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破困 第十章 动力与火力（1/2）

虽然刘景世对他将要遇到的困难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只有在他真正面对那些困难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天真，而这一疏忽差点就让他前功尽弃。

刘景世在得到了造船材料供应的保证后，迅速赶回了羊嘴集，此时，船坞已经基本建好，材料也备下了不少，民夫工匠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正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刘景世立刻召集起他的攻关小组和各个部门及单位的负责人开会，满怀信心地下达了开始建造大船的命令。

他把修正过的舰船图纸向大家亮了出来，只见图纸上这艘船，有三十米长，八米宽，六米高，排水量共约一千四百多个立方，自重不超过二百吨，满载时整体最大重量一千二百吨，这样规模的舰船在这个世界里也是绝无仅有。

和实验船相比，这艘船中间起支撑牵拉作用的横梁增加到了三根，这样就能树起三根桅杆，为了稳定重心并抗冲击，船底加厚到四十公分，并且有两层甲板，可以安装更多的舰载火炮和其他的远程攻击武器。

把图纸详细地讲解了一遍，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刘景世便把建造工期以及进度安排一一分解到具体的部门与单位，将吴南等十二个已经有了造船经验的人进行了分工，并布置了三十几个懂行的技术人员担任质量监理，民夫们则实行三班倒的轮休制度，一副只争朝夕的样子。

另外，他还安排了一个木匠队上了那艘实验船，要求他们将实验船木工部分的工程尽快完成。

眼看建造工程正有条不紊地走上正规，刘景世静下心来好好睡了一觉，便开始着手解决舰船动力这个最后的难关。

所有在海上航行的船只，包括商船和军舰，所依靠的动力无非是由帆和桨来提供（如果在内陆江河，还有拉纤的纤夫），刘景世的这艘钢筋水泥船虽然和以往的船有些不一样，但也不能例外，只是必然会有所取舍和改进就是了。帆当然是要保留的，不仅要保留，而且还要进一步加强，大自然那巨大的力量能用为什么不用？但是，这桨就不能再用原来的了，因为刘景世知道还有另外一类特殊的桨——螺旋桨！

这螺旋桨可比那些长长的木桨要好用多了，而且，这么大的船也只有靠螺旋桨来推进才行。不过，螺旋桨固然是先进，却要有蒸气机或内燃机作动力才能带动起来，但现在那些东西对于刘景世来说还是太过遥远，他只好暂时用人力来代替了，虽然效果会差很多，但总比用手摇得长桨要强吧？

刘景世设想，整个动力系统的运转由设在后舱的动力室提供动能，这个动力室方圆五米，分为三层，每层都可以站四至八个人，中间有一根直径十公分的铁柱上下贯穿，铁柱在每层的齐腰处都十字状横着木杆，人在里面就像推磨一样推动这根铁柱，可以单用一层，也可以三层一齐上，每层可以用四个人推，也可以用四人推四人拉，就看需要的力量是大是小了。

转动铁柱，通过铁柱上的齿轮将动力传给船后面不同直径的加速齿轮组进行加速，然后再通过链条、皮带或传动轴将动力传给下面的从动轮，从而带动螺旋桨旋转。有了加速齿轮组，人在动力室只需用较慢的速度推动铁柱就可以使螺旋桨获得极快的转速。为了固定和保护这些传动装置，他不惜临时改动图纸，在船尾又加了一个夹层，这个夹层没有封底，下面直通螺旋桨，并且人可以轻松地进入，以便维修更换其中的零部件。

本来，他这个构想还是很不错的，机械部分的设计也很正确，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创意。可是，问题却出在了一个他完全没有料到的地方，而且，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几乎是致命的。

设计完了动力装置的详细分解图纸，刘景世立即让梁玉派人给文君送去，然后，他在造船工地上转了两天，见整个工程被吴南他们打理的井井有条，自己实在没有担心的必要，便去了文君那里，想看看文君那边进行的这么样了。

没想到，乍一见文君，竟然把刘景世吓了一跳——只见文君两眼布满血丝，眼圈乌黑，脸上还被油污抹得横七竖八像个花猫，头发更是乱成一团，知道她肯定是没有休息好，心中一痛，刚要责备，文君却向他沮丧地摇了摇头，万般惭愧地说：“你设计的这些东西太精妙，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刘景世听了不禁大吃一惊，文君的心灵手巧他是深有体会的，文君对于机械工具有着天才般的领悟和创新能力，任何复杂的装置只要到了她的手里，很快就能弄明白其中的奥秘，然后吸取和消化里面有用的东西，继而举一反三，加以应用。而现在却从她的嘴里居然说出服输的话，那肯定是遇上了连她也难以解决的困难。

连文君也难以解决的困难，又会是什么呢？刘景世大感不妙。

在安慰了文君一番之后，刘景世终于知道了困扰文君的难题，直到这时，刘景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这个难题即便是对于他来说，几乎也是束手无策。

这又是一个被社会整体科技发展水平所局限的问题。按现有的加工技术和工具，加工精密程度要求很高的零部件是非常困难的，而在刘景世设计的动力装置里面，最难以加工的，当属齿轮和轴承这两种零件。

齿轮是能互相啮合的有齿的机械零件，不同直径的齿轮只要其啮合点相吻合就能传送动力，利用齿轮的这个特点可以实现加速、减速和改变旋转方向的目的，因而它在机械传动及整个机械领域中的应用极其广泛；

轴承是一种用来减少摩擦和动力损失的机械零件，它能将运转的轴与轴座之间的滑动摩擦变为滚动摩擦，如果机械没有轴承的保护，就会缩短寿命，摩擦产生的阻力也会增加功率消耗，而摩擦带来的高温还会使轴降低强度，甚至引发火灾，磨损也会使得机械之间产生间隙，从而降低精度。

这两种零件，都需要车床、铣床、镗床、刨床等精细加工设备才能加工出来。

在刘景世设计的这个动力装置中，就大量地运用了齿轮和轴承，文君对这两种零件的功能和原理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却因为没有相应的加工机械，用铸造方法制造出来的齿轮，安装起来以后都发生了咬齿的现象，根本无法使用。轴承就更甭说了，只是那些要求浑圆匀称的滚珠就叫她望洋兴叹，无可奈何。

刘景世这次也知道是碰上真正的难关了，不过，喜好钻研是他一贯的性格，何况还有文君这个天才的帮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以现有的条件造出能够使用的齿轮和轴承。

他先劝了文君去睡觉，然后自己守着那一大堆实验失败的废品琢磨开了。他先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规则的齿轮，翻来覆去地观察了一番以后，发觉主要问题还是精确度不够，而其原因就在于测量工具不够精确。于是，他便决定先从制作测量工具入手。

圆规、量角器、角尺、卡尺……这些他以前非常熟悉的测量器具一一被他制作出来，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效果却是一样的。然后，他找了一些文君平时用来制合范的粘土，就用这些测量器具精雕细琢地做了两个小号的齿轮泥模。他拿着这两个泥模仔细地核对着啮合点的结合情况，一旦发现有什么咬齿、错位的现象就再小心地纠正，直到完全满意了为止。

这时候，文君也已经睡醒，收拾停妥后来到刘景世身边，老远就看到了已经制好的泥模，眼前一亮，忙上前拿起一个，惊喜地叫道：“哇，好精致啊！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怎么样？还行吧？”刘景世对自己的这个作品也很得意，如果照泥模的样子做出成品，应该不会再出现咬齿的毛病了。

“行，肯定行！”文君说完却把头一低：“是我太没用了，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刘景世见文君有些灰心，赶紧安慰道：“绝对不是你没用，文君是最聪明的，是这个世界的科学基础太落后，你看，”他指了指他制作出来的那些测量工具：“没有精确的测量工具，你就是再有能耐也造不出这么精密的机械啊。”

“啊，测量工具？”文君立刻被那些测量工具给吸引住了，也不用刘景世说明，很快她便弄清楚了那些工具的用途和使用方法，然后央求道：“真是宝贝呀，送给我吧，好不好嘛？”

“好，好，送给你，不送给你还能送给谁呀？不过，你也不要独霸着，再造一些让其他需要的人也能用上，好吗？”

文君开心地一笑：“好！我会做很多的。”

有了文君的参与，根据泥模做的合范很快就造好了，用青铜浇铸出来的齿轮稍一打磨，立即变得锃光瓦亮，迫不及待的刘景世急忙将两个齿轮对在一起轻轻转动，果然，再没有出现咬齿的现象。

趁热打铁，两人又按照上面的方法做出了两个大号的齿轮，然后用大小齿轮组合起来进行实验，结果也成功了。齿轮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研制轴承了。轴承这东西在那个世界里本是寻常之物，刘景世解释起来自然头头是道，画起图纸来也能明明白白，可真要让他亲手制造，恐怕就是让他回到原来那个世界，给他那些精细车床，也未必就能行。但是，轴承的问题不解决，他的动力装置就不算成功，他不想隔上几天就换一次轴和轴座，那还不够麻烦的呢。所以，不管有多少困难，他也要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