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告白（1/2）

王振轻轻拥着熊彦，任由她抱着自己，也不知多了多久；自己见得熊彦这样子，心中隐隐有些疼痛。

这世间与熊彦这般的抑或是更惨的悲剧何止千千万万？老周若是生在太平盛世，人们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凭老周那脑子，做些生意，他们一家也可以舒舒服服的过，老周或许也不会变成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不至于含恨而终……

这江北的兵荒马乱，不知打碎了多少家庭的温馨；带来了多少伤痛，人命如草芥一般。在蒙古大军的铁蹄下，多数人猪狗般的活着，死了也如蝼蚁一般，根本没人在意。

便是江南，虽然此时太平繁荣，但其也充斥着勾心斗角，贪官污吏遍地走，有几个真正为百姓服务；便是有好官，也受尽排挤，入不得朝中，不是被派到镇守边关就是被外放；百姓们被逼良为娼，啸聚山林的强人何其多？据王振所知，江南大地落草的强人论实力以父亲王烈最强；其他落草为寇的强人大概有三四百处，大小不一，而大宋朝廷却不反思自己，反一味去镇压，效果是适得其反，真正的良民却是越来越少。百姓亦有许多不知亡国之恨，将来若是江南失守，也势必被蒙古骑兵大肆屠戮。

王振此时发现，自己的阅历和见识远远不够，自己出来不过两个月，便见识到了好官受尽排挤甚至欺凌，地方上还有这许多恶霸！这哼哈寺群僧便可见一斑，这大宋上千县镇，这等事不知还有多少……

王振想着，兀自握紧了拳头，大脑一阵头疼，“看了同源先生给我的两本书，这《道德五千言》也不是太懂，并不能完全解其意，华夏振兴，国强民富的黎明之光，何时到来？”

王振越想越是烦，自己空怀一腔救国救民的热血，却难以施展，老周说的对，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日后还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自己……。看着现在这昏沉世界，王振实在是感到痛心，脸色苍白；不禁想按住心口，但熊彦正在自己怀里，挡住了去路，已经伸出的手不知要放到哪去；胸中燃起的一股无名火无处释放，握紧了拳头，眼神中带着痛苦挣扎之意，全身都在颤抖。

“王振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摔伤你了？”熊彦正躺在王振坚实温厚的胸膛中，觉得十分有安全感，竟有些不愿离开。此时忽然感到王振身子在颤抖，还以为是错觉，但还是不禁抬起头来看，俏脸上还留着泪痕，忽然见得王振脸色惨白，眼中含着痛苦，登时被王振这样子给吓住了，急忙起身扶住王振，紧张又害怕地问道。

“不是，没……我没事。”熊彦关切温柔的声音传人王振耳中，让王振舒服了许多，长呼了口气，摇了摇头，慢慢深呼吸，好一时王振才渐渐稳定下来，身体停止了颤抖，缓过神来，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你的遭遇，我虽然只了解了个大概，但总是觉得很不好受；不禁联想到这世间疾苦，在淮南每天忙于政事和军队训练，虽看了许多百姓之疾苦，但毕竟被劳累所压下去了，以前还不觉得，没那么深的体会；可如今见识多了，却是越来越不自在了，心中实在有股似要被撕裂的感觉……唉！这世间不平之事太多，我一人终究力不能敌啊！似哼哈寺这些恶僧这类的，天下不知有多少，哪里除得尽……”

王振话没说完，陷入了沉默，眼中竟包含着泪水，似乎只差轻轻一吹，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熊彦见得此情此景，心中受到极大的震撼。她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旦流泪了那必定是遭遇了使人肝肠寸断的事；常人是如此，似王振这等久经沙场，见过许多流血牺牲的，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决不肯分毫退缩，改变自己的信念。

他们这类人，正是亚圣孟子所言：舍生取义者！同时也是至圣孔夫子所言的：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他们信奉着只为苍生说人话，不为君王唱赞歌；将先祖留下来的，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的形象真正去践行了，展现的淋漓尽致。特别是王振，让她印象深刻，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子，说起来不大不小，但却敢劫官，斗当地恶霸；敢与在当地虎踞已久的恶霸斗智斗勇，并且还赢了；然后还敢在江淮起义抵抗蒙古……，这等气魄，实在非常人所能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