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四章（1/2）

一支迁徙的队伍，正缓慢的从远处走来。他们不是第一个走这条路的队伍,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战乱和灾荒不停歇,就会不断地有人离开或者有人到来。

那些荒废的小城镇,和新鲜建立的小城镇，就是这么来的。每年都会有村镇消失，也每年都会有新的村镇建立。有些人选择在新的地方开垦,但更多的人会选择去找寻曾经有过村落或城镇的地方，在那里重新建立新的生活据点。曾经的残垣断壁一层层的被土石覆盖,最终变成一个新的村落或者城镇。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可惜并非是所有人都能顺利避开灾难，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顺利找到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

眼下这支队伍算是比较幸运的,虽然一路上遇到了许多问题,也几次走在惊险边缘，但他们好歹是保住了大半的族人,一路走到了这里。

再往前,就是他们这次的目标了。

“那里虽然也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但总归比我们那里好。”打头的男人安抚着自己身边已经疲惫不堪的族人。

连年的战争和干旱,使得他们曾经的村庄几乎寸草不生。虽说他们本不是靠种地为生的村落,但真什么都没有了,一旦商队或者其他村庄的人不来以粮食换东西了，他们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眼看着这两年附近的村庄越来越少，他们最终也只能无奈的选择离开。趁着还有些粮食,趁着人们都还能动的时候。

迁徙的话,他们或许会死在路上。但不行动的话,他们一定会都死在这里。

太阳西沉，天色渐暗，疲惫的行走了一天的人们开始安营扎寨，迎接着一天中难得的休息时光。

人们点起了火把，男人们开始卸下用来休息用的草垫和毯子，女人们就着火光收拾起晚餐。

火光照在他们疲惫的脸上，使得原本沉重的表情带上了淡淡的暖色。尽管晚餐只有粗糙的饼子和凉水，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饱餐了。断断续续的，有人开始交谈起来。高低不同的话语声冲淡了原本的沉闷气氛。人们的心情随着晚餐时间的到来松懈了许多，但这并不包括领头的老人，他实在轻松不起来。

应该说自从做出这个孤注一掷的决定之后，他就没有轻松过。表面上或许不显，但他的心底一直都沉甸甸的，就像被石头压着一般。

他什么都不敢确定，不敢确定曾有亲缘关系的村子还存在，也不敢确定曾经的亲戚今日还会接纳他们。

他们这一村确实都是些手艺人，但也都是一张张要吃饭的嘴。在他们能够靠自己的劳动换取吃喝之前，他们的存在对谁来说都会是不小的负担。

夜渐渐深了。人们熄灭了火把，围绕着火堆进入了梦乡。领头的老人在辗转许久之后，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新的一天在沉默中开始。人们收拾起昨晚用到的铺盖，打好包袱，再一次开启了迁徙之旅。

队伍在第三天的中午，终于看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一个看起来同样破旧、贫穷，却并不荒凉的村庄。

“就是这里了。”站在土丘上，打头的老人长长的舒了口气。

无论如何，他们终于走到这里了。

然而等他们终于来到村子里的时候，却发现了让人震惊而又恐惧的事情。

——这里，没有一个活人。

虽然村子还很完整，但没有一个活人，也没有留下什么个人物品。只有那些不能搬走的家具和物品都完整的留了下来。

这很奇怪。

既没有被洗劫的痕迹，也没有遭到了灾难的样子。村子附近又有水源和灌木丛，那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们的离开呢？

老人不知道答案。

他甚至想要就此带着族人再度离开。但在看到疲惫的族人因为到了目的地而欣喜，甚至兴高采烈的讨论起能在水里、灌木丛里找到什么吃的之后，只得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他的族人已经太过疲惫了，他们需要休息。

远途而来的几十人，就这样在这里住了下来。

他们也四处找过，但原本应该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却是没有一点踪影。对此情景人们虽然有点不安，但找到安稳居住地的喜悦却压过了这份不安。就此住了下来。

这里也并不富饶，但有水源，还有灌木丛，这就能保证他们至少不会在这个季度中被饿死。

新一天的清晨到来，

长者的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

“爷爷！爷爷你看我带谁来了！”

长者的孙女，一个有着漂亮黑发的少女兴高采烈地拉着一个人闯了进来。

“乌尔丝拉！你看！是乌尔丝拉！”

乌尔丝拉，这正是原本他们要找的，居住在这里的亲戚家的孩子。在她还小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她一面。

“乌尔丝拉？真的是乌尔丝拉么？”他惊讶的迎了上去，“你们现在在哪儿？还好么？怎么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老人急急地问道。

“库尔汉爷爷，我们很好。”乌尔丝拉急忙辅助了这位老人，“我们现在搬去了别的地方，都过得很好。”

“您呢？您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乌尔丝拉是回来取东西的。因为立香想回来这边看看，她就就势做了‘想要回来取一些东西’的请求。

没想到回来之后却发现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村子，却重新有了住户。而且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你们……”

“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士兵，然后有个女孩子跟士兵们打起来了！”

久违的寒暄还没说完，就被急匆匆闯进来的少年打断了。

“……大人啊！！！”

能和士兵打起来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位大人了。

乌尔丝拉一声惊叫，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

天宫立香其实没有打算出来一趟就跟谁起冲突的。但这不代表她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被欺辱。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村子风水不好容易遭兵难，还是因为上次她打了那些士兵并把他们扣下当苦力没有还回去的原因。又一次的，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士兵来到了这个村子。然后就仿佛场景重现一般的，又一次出现了有士兵拉扯起村子里的年轻姑娘们。

在医生来了之后格外有底气的少女，再一次从天而降配合着村里的青壮年们一起把这些士兵全都嗯在了地上摩擦。

“大人！您没事吧！”飞奔而来的乌尔丝拉惊慌失措的看着正在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的少女。确认她确实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一颗提了半天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这位大人。”

跟在乌尔丝拉背后追过来的老人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看到躺在地上的士兵，还有那些惊慌失措的女孩儿们，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感谢您出手救了我的族人。”

老人对着带着兜帽的少女深深鞠了一躬。

“但很抱歉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报答您，甚至没有办法请您用上一顿饭。”

“请您快些离开，我们也要马上离开这里了。”

士兵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友好的存在。实际上，这些边远地区的士兵平日的行为，就跟土匪、流氓没什么区别。

他们打了这些士兵，他们一定会再回来报复。就算此时杀了这些人，他们的同伴日后也回来调查。因此如果想要平安度日，要么就容忍下他们的行为。要么就远远地离开，去到不被他们管辖地地区。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也就只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了。

“诶？”天宫立香惊讶的看着老人，然后又看了看周围聚集在一起，面黄肌瘦的人们，最后又看了看被打昏在地上的士兵们。

似乎明白老人的话中的意思了。

他们就算现在能打赢这些士兵，却无法一直战胜他们。因此要么就像乌尔丝拉他们之前那样忍受他们的劫掠，要么就只能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准备搬家。

……虽然不完全是自己的原因，但这个事情发展成这样，也跟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啊。

这么多人的事情，并不是帮一把就能解决的。后续还有一系列的事情需要负责——但是如果不管的话，那么这些人又……

少女非常苦恼。

然后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一个孩子。小小的，可能只有五六岁，甚至更小，是个小女孩儿，却因为面黄肌瘦而看不出一点小女孩儿的可爱。大大的眼睛配上枯瘦的脸甚至有点可怕。

可能因为注意到立香在看着自己，她偏了偏头，回看向这陌生又好看的大姐姐。她形容不出来面前的大姐姐为什么好看，却觉得她那头鲜艳的头发，就像太阳一样耀眼。

于是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羞涩但友好的笑容。

天宫立香自然是收到了这个不够美丽，却非常真诚的笑容。她心底一软，不禁想到了曾经在特异点见到过的小小男孩儿，鲁世德。那个在知道母亲被杀死后，还能接受人们的善意，并尽了最大努力来回应的孩子。

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砰的一下砸向了一边。

少女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都跟我来吧，我会想办法的。”

——之后没过多久，勇敢的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会想办法的少女，就开始了反省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