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每个人的憔悴（1/2）

（一）

说罢，她朝墨海棠深深地鞠了一躬，又说了句“对不起！”

转身走出了病房。

余秘书坚持送楚晓亚回校。两人一路无语。

余秘书不知道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他发现，从病房走出的楚晓亚虽然神情看似非常地坚定，但眼神里却透着深深地悲凉。

车上的楚晓亚眼睛一直看向窗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有一份苍凉和悲伤已将她深深地埋葬。

余秘书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可怜起这个女孩来。

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毕竟他只是个外人，无权过问董事长的家务事。

楚晓亚下了车，连句谢谢都不知道说，她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失魂落魄地往前走。

到了宿舍，她没与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寂静无声地倒在了床上。

上次见了墨海棠回来，她也是这么地失魂落魄，也是这么地默默无声，也是这样的被无尽的悲凉笼罩着。

唯有不同的是，她这次没有了感情上的挣扎，没有了心灵上的不甘，也没有了灵魂上的纠结。她这次不是害怕失去墨之健，而是为了不拖累墨之健而要决意离开。

但她依然深爱着他，为自己的生命里能与这样一个优秀的青年有过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而此生无憾！

她安静地将眼角一串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擦去，闭上眼睛，安静地睡去。

——

墨之健一个人仰靠在自己办公室的办公椅上，眼睛失神也望着天花板。

夜幕己经降临了，这座一百零八层楼的海城标志性建筑里除了保安，可能也就只剩下他孤独的身影了。

他一向光洁的下巴，什么时候长出了一载青青的胡渣，脸上就更显清瘦了。

已经过去十天了，梁正鹏还没醒过来。墨海棠就日日夜夜地待在病房里不出门。

他也就一直不能进病房探望。

墨之健的心思也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重。他现在不只是担心梁正鹏的安危，还担心墨海棠的安危。

他担心，一旦梁正鹏醒不过来，墨海棠也没法活下去。

墨海棠与梁正鹏的感情一直恩爱如初，两人就像连体人一样，从来没分离过。一旦一方倒了，另一方也难以独活！

墨之健感到自己罪孽深重。一个人的生命他都无法承担，要是父母的命都栽在他的手里，他又有何勇气独活在这个世上？

结束了白天繁忙的工作事物，他也一个人待在这间办公室里没出门。

茶几上方强给他打来的晚餐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已经都冰凉了，他一口也没吃。

没有胃口，什么也不想吃。

这些天来，他除了白天的工作，下了班就一个人独自待在这间办公室里发呆。长久地保持一个姿势，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也没有了生气。

他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

只是满心地苍凉。

他的脑海里有时也会出现那张清丽的面容，但他不敢多想。他觉得这个时候还去想那道美丽的身影，还去贪恋那道温暖，是不道德的。

此刻的他，是没有资格去享受爱情的。

所以即便好几次拿起手机想要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去，他也是很快地就放下，将自己置于处理不完地工作中。并将有限的思维全部放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梁正鹏和病房里日益憔悴的墨海棠的身上。

“叮铃铃……，叮铃铃……”

一道响亮的手机铃声震醒了墨之健呆滞的灵魂。他一惊，连忙将手机抓在了手里。

“是谁？什么事？”

“总裁，是我！方强！总裁，告诉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董事长、董事长他、他刚刚醒过来了！”

手机的那头传来了方强那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声音。

墨之健猛地站了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他担心自己听错了，或这只是他的一时幻觉！

“总裁！您的父亲、梁董事长他已经醒过来了！就在刚才！您听清了吗？”

这次方强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吐字十分清晰了。

墨之健再次瘫坐在办公椅上，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泪水穿过指缝，无声地流淌着……

——

而此刻的病房里，更是一副喜极而泣的场面。

墨海棠像往日一样晚餐后就伏身坐在床头轻轻地唱着歌给梁正鹏听。

这个傍晚，墨海棠的第三首唱的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不要什么诺言，只要天天在一起，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忆活下去。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

墨海棠深情地唱着，她泪流满面，歌声也是如泣如诉，令人动容。唱到最后，她悲从中来，终于唱不下去了，扑在他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正鹏，你听到我的歌声了吗？哇呜……你什么时候醒来呀？哇呜……你再不醒来，我的歌都要唱完了，我的嗓子也嘶哑了，我再也唱不了歌了……哇呜哇呜……你听到了吗？我的嗓子都嘶哑了，我再也唱不了歌了……你再不醒来，我也要随你而去了，你听到了吗？呜呜呜呜……”

墨海棠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哭得心力交瘁，她的手突然被人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来，病房里除了她和梁正鹏，没有其他任何人，而她的一只手一直握在梁正鹏的手心里！

正在她抽抽搭搭，满腹狐疑时，她的手又被人用力地握了下。

这一次，她看清楚了，握她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躺在病床上的她已经昏迷了十五天的丈夫梁正鹏！

“正鹏正鹏是你吗？刚才是你在用力握我的手吗？”

墨海棠激动万分，一边推搡着梁正鹏的身体，一边不停地失声喊道：

“正鹏，正鹏！你醒了吗？你回答我呀，你快回答我呀！你醒了吗？”

梁正鹏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着墨海棠道：

“夫人，你别推了，再推我又要昏过去了！”

墨海棠看到梁正鹏终于醒来了，她喜极而泣，一头扑在梁正鹏的身上，抱住他：

“老公！老公！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要是不醒来，我也活不下去了你知道吗！”

梁正鹏伸手捧起墨海棠的脸，轻轻给她擦去泪水。

“我怎么舍得不醒来呢？到时要是听不到你的歌声了可怎么办呢？”

“夫人，你知道吗？刚刚听你说到，我再不醒来，你的歌都要唱完了，你的嗓子也嘶哑了，你再也唱不了歌了时，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要是没有了你的歌声，我可怎么活呀？我心里一急，就醒了！”

梁正鹏擦干墨海棠脸上的泪水，发现那张原本雪白的脸庞已经惨白得像一张白纸。原本巴掌大的脸已经消瘦得只剩下一半了，整个人已瘦成了纸片人！

（二）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梁正鹏一下心疼不已，尽管自己身体还很虚弱，但他还是用力地将她抱进怀里：

“对不起啊夫人！让你担心受怕了，对不起！”

墨之健赶到医院时依然进不了病房。别的人都可以进去探望，唯独墨之健不能。

这个墨海棠，真是睚眦必报啊。而一向桀骜不屈的墨之健现在却安静得毫无脾气。第一次变成了乖乖崽。

直到一天后，墨海棠被梁正鹏赶出了病房，逼着她回去休息后，墨之健才被允许进入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了父子俩人。这是父子俩相隔了半个月后的第一次相见，又差不多经历了这种生离死别，父子之间的心态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墨之健低头站在梁正鹏的床前。此刻，他除了说对不起，不知道还有什么话才能表达他愧疚的心情。

“来，健儿，坐下说话。”

梁正鹏指着面前的凳子，对墨之健道。

墨之健听话地坐下。

父子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对于墨之健在工作上的表现，梁正鹏早就了然于心。这半个月来，在他这个董事长昏迷不醒期间，墨之健顶住压力，将公司事物一肩挑，将一切处理得有条不紊，坚决果断。

他心里是非常欣赏这个儿子的能力的。

年纪轻轻的墨之健，已经可以将整个集团一肩扛，并尤胜有余。

他日后必将成为整个华国的商业霸主，必将将梁皇集团的成就推上新的巅峰。

“是爸爸对不起你，让你担心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爸！”见梁正鹏不旦没有指责他，反而对他说对不起。墨之健心里更是愧疚万分。“是我对不起您和我妈！我太任性了，太自私了！害您差点没命！对不起，爸！对不起！”

墨之健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从来不是软弱的人，从不轻易流泪。从他记事起，他只流过三次泪：一次就是十年前姐姐梁景致被人逼得从高空坠落，生死未卜时，他痛哭过；一次就是两天前的那个傍晚，他听到梁正鹏醒过来时落泪了；再就是现在的此刻，因为感动，他再次落泪。

“健儿，男孩有泪不轻弹，我不想看到你轻易落泪！”

梁正鹏面容庄严地看着他。看到他擦去眼角的泪水，这才继续道：

“健儿，你其实一直都是爸妈心中的骄傲你知道吗？只是你跟别的孩子不同，你一出生就肩负着墨、梁两个家族的希望和责任，因为你是墨、梁两个家族唯一的男孩，唯一的血脉。所以我们对你的要求就格外地严厉，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墨之健轻轻地点点头。

“所以你就要承受很多同龄人没有的约束，就不能太任性、太自我。包括你个人的追求和选择，也包括你的爱情和婚姻！”

墨之健没有回答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个时候，不管梁正鹏说什么，他只能静静地听着；不管他心里是否有异议，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健儿，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以至血压冲顶昏倒在地？”

墨之健静静地看着梁正鹏，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是担心你那样不顾一切，抛下我们，抛下公司，你妈知道后会承受不了！你别看你妈平日里很强势，很坚强，她其实是个内心很敏感、很柔弱的女人，她根本经受不起自己有限的这几个亲人的背叛，特别是你！”

墨之健听了非常惊讶和感动：“爸，您担心的不是公司，不是您自己，而是怕我妈承受不了？”

知道梁正鹏与墨海棠的感情很好，梁正鹏很宠她。但没想到他会对她好到这种程度，什么都为墨海棠做想。

没想到表面上强大威严的梁皇集团董事长，是这么儿女情长的一个人！

既然这样，那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和理解他的感情呢？

“没错，我就是怕你妈无法接受这一切，她已经受了不少的苦，她真的很不容易，不想她再经受这样的打击了！”

梁正鹏目光深沉，思绪已经飘到墨海棠身上去了。

“可是爸，您知道您对我们也很重要呀！您要是有事，我妈同样也无法承受的啊！”墨之健即内疚又感叹。“所以您得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能有事啊！”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梁正鹏轻轻点着头。

墨之健无语。

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这也算是照顾好他自己？

没想到他的一次不辞而别就将他这位堂堂的董事长给击倒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这位叱咤风云的董事长变得强大起来。

看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再强大的男人，也难过爱人这一关！

他墨之健想不担心都不行！

“健儿，答应我，别让你妈妈难过了，好吗？你就断了与楚小姐的联系吧？好好做晋家的女婿，好好经营梁皇集团，行吗？”

梁正鹏又是一脸威严地、用带着企求的眼神看着墨之健。

墨之健静静地与梁正鹏对视着。

这段时间来，因为梁正鹏的突然昏迷，他心里充满着自责和愧疚，觉得去想一想小丫头都是一种罪过，都是不应该的。

所以这半个月来，他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没有给她发一条短信，几乎将她给“遗忘”了！这些还不都是因为他梁正鹏吗？

现在他醒来了，他们父子俩的第一次见面，他的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逼迫他这个儿子断绝与他心上人的关系？想到的就是要如何拆散他们？

他就是这么关心他的吗？

墨之健一下变得有些气愤。这要在以前，他肯定会为自己的感情以理据争，肯定会与梁正鹏闹得不欢而散。

他也很想耐着性子对他说：“爸，既然你那么爱我妈，就应该理解我对小丫头的感情！就不应该反对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