,到底是何居心?!”
揣摩揣摩人性,拷问拷问人心,做为大清最高权力枢纽的恭亲王奕訢,当然有这个本钱,也有资格这么问。
你问就问了,跟心腹们问,也没有问题,可是大清这跟筛子一样的保密体系,其实筛子都不肯背这个锅,应该是奕訢刚在书房讲了两句,大街上就有人立刻用大喇叭,翻来覆去,再翻来覆去的,把奕訢的话重复个十遍八遍。
满汉之防是满人心里的刺,何尝又不是汉人心中的痛。
“蠢货!现在是打翻醋坛子,猜忌汉人的时候吗?!”宫里有人骂道。
“老六这家伙,不知道轻重缓急呀,爱新觉罗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宗室里有人骂道。
“累死累活的干活,末了还问老子有没有贰心,草!”汉人督抚里,有人骂道。
“汉人督抚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强国来帮衬大清,可你奕訢到好,非但不领情,居然还猜忌起来,这种自毁长城的蠢渎,该参!”清流们就一个想法。
“傻13!”到是四九城的老少爷们,言语最简单,最直接,也最犀利。
“我也是为了大清的江山呀!”困在恭亲王府内的奕訢,唯有痛苦的向天喊道,“我冤呀!”
什么你冤不冤的,该你背的黑锅,你不背谁背?
光棍起来的奕訢倒也干脆,黑锅我背,我背锅背到生病!大清朝宫里宫外,朝廷上下,这下你们总满意我奕訢了吧?!
满意?开什么玩笑,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不然怎么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
宫里面有人,让的公公们领着一大帮年轻的德国小伙子,光明正大的游玩内城,这是你奕訢办事不力!
是,我奕訢办事不力,我装死。
朝廷里有人,带着一大帮年轻的德国小伙子,正大光明的去南城狎妓,这也是你奕訢办事不力!
是,我奕訢办事不力,我装死狗。
督抚们有人,拉着一大帮年轻的德国小伙子,大摇大摆的去长城看东陵,这还是你奕訢办事不力!
是,我奕訢办事不力,我装成死了很久的狗。
装死狗装到极致,就能变成一条可以装死的癞皮狗,只要权力还握在手中,那怕多做几天装死的癞皮狗,日后还不是能被赞誉为卧薪尝胆。
这叫做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已经是死狗癞皮狗了,你们还能下的去手?大清可没有痛打癞皮狗、落水狗的习惯。
国家大事用拖字诀,做人办事用赖字诀,就在恭亲王奕訢觉得自己要拖过去,要赖过去的时候,却接连出现的三件大事,活生生打断了赖死狗之路。
第一件事,海因里希王子在翰林院的演讲,在有用心的人和别有用心的人,通过电报、报纸和驿站的推波助澜之下,从京城席卷整个大清,现在大清的天下人,都知道了海因里希的这场演讲的内容。
上海《汇报》评价海因里希王子演讲的一篇社论,说出了清国清流和知识界所有人的心声。
“德国距离清国极远,即无割地赔款之不平等,又无边界毗邻之纠葛,也无传教贩毒之纠纷,以弱小击败强敌而立国于泰西之地,上尊君权下有强军,实为大清强国强军之楷模也。”
担任毓庆宫行走的翁同龢,在与光绪帝讲课时,特意挑了《战国策之秦策三》中的一句,“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
这句远交近攻的话,实际上是说给书房帘子后面,督促光绪帝读书的两宫太后听得。
西太后的妹夫,军机处领班大臣醇亲王奕譞折子上的一番话,更加的生动,“那些搞洋务的常说,洋人所长,不过是战舰、火器与练兵之法,在臣第看来,这完全是胡说八道,依臣第拙见,如何维护大清国体万世不变,如何保全祖宗之地不失,如何让大清不惧洋夷,才是学洋务的根本。”
“现在人人都在谈德国,臣弟也特意找人,细细的讲了德国的由来,听过之后,臣弟顿时有茅塞大开的感觉,德国自强之路,德国尊皇之术,德国武器之精,皆可为我大清所学所用,德国正是我大清的榜样!”
最后还是那句话,德国不要大清的割地赔款,也不贩毒传教,还能做大清自强的榜样,再加上肯道歉,给大清脸面,甚至还愿意出手,帮大清教训宵小。
当然,兵事不可轻动,战端不可轻启,这几日倭国驻京大使态度诚恳,口口声声愿尊我大清为天朝上国,愿意将琉球交还琉球王室,既然倭国已经服软,自然是和为贵。
但这等真心的朋友,你奕訢好意思怀疑德国人的用心吗?
你奕訢虽然是我亲六哥,可我觉得你还是该杀!
兄弟不能阋墙,哼,菜市口腰斩爱新觉罗-肃顺的时候,你奕訢可没觉得,大家都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呀!
在位极人臣的路上,那有什么父子兄弟,唯有谁是谁的垫脚石。
私下里听到妹夫的这番话,做姐姐嘴上自然要兄友弟恭,好好的教育一番,但是心里却也有了数。
第二件事,在北洋、朝廷和清流三方角力之下,最终,德国政府宣布完颜崇厚为不受欢迎的人。同时,完颜崇厚也被清国朝廷下旨剥去官身,只待回国后直接入狱。
完颜崇厚被称为满人中的第一外交能手,是恭亲王奕訢夹袋里办洋务的重要人物,也是制衡北洋外交的主力,完颜崇厚的倒台,意味着总理事务衙门在满清外交上,彻底丧失话语权。
完颜崇厚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就是自己作死的结果。
原本按照清俄和谈的流程,崇厚应该经由柏林直奔莫斯科,可是在柏林待了几天后,崇厚就不愿意北上了,原因无外乎几个方面。
其一,柏林到巴黎与莫斯科到巴黎相比,明显柏林离巴黎更近,在崇厚大人眼里,莫斯科纯粹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能跟梦巴黎相比,甚至连已经变得无比好玩的柏林,都比不上。
其二,就是德国外交部的招待,太让崇厚满意了。在柏林外出办事的崇厚,终于有了在北京城做老爷的感觉,只要是柏林人见到崇厚大人,和他背后那面迎风招展的黑鹰旗,都会尊敬的鞠躬敬礼,外带恭恭敬敬的让开道路。
至于柏林人到底在敬畏什么,崇厚大人并不在意,至少我崇厚在柏林与北京城一样,都能横着走,尤其是在洋人的世界里横着走,这种感觉太好了。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自己常去的阿姆斯特丹和巴黎,德国皇室和政府从来不允许黑鹰旗跟着去。
其三,崇厚大人在清国的官场上是有名的男女通吃,上次来法国被普鲁士困住巴黎,只敢跟那个叫徐澍的穷秀才在床上厮混,后面虽偷渡去了美国,但也是小心谨慎,不敢找洋女人,生怕得罪了洋人。
这次来欧洲有人撑腰后,胆子也大了,男女之事的步子也大了,终于也骑了洋马开了洋荤,甚至得意洋洋与李凤苞谈起了红灯区里的法国女人、德国女人、英国女人、波兰女人、俄国女人,甚至是欧洲中上层社会都瞧不起的吉普赛女人,她们在床底之间的区别。
看着崇厚大人一大把的年纪,奔波往返于西欧各国追风逐蝶的同时,还能如此的生冷不忌,李凤苞很是惊讶崇厚的体力和精力,考虑到与俄国和谈是崇厚大人赴欧的头等国家大事,不得不好生劝慰崇厚大人,要注意身体,将体力和精力放在对俄和谈这件外交大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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