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风雨 第六章 覆灭与新生（1/2）

现在是二月初八，二月上旬的气温依然寒气逼人，特别是夜里，那种刺骨的寒冷甚至比冬天更甚。但是，不管怎样节气到了，春天里会有的天气现象也就随之出现了。

就像这雾，在这个季节，在这个后半夜的时刻，出现雾绝对是正常的，而且这也不是今年的第一次，谁都不会奇怪。

于是，这雾便以“正常”的方式出现了。一开始，只是一缕一缕的，仿佛是人们从口鼻中哈出来的热汽，渐渐地，雾越聚越多，变成一团一团，棉絮般飘荡在人们周围。很快，这雾便一阵一阵地随风而来，所有的人与物都处在雾中时隐时现，营寨前的火把也时明时暗。

又过了些时候，这雾便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地面之上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了浓浓的雾里，能见度只有两、三步，站在各处的固定哨和四处巡逻的游动哨一概失去了作用，这让哨兵们感到一丝不安和恐惧，但却没有人往上报告，因为谁也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胆怯，而且总不能为了自己莫明其妙的一点感觉而把整个兵营搞得草木皆兵吧？

其实，先锋官蒋习并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他深谙兵道，又有丰富的实际经验，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敌人可能会采取什么手段，所以早就防备着敌人可能会乘自己行军疲劳和新败之际连夜劫营，命令全体军士人不卸甲，马不离鞍，并多派哨兵，明哨、暗哨、游动哨，警戒的无比森严，直到自己感觉万无一失才罢休，只待敌人来自投罗网，也省得费力攻城。

可是，不管考虑得再周全，都会有算计不到的地方。

连日的行军和白天的挑战让蒋习疲惫不堪，当他布置好了一切，便早早地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休息了，因为他知道，敌人如果来偷袭只会选择在凌晨前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所以，他让轮流值班的亲兵们在凌晨前叫醒他，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他被叫醒的时候身体还没恢复过来，疲劳的感觉重重地压迫着他神经，他非常不情愿地睁开眼，然后……他呆住了。

刘景世的第一次“斩首行动”开始实施。

对于这次行动，刘景世在心里作了无数次的推演，又经过与林青锋、孟亦寒等人分析了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及应对措施，甚至还进行了一次演习，准备工作做的非常充分，真的是志在必得。刘景世自封为“斩首行动”总指挥，孟亦寒又从家人中挑选出十个武功较强的参加这次行动，敌人分成了两个营寨，他们也分成了两个行动小组，一个由刘景世亲自带领孟琼等五个侠客，负责解决蒋习的主营，另一个由孟亦寒带领其余五人，负责解决“程小将军”的副营，剩下的由孟浪孟凌波、孟泓孟希玄带领，负责接应。

进入后半夜，魔法团中的水系魔法师们开始施展他们的魔法“聚雾术”，刘景世一行借着浓雾的掩护接近了敌营，他们按照原定计划没有从营门进去，而是在侧面小心地用钢刀打开了一个洞口，潜入营内。蒋习和“程小将军”的大帐位置早就在扎营时便已确定清楚，他们便按照大体的方位仔细地寻找，普通官兵的帐篷周围全是战马，而蒋习的大帐外面只有一匹战马，四周还有几个士兵站着岗，即使是在浓雾中也很好辨认，他们很快就摸到了蒋习的帐篷旁边。

刘景世作了一个手势，孟琼的身影倏然出现在帐篷后面的一个卫兵身侧，然后那个卫兵身子一软，就趴在了地上。随即五人便一起扑了过去，一阵忙活，那个卫兵的盔甲便穿在了孟瑜的身上，帐篷也被钢刀从下边割了一道小口，一线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孟琼伏下身机警地往里瞅了一圈，见没有什么问题，就将口子扩到能进人的大小，留下孟瑜站在原来的位置上顶替卫兵，几人钻入了帐篷。

蒋习一动不动地看着压在颈上的大刀，猜不到这几人是如何通过的那层层岗哨，只知道自己现在被别人所劫质了，待要喊将起来，只怕刚一张口就会身首两处，束手就擒又不甘心，便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想主意。

刘景世并不给他机会，压低声音对他说：“蒋将军，委屈你了，我是义勇军的统帅刘景世，请你配合一下，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和你的手下，否则，将会有很多人因为你的缘故而流血和丧生。”

蒋习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年青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身为统帅还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偷营：“你真的是刘景世？”见到对方确认之后，他轻叹一口气：“你要我干什么？”

“通知你手下百夫长以上的军官过来开会。”

“如果我不遵命呢？身为战士，就应该具备流血牺牲的觉悟，请不要以为我会贪生怕死。”蒋习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

“我敬佩蒋将军的人格，但是，我不认为你的牺牲有价值，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你所兴的并不是正义之师，你的死也并不会名垂青史，而你的家人却会因你的死痛不欲生，他们今后的生活也会无所依靠。更重要的是，没有你我们也会成功。你如果坚持你的觉悟，那我就成全将军。”说完，当着蒋习的面，刘景世就让其他人来模仿蒋习的声音，结果，拿刀的孟琏声音最接近蒋习。刘景世盯着蒋习，一字一顿的话语中包含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压力：“蒋将军，你可考虑好了？”

蒋习当即崩溃。

往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蒋习在帐篷里将门帘撩开一道缝，看到外面真的浓雾弥漫，心中便彻底凉了。他叫过一个亲兵，让他通知所有百夫长以上的军官来开会。这个亲兵还想再叫上一个同伴一起去，毕竟营寨太大，一个人要想全部通知过来会比较耽误时间，但蒋先锋却制止道：“不急，你一个人快一点就行了，警卫不可太少了。”

于是，那些军官们就被一个一个地通知到，然后又一个一个地走进大帐，再然后又被一个一个地抓起来……

天亮，雾散，营门口的火把冒着缕缕余烟，仿佛预示着一切平安。王府军的士兵们一觉醒来，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敌人即没有偷营又没有劫寨，不禁暗笑将军多疑。但还是有细心的人发现了一点不太正常的地方，那就是军营中*静了，平日经常能听到的军官们的呵斥声少了很多，这让有的人不太习惯。

不过，这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将军大帐门帘一撩，走出来自己的先锋官蒋习将军和一个年轻的卫士，将军的精神有点萎靡不振，而他身后的卫士却精神抖擞，就是有些面生。两人往大帐前一站，将军开始下达命令：“全体集合。”

轻缓的鼓声响起，士兵们纷纷从帐篷里钻出来，这种集合在军营中经常有，可不知怎么今天有些乱，因为大家突然发现自己的长官不见了。没有了一级级的军官来具体指挥，士兵们都不知道该站到哪里，于是大家就挤到一块相互打听，询问，闹哄哄的乱成一团。闹了一阵以后，大家才发觉自己的表现很失态，有损王府军的威仪，就渐渐安静下来，抬头看着将军的脸色，生怕将军会因此恼怒发火。

然而，将军却像没有察觉似的站在那里，这更让大家无地自容，惶恐不安地围上来等待着将军的训话。

“咳、咳，”蒋习不知道应该怎样向自己的这些战士说明现在的情况，不由干咳了几声：“你们都是我的袍泽，这些年跟随我历经战阵，许多人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之上，撇下无数的孤儿寡母、兄弟姐妹，也留给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无尽地思念。我们都是战士，马革裹尸是我们的命，但那也要值得我们去牺牲。”蒋习说着说着，竟然对自己的投降行为有了新的认识，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我们这次出征的目的，国王说是来剿匪，可我们想一想，义勇军是土匪嘛？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和亲人，拿起及其简陋的武器对抗着世界上最凶恶的魔兽，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他们中间有很多女子，有谁见过这样的土匪？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过官府的支持，而是凭着自己的勇敢和坚强打败了倭鼠，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代价夺回了被那些官府贵族抛弃的土地，这些都是事实，事实摆在眼前，谁会昧着良心说他们是土匪？你们说，他们是土匪嘛？”

“不！”士兵们并不知道将军的话代表着什么，只是被将军的情绪和话语所感染，群情激昂。

“对，他们决不是土匪，他们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决不能稀里糊涂地违背良心屠杀自己的兄弟姐妹，更不能把命稀里糊涂地丢在这里。我建议，我们不再与义勇军为敌，我们不再为国王卖命了！你们同意嘛？！”到最后，他真的说服了自己，再没有被胁迫的感觉。

这次士兵们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要谋反呢，可将军的威信仍然在起着作用，于是，对着将军的问话，大家只得稀稀落落地回答着：“同意。”但是完全没有了前一次的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