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福泰楼(1/2)
枪有点冷。
或许是多年没有真正拿过枪的缘故,封常清上楼时忽然有一种怯场的感觉,就像当年在新兵连第一次打靶一样。
这只是又年轻过一回的感觉,50岁的封常清安慰自己。
他把并没有松掉的十五公斤消防包的带子重系了一遍,沿着逃生通道残破楼梯,一层一层往上爬。每一层楼,他都停留五到七秒,观察地上的废墟和灰尘。楼顶部署着cb师ie团三营的观察哨,在ie团团指报备到的情况里,观察哨有一个炮兵、一个防空兵和两个步兵。脚印很容易辨别。当爬到心脏开始不堪重负时,他突然看不到脚印了。脚印不是被抹去,而是通过某种人为制造的正常事件,巧妙地掩盖或打乱了。如此手法,对84年的“成都军区优秀侦察兵”来说并不陌生。
总参二部五局(特勤局)喜欢用有实战经验的教官,但中国这支军队已经很多年没打真仗,所谓“实战经验”无非就是84年到老山转了半圈挨完两枪回来、86年穿插越境途中跌破脑袋或者九十年代与印军边防部队遭遇时严守不开第一枪纪律被打断腿之类的,真正身经大小十余仗的老侦察,要么像李正太、封常清一样老老实实挂着勋章到部队谋个好差,要么因为话不投机半句多,早早领完17块钱解甲归田。正是那些所谓“经验”经前南斯拉夫或以色列观摩归来的少壮派之手,经一番现代化改造,便成了金科宝典。
观察完这些看似老道的手法,封常清关掉81-1自动步枪的保险,就在做完这个动作后不久,一根枪管突然抵住他的腰。
“谁让你上来的。”拿枪的人问他。
这个问题简单直接,过滤了太多可能会浪费时间的信息。他感觉此时用枪对准他的,可能不仅一人。
“中队长刘‘大炮’。封参谋长给中队值班室打电话,说这里需要一名经验丰富的消防特勤队员,我是三中队二排一排班长李荣,三级警士长。”
武警丽江消防支队支前特勤中队真有个名叫李荣的三级警士长,这名老消防员在一次防空洞倒塌事件中因为对施救方案存在异议,与现场指挥的某步兵营长当面顶撞,结果被调到城郊守仓库。花莲消防指挥所将处理决定送到cb师司令部军务科报备时,封常清正好在场。至于那个电话,封常清在失踪以前的确打过。
“为什么不是作战科长转达命令?”
“不清楚。”
不清楚很正常,区区一个班长不可能闲着没事去关心机关里的办事程序,更不可能知道师参谋长已经失踪。拿枪的人不再问。却有另一只手,拿走了封常清的枪。
“没开保险。”旁边那人说。
拿枪的人将枪管绕着封常清的腰,走到前面来,摘下消防盔。
这张脸脏得不能再脏了,油烟,烫痕,以及每次刚要好好擦一把就要马上投入火场的焦躁神情。
拿枪的人在打量着封常清,封常清却不耐烦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在摇摇欲坠的窗台,和已经堵塞的通风口上。
其实封常清认识这个人,他叫陈诚,原本只是id团里最普通不过的新兵,因为林兰亲信肖杨的赏识,现在是cb师里最有前途的连职干部——没有之一。封常清不明白,肖杨那个小青年怎么真敢把红蜘蛛交给这么一个小屁孩。
这小屁孩子现在正学着老兵的口吻,老气横秋地对封常清说:
“回去跟刘大炮讲,这里如果再有需要,会由杨副师长或肖副参谋长直接下令,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仍是作战科长转达。下楼悠着点,老兵,遭遇敌特来不及开枪的后果可比走火严重得多。”
封常清从陈诚手上拿回枪,发现保险已经打开。
“从19岁起,我每天都在打仗。你们的战场不会比火场更复杂。”封常清说完,扭头下楼。
标准的老消防员的口吻——陈诚对此深信不疑。
花莲工作队b队指挥组就设在警戒组拦下封常清的楼层里。
肖杨将“林指”明确由工作队直接指挥的单位和人员分成了a、b两队。a队由师直警卫连四排即原id团荣归人员组成,由肖杨亲自带领,随车护卫吴品;b队由师通信科副科长陈天华、id团特务连副连长陈诚、工作队通信军士李雷、“红蜘蛛”花莲特遣组以及从花莲驻军抽调的专业骨干如火箭筒手王海龙等组成,陈天华领衔,陈诚辅助,负责高空监视和定点支援。
高空监视是陈天华少校的专长。
这位原属伊犁市国家安全局的“警转军”干部有多年的反恐怖侦查与行动经验,从波澜暗涌的内地到明火执仗的国境线,从人员庞杂的多民族城市到荒无人烟的戈壁滩,都留下他的足迹。用王达明少将的话说,“当庭车常在京东唐人街醉生梦死、肖杨在高校讲台慷慨激昂的时候,陈天华正在飞机上拉屎、火车站泡面、越野车里补觉,每天身上两条枪,醒来就红着眼死盯热成像。蹲点枯守时间长了,说话不太利索,但盯人盯点没问题。”
陈天华从堵了半年的卫生间里面色惨然走出来的时候,陈诚看到蹲坑旁多了几滴鲜艳的血。
“前天不是给过你化痔丸吗?”陈诚问。
陈天华没答话,只是报以询问的眼神。
陈诚讪讪道:“就楼道口。上到5层就被摄像头发现了,我观察他上楼的样子似乎没有警惕性,对了,连保险都没开。原计划里有调消防员,后来参谋长失踪,肖团长临时改了。作战科可能还没来及取消调遣。最近师机关累趴、饿趴了不少人,信息上传下达存在漏洞,你知道的。”
陈天华一边听着,拿起轻飘飘的水壶,舔了舔盖子,又放回去。放下水壶,他喘了两口气,指着靠在墙边打盹的红蜘蛛们。
“1号、5号,把他追回来。”
不等陈诚反应过来,屋里已少了两人。
“哪里发现的问题?”陈诚不安地问。
“暂时没发现。”
“........”
“没有让进来就放出去的道理。”陈天华终于肯多说几个字。
“追回来怎么办?我们人手太少,不可能分心盯着。”
陈诚说的是实情。b队不到十个人,却盯着至少七处可以威胁到护卫车队的位置,还得提防刚刚从“海鹰”舰载直升机上下来的不速之客。整个cb师、整个花莲都缺人,有些减员严重的连队甚至把伤员都算上也凑不齐半个编制。为了确保物资空投计划能如期完成,师级预备队已缩减到连级规模,连应付一场预料之外的小战斗都倍感吃力。敌人的情况其实也没好到哪去,据情报科汇总的资料,高雄兵变的内耗已使叛军基本丧失机动能力,a国海军陆战队不得不一再压缩东线预备队的规模,抽出更多兵力来填补高雄城防的漏洞。花莲战况无论对敌对我,都可以用“糜烂”二字来概括。
“少塔玛费话!我说怎样就怎样!”
陈天华突然神经质的咆哮,惊醒了正在梦中与敌人搂火的火箭筒手王海龙。几乎是在眼皮跳起的那一刻,王海龙操起火箭筒,跌跌撞撞地朝预设射击位跑去。
“来了!敌人来了!我看见好多坦克!”王海龙这么喊。
当陈诚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
“猛虎”师配属cb师装步分队的一名年轻排长正敞开步战车顶盖,向空中低空通场检视而过的“小羚羊”轻型直升机挥手致意,却不料一枚*俯射而下。这场来自防御圈内部的爆炸,惊呆了信义国小周边所有的人。当负责现场指挥的ie团三营营长撕声裂肺地怒问观察哨“敌人从哪冒出来”的时候,部署在福泰楼附近街头固定工事内的87式25mm双联高炮已调转炮管,对准那个刚刚发射一枚*的窗口,突突突突.......
“三营、三营,是敌人反补了吗?”
“还不清楚。我正组织火力......吱、吱......对,我正组织火力压制......嘎......”
“真机八操蛋。”肖杨摘掉话筒,从特护坦架旁挪到驾驶舱,拍了拍车长的后背,“停停,先停一下。”
“现在不能停。”
“我叫你停车!停车——马上!”
车长将车载电脑显示屏转过来,指着说:“连指挥车发回来的数据,你看。前面的固定25mm高炮正跟旁边的福泰楼搂火,有可能是敌人老a的渗透分队。我们正在通过的这一带,环境比那边还要复杂,可能也有预埋火力。这时候停车就是找死。师长就躺在我们车,我不能让师长出任何问题。”
“你肯定是福泰楼?”
“是福泰楼。刚才我们连在前面有一辆车被*击中,车载信息系统直接就来了反馈。”来自“猛虎”师的09式步战车车长解释道:“我们连的数据链跟cb师的老系统不匹配,所以连里各车比三营长更早知道情况。我肯定是搂火的是福泰楼。”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通知三营——算了,给我。喂喂!三营长、三营长,马上停火.......草,我知道这是装步连的频道——我是肖杨,刚才用15瓦单兵电台跟你说话的肖杨——我命令你马上停火.......我说停火没听见吗?楼上是自己人!”
“你搞错了吧?副参谋长。楼顶是有我们的观察哨,但其它楼层没自己人。敌人一动手就摧毁了我们一台车,打得很准,一定是渗透进来的老a。”
“出问题我负责!我叫你停火!马上停火......快!加速,各车加速向前!”
“停车还是加速?”车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
“加速——混蛋!”
“......李......”
“刚才谁在说话?停车!停车!”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