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武陵遇美(1/2)
阳春二月,恰是桃花绽放之时,武陵桃花源里,处处泛红吐翠,一派春光明媚景象。桃花溪畔,更是夹路缤纷,花香沁人。
花树掩映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边看风景边走道,徐徐而行。一路风景如画,花气袭人,让他沉醉其中,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座石拱桥前,桥前有诗碑,上书“桃花溪”三字,笔法龙飞凤舞,变幻莫测。他上前细看,方知是张旭的墨迹。
这一看,他就知道自己离目的地不远,于是整了整背上的包袱,放步而行,准备到传说中的秦人村寻人。正走时,不远处忽传来几道兵刃破空之声,少年好奇心起,循声找了过去。但见一片桃花嫣红灿烂,花木扶疏间,隐约可见一道银光闪烁,却是有人在练剑。
少年更是好奇,轻步上前,到得近处定神细看时,发现是一个身着梅红衣衫的女子在练剑。但见她身如穿花蛱蝶,辗转腾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手中长剑左右飘忽,激起道道银光,舞态生风,娇姿美极。少年看着不觉入神,正羡慕时,忽听得一声娇叱道:“贼人,看剑!”
少年闻声回过神,发现那少女正挺剑向自己刺来,吓得他慌忙后退,却哪里避得开,待得定神看时,发现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正抵在自己的胸口上。于是,他赶紧求饶道:“姑娘饶命。”
少女看他的样子似乎不会武功,便没有跟进,手中长剑却依然斜指着,逼问道:“你偷窥我练剑,是何道理?”少年抬头欲答,待看得少女的面容,竟然忘了回话。原来这少女的面貌极是出众,但见她年在芳华,长得柳眉凤目,鼻腻鹅脂,桃花两颊妍,樱唇点朱鲜。此时虽脸含寒霜,却难掩其天生丽质。
少女见他呆呆看着自己,不禁脸飞红霞,长剑作势欲刺,催逼道:“快说!”少年缓过神来,自觉失态,抱拳施礼道:“在下韩山童,到秦人村找八臂游龙秦朝生师父。适才听得兵刃破空之声,不免好奇,循声至此,冒犯之处,请姑娘宽恕则个。”少女收了剑,讶然问道:“公子找我爹爹干甚?”
原来这少女就是“八臂游龙”秦朝生的掌上明珠秦如烟,她听韩山童说要找父亲学武,不由关切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头戴黄色方巾,身穿半旧青色儒衫,剑眉入鬓,星目明朗,面似温玉,唇若涂丹,唯鼻胆稍大,看着少了几分俊美,然多了十分英气,身材虽未长成,却也颀长挺拔,打量过,芳心便生几分好感。
韩山童心道巧了,于是再次施礼道:“原来是秦家姐姐,在下这厢有礼!”说此解释道:“我是来找秦师父学艺的。”秦如烟又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文质彬彬,以前好像没练过武,何以要弃文从武?你现在开始学,筋骨已老,事倍功半,不容易学好。”
她这话却有劝阻之意,需知练武习艺,须得骨软筋松,故从童子开始习练为佳。多数练武者到韩山童这般年纪,已经是十年功夫,小有气侯。这在秦如烟本人也是如此,五、六岁的时候,她就开始练功了。韩山童此时入门,除非天赋异禀,不然要追赶他们,无异于跨父逐日。此理即在学习孔孟之道也是一样,有志于仕途者,三岁即已从师,十年寒窗,值少年应该已经学富五车,名扬乡里。若此时才开始念《百家姓》、《三字经》,虽天资聪慧,也是很难望他人项背的。
韩山童点头道:“姐姐说得在理。不过小可弃文从武,并非想与人争胜,只是想学点武艺,聊以自保,不教他人随意砍杀就行了,望姐姐替为引见。”秦如烟见他年纪虽小,说话却句句在理,心生好感,说道:“那你稍等,我带你去见爹爹。”说此返身入林,拾起剑鞘归剑入内,复至韩山童身前,说道:“走吧!”韩山童谢道:“有劳姐姐带路。”
于是,两人一道上路。走了几步,秦如烟回首说道:“我爹爹以前不收外乡人的,不知道他肯不肯收你,要看你是否有缘了。”韩山童道:“到时候请姐姐帮我美言几句。”秦如烟微笑道:“好说。”韩山童又道:“多谢!”说此问道:“还没请教姐姐芳名?”秦如烟道:“小字如烟。”韩山童赞道:“芳草天涯人似梦,碧桃花下月如烟,好名字。”
秦如烟回眸笑道:“多谢雅赞,韩公子好学问。”韩山童见她这一回顾,颊散霞光,风情万千,不免心神荡漾,口上答道:“凑巧记得,见笑了。”秦如烟道:“谦虚了。”说此问道:“韩公子是何方人士?”韩山童有人命在身,不敢实答,回道:“小可是亳州人氏。”他生长的界沟站属颍州,然紧挨着亳州,语言风俗极近,不易被人识破。这是他事先想好应付官兵盘查的,这时见问,顺口便答,倒不是特意与秦如烟隐瞒。
秦如烟半知半解地说道:“好像听爹爹说起过,在中原的是吧!”韩山童点头道:“是的,属归德府。”秦如烟道:“那到这儿挺远的。”说此回首问道:“你怎会跑这老远的路,来找我爹爹?”韩山童解释道:“我家里没人了,本来想去永州投亲的。可这路上不太平,我又不会武艺,一路担惊受怕,故而就想学点武艺好防身。路上听人说起秦师父,武艺好,人又侠义,我就慕名而来了。”秦如烟螓首轻点道:“原来如此,那待会儿我帮你跟爹爹说说情。”韩山童大喜,谢道:“多谢姐姐。”
两人边说边走,过遇仙桥,越水源亭,经千丘池,徐徐而行。韩山童跟在秦如烟身后,只觉一阵阵淡淡幽香从她身上渗出,沁人心脾,中人欲醉。又见她步履轻盈,凌波微步,恰如仙女一般。如果不是刚才与她已有一番对答,定会以为自己似阮肇入天台山,遇到仙人了。正恍惚间,听得秦如烟道:“这就是秦人古洞,穿过去就到我们秦人村了。”
韩山童定神看时,见路穷于山,现一小洞,刚能通人的样子,洞口周围奇石怪松,古色苍然。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记》韩山童是自小就背熟的,记得“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等语句,此时亲临,不免好奇,上下左右地观瞻。
秦如烟含笑而立,待韩山童看过,方才前行,提醒道:“洞黑,韩公子可要小心脚下!”韩山童道:“多谢提醒!”当下随秦如烟穿过秦人古洞,到了洞口,眼前豁然开朗,田园村舍,尽入眼帘。风景恰如《桃花源记》诗序所云,“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此时离陶潜做诗已越千年,秦人村中景致却大致如前。
两人继续前行,田间地头便有农夫跟秦如烟打招呼,秦如烟则一路叔叔、伯伯地问好。韩山童看这些农夫虽穿的都是土布制成的封襟衣,但个个体格健壮,显然衣食无忧。这比之外面百姓之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可谓处身天堂了。
正走着,韩山童忽见一个十年岁的小男孩从村口跑出。那男孩一看见秦如烟,立即嚷道:“师姐,刚才湖对面来了一帮子凶神恶煞,说是给师父送礼。师父不要,他们说师父不给面子,要领教师父的本事。玉龙师兄气不过,与他们打起来了。”
秦如烟闻言大惊失色,对韩山童和那男孩道:“韩公子,我先行一步。小浩,你带韩公子过来。”说此展开轻功,一阵烟似的进了村。小浩对韩山童道:“这位哥哥,我们也快点,不然看不到热闹了。”韩山童答声“好”,急步跟着小浩进村,拐了两个弯后,见前方现一个院子,院门口站了许多人,正向里张望,院内有金铁交鸣之声传出。
两人刚到门口时,忽听得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又听秦如烟惊呼道:“哥哥,你没事吧!”韩山童急看究竟,跟着小浩挤过人群,定神看时,见院右站着十来个黑衣人,为首的是一胖一瘦两个怪人。两人均四十左右年纪,胖的肥头大耳,执一对判官笔;瘦的犹如几年没吃饭,脸可见骨,拿着双刀。韩山童自然不知两人是什么人,然看他们的样子不像善类。
院左有八、九个人,出面的是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人,方脸长髯,双目炯炯,精神矍铄,韩山童猜测他就是八臂游龙秦朝生。秦朝生的身后,一个青年男子臂膀受了伤,正蹲着,秦如烟在帮他止血。他们身后还站着四、五个少年,脸上都带着几分担忧和愤怒之色,估计都是秦朝生的徒弟。
韩山童的猜测没错,院左的一众人正是秦朝生及其子弟,院右的是洞庭湖东北岸黑虎寨来的强盗。这胖子绰号雷兽,瘦子人称旱魃,是黑虎寨的三当家和四当家。此二人与殷家二虎结义,共创黑虎寨,在洞庭湖周边称王称霸,为非作歹,已有十多年时间。秦朝生不忍见乡邻受强盗迫害,便收徒传艺,组织乡团防卫,保得一方安宁。
黑虎寨的寨主殷义忍了十来年,终是不甘心受秦朝生辖制,故而派了雷兽、旱魃来送礼。这名为送礼,实是来警告秦朝生的,言语无礼,态度傲慢。秦朝生能忍,他儿子秦玉龙不能忍,被旱魃激怒,与他动了手,奈何技不如人,臂上挨了一小刀。
这会儿,旱魃胜了一招,且自得意,对秦朝生道:“姓秦的,我劝你自个儿动手,别拿黄毛小儿抵事,他们不是爷的对手。”秦朝生不温不火,说道:“犬子不知天高地厚,以卵击石,让顾兄见笑了。恭敬不如从命,顾兄既有雅兴,秦某自当奉陪。不过,请恕秦某直言,顾兄一人怕不是对手,你俩一道上吧。”
两人说话之际,小浩上前了几步,站到了师兄弟的队伍里。韩山童看秦如烟在那边,便也跟了过去,挨着小浩站,身前就是秦玉龙兄妹。秦朝生看韩山童进来,有几分诧异,然他此时大敌当前,无暇顾及,只得先由他去。
此时,旱魃见秦朝生轻视自己,气得廋脸露筋,冷笑道:“还真有自信!”雷兽道:“贤弟,人家既然有自信,我们就不用客气了。正好见识见识他这八臂游龙是真是假。”秦朝生更不答话,从徒弟手中接过一柄青锋剑,对两人道:“请!”旱魃按捺不住,展开双刀攻向秦朝生的下盘,胖子李的判官笔攻上盘。
刹那间,院子里充满了刀光剑影。秦朝生手中的剑,恰似一条银龙,上下翻飞。旱魃的双刀刺、撩、抹、拦、截,如叶里藏花,层出不穷。雷兽的一对判官笔穿、点、挑、刺、戳,忽前忽后,犹如鱼跃水中。
韩山童看三人刀来剑往,顿时眼花缭乱。看了一会儿,见秦朝生以一敌二,神情仍如闲庭信步,料想他不会输。秦如烟帮兄长止了血,也把眼光投到了打斗场上。先时,她怕父亲有闪失,面带紧张之色,待看了几招,神情就轻松了。她看得出来,两贼人已经额头冒汗,父亲却气定神闲,赖以成名的“八仙凌风剑”也一剑未施,显然见,他应付两人绰绰有余。看父亲赢定了,秦如烟便放心回屋拿了创伤药,而后帮秦玉龙敷药。
在秦如烟拿药之际,场上三人已斗了十几招,雷兽、旱魃左支右绌,败象毕露。这时,雷兽绕到了秦朝生背后,忽喊一声“着”,一对判官笔的笔头竟然齐齐脱离笔杆,向秦朝生的背脊射去。秦朝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得暗器破空之声,轻巧躲过。然余光掠过暗器时,发现它们双双飞向了自己的子弟,不禁将他吓出一身冷汗。仓促间,他奋剑击落一枚,然另一枚却已追不上。
要命的是,这枚暗器正对着秦如烟的脖颈射去,眼看便要击中。秦朝生吓得魂飞天外,惊呼道:“烟儿,小心!”原来,这时秦如烟正蹲着身子为兄长敷药,全无防备,待她闻声惊觉时,自然迟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忽得挡在了秦如烟的身前,那笔头“扑”的一声,击中了这人的肩背。秦如烟回神看时,见挡在她身前的人乃是韩山童,惊讶之余,,她轻声问道:“韩公子,你没事吧。”韩山童答道:“没事!”话声甫落,人便欲摔倒。秦如烟忙扔了药,将他扶住,放到地上看时,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秦朝生见危机解除,暗叫一声侥幸,回神专心对待雷兽、旱魃,经此变故,饶他老成,也心生怒火,当下施出了绝技“八仙凌风剑”中的一招“洞宾赶月”,顿时,院内剑光大涨,银芒四射。
光芒消散之时,只见雷兽、旱魃的四件兵器同时落地,当当乱响。原来秦朝生恼怒,各自赏了两剑。输赢已定,雷兽忍痛拱手道:“多谢秦大侠剑下留情,唐某佩服。”秦朝生哼了一声,问道:“笔头可有毒?”雷兽道:“无毒。”秦朝生道:“若此请自便吧。”说此上前查看韩山童的伤情。雷兽喊一声“走”,带着一众黑衣强盗离去。
银河斜转夜将阑,枕上人心弄未闲。勘叹世廛名利者,多应牵役魂梦间。
陈抟老祖一首劝世诗,劝世人不要争名夺利,有空有闲,不如多睡几个好觉,修养身心。然劝归劝,世人总是争斗不休,纵使身在桃源也难脱俗。唯夜色四合,睡魔降临,方可让人暂时安歇。
此时,夜已至二更,秦人村里灯火渐疏,渐次宁静。然秦朝生的宅子里,依然亮着几盏灯,秦朝生因要等客人醒来,尚在房中打坐调息。客房里,秦如烟守着韩山童,等他醒转。原来,韩山童昏死后,一直酣睡未醒。秦如烟因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故而一直守在边上,准备等他醒来好照顾他,报答一二。
久等无聊,秦如烟站起身,想着出去走动走动,刚要转身时,却发现韩山童动了一下,定神看时,发现他睁开了眼。她不禁欢呼道:“韩公子,你醒了!”韩山童尚在迷糊中,听得秦如烟的呼唤,且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侧躺着,便用手支撑着欲要起来。这一动,发现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不禁发出“啊哟”一声。
秦如烟忙阻止道:“韩公子,你伤着了,不要乱动。”韩山童只得躺着不动,这时他想起了昏睡前的事,问道:“那两坏人走了吗?”秦如烟道:“被爹爹打跑了。”韩山童赞道:“太好了,秦师父真是太厉害了。”秦如烟道:“这两个人实在太坏,爹爹各自赏了他们两剑。”韩山童道:“应该的。”
说话时,他总觉得躺着失礼,便又用劲想要起来。秦如烟忙上前帮扶。她这一靠近,韩山童便觉着温香盈鼻,不禁心神荡漾,说道:“不敢劳动姐姐,我自己来好了。”秦如烟道:“你有伤不便。”说话时,一只柔荑轻轻托住韩山童的臂膀,使劲将他扶起,待他坐直,问道:“你感觉还好吗?”
韩山童心荡神摇,如堕梦中,见问方回过神,稍稍挪了挪身子,觉着疼痛感不是十分强烈,答道:“没事,让你担心了。”秦如烟道:“你这是为我受得伤,我担心是应该的。”说此谢道:“韩公子,谢谢你日里救了我。”韩山童搔头道:“哪有。”秦如烟道:“爹爹说,今日不是公子替我挡了,我就没命了。”韩山童道:“姐姐命大,我不挡应该也没事的。”
秦如烟摇了摇玉首道:“怎么会。爹爹说那暗器刚好往我脖子飞,中了,不死也掉一层皮。”韩山童也不好过多客气,说道:“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秦如烟道:“不是忙。是大恩情,你是我的救命大恩人。”说话时眉眼带笑,既温柔又活泼,如花解语。
韩山童邂逅不期而遇的美好,如坐春风,看着秦如烟吟吟而笑,浑然忘我。奈何肚子不争气,忽的一阵“咕噜噜”叫,他回过神,自嘲道:“怪了,肚子怎么打起鼓来了。”秦如烟笑道:“你一天没吃东西,饿了。我这就给你拿去,稍等啊。”说此,转身出门而去。
目送秦如烟出门后,韩山童想看看自己伤的重不重,故意扭了扭身体,发现伤口还是很疼的,便不敢动了。闲着无事,他转首看了看寝室的布置,见这寝室陈设十分简单,止有一口箱柜,两把竹椅,想来是秦家的客房,平常不住人的。由此也可见秦家并非大富人家,生活简朴。
正看时,门口传来一道脚步声,这脚步声较沉,并非是秦如烟的。韩山童转首看时,见是秦朝生来了,忙招呼道:“秦师父好。”秦朝生一进房,拱手笑道:“秦某听烟儿说韩少侠醒了,特意过来看看。日里若不是韩少侠舍身相救,烟儿只怕没命了,秦某也要遗恨终生,在此感谢韩少侠救命之恩。”说罢一揖到底。
韩山童忙道:“不敢当的。晚辈只是看姐姐有危险,就上去挡了,这换了谁都会的。”秦朝生说道:“韩少侠见义勇为,施恩不图报,真乃侠义道中人。”韩山童道:“过奖。”说此恭请道:“秦师父请坐!”秦朝生在竹椅上坐下,问道:“少侠哪里人,怎会来我桃源?”韩山童道:“晚辈是亳州人,去永州投亲,因不会武艺,老是担心强人骚扰,就想学点武艺防身。路上听得师父名声,就跑过来了,冒失之处,请师父见谅。”
秦朝生道:“原来如此。你家里有什么人?”韩山童道:“父母俱已见背,只我一身。”秦朝追问生道:“没其他亲人?”韩山童摇头道:“前面原有几个哥姐,都没大,故就我一个。”秦朝生替他感伤道:“年纪轻轻就孤苦伶仃,不容易。”韩山童黯然道:“在家时还好,这出了门,真就惶惶如丧家之犬,不可终日。”说此抱拳施礼道:“请师父收留则个。”
秦朝生道:“我武艺低微,只怕有负你厚望。”韩山童道:“师父过谦了。日里你面对强敌,以一敌二,游刃有余,令晚辈心驰神往,敬佩万分。有师若此,夫复何求。且弟子学武,只想防身,并不想与人较高下。愿师父教我几招,教我不被人随意砍杀了就行。”
秦朝生原已中意于他,又见他谈吐非凡,说得诚恳,便许肯道:“我原本不收外乡人做弟子。然你具侠义心肠,不是宵小之徒,我就破个例,收你为徒吧。”韩山童大喜道:“多谢师父。”说此就欲下床拜师。秦朝生阻止道:“你有伤,不急行礼。入门有规矩要交待的,等你伤好了再行拜师之礼不迟。”韩山童应道:“是。”一脸兴奋,满腔欢喜。
师徒俩正开心时,忽听秦如烟笑道:“恭喜爹爹又收了一个好徒弟。”声音甫歇,她人已进门,手中端着一碗粥。到了床前,又向韩山童恭喜道:“师弟,恭喜你。”韩山童眉开眼笑道:“谢谢师姐。”秦朝生说道:“山童日间之举动,足以说明他是我辈中人,为父且是欢喜的。烟儿以后还得向你师弟多学习。”
秦如烟应道:“是,爹爹,知道了!”语中多有撒娇之意,说此将粥递给韩山童道:“师弟,你吃饭。”韩山童伸手欲接,背部又发出一阵剧痛,不禁蹙了蹙了下眉头。秦朝生看在眼里,吩咐道:“烟儿,你师弟有伤不便,你喂他吃吧。”秦如烟便收回碗儿,应道:“好。”韩山童惶恐道:“这如何使得,我自己慢慢吃。”
秦朝生道:“你伤口未愈合,容易裂开,还是不要动手得好。让烟儿喂你吧,今后是自家人,不用太拘谨。”秦如烟道:“爹爹说得是。师姐、师弟的,喂一顿饭有什么关系。”盛情难却,韩山童不知如何是好,讪讪道:“这如何好意思。”秦如烟道:“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韩山童便不坚持,说道:“那有劳。”秦朝生便起身道:“你先吃着,好了好好休息。为师回房了。”韩山童点头相送道:“师父请便。”
待秦朝生出了门,秦如烟在竹椅上坐下,而后准备喂饭。韩山童纵是不安心,又道:“师姐,还是我自己来吧。”秦如烟螓首轻摇道:“你为我受的伤,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喂饭是应该的。”说此,轻轻用汤匙盛了一口粥,提起时见粥有点烫,便凑到檀口前轻轻吹了两口气。
韩山童见她貌美如花,举止温柔,竟是看呆了。秦如烟吹好粥,把粥递到韩山童嘴边,却发现他呆呆看着自己,便轻笑道:“我脸上有花吗?”韩山童这才惊觉,讷讷道:“没,是师姐太美了。”秦如烟噗嗤一笑。韩山童见她清眸流彩,巧笑遗光,感觉心神都被吸了过去,不能自拔。
秦如烟笑过,说道:“先不与你玩笑了。你饿了一天,肯定饿极了,先吃吧。”说此将汤匙送到韩山童嘴边。韩山童就着吃了一勺,赞道:“这粥真香。”原来这是一碗瘦肉粥,味道若以厨师的口味来品评,自是差了些。然他饿了一天,有吃的便自然香,何况眼前秀色可餐。
秦如烟闻赞,丹唇逐笑开,桃腮散光彩,说道:“你喜欢吃就好。我不会做饭菜,这粥又煨了好久,我还怕不好吃呢。”韩山童谢道:“有劳师姐了。这粥香滑软糯,咸中透香,真的很好吃。”秦如烟又喂了一口,说道:“你还真会品味。这粥还是妹妹教我做的,我就学了这个,别的不会。”
韩山童听她提到妹妹,好奇道:“令妹会做厨?”秦如烟道:“她喜欢。也没人教她,她自己琢磨着做,做得挺好的。”韩山童赞道:“这真难得!”说此一顿道:“日里好像没见她身影。”秦如烟道:“她跟叔叔、婶婶去她外婆家了,好几个月了。”韩山童道:“原来如此。”他听秦如烟这么一说,知道她说的乃是堂妹,便不再多问。
秦如烟又喂了他一口,问道:“你多大了?”韩山童道:“刚好十八。”秦如烟又问道:“家里有什么人?”韩山童摇头道:“父母俱已仙逝,没其他人了。”秦如烟怜惜道:“那挺可怜的。”韩山童叹道:“习惯了。”秦如烟安慰道:“以后就好了。爹爹收了你,我们便都是你亲人。”韩山童道:“感谢师父收留。也感谢师姐厚爱。”秦如烟道:“这是我们有缘。”说话时发觉这话有歧义,不禁玉面飞霞,解释道:“我是说你与爹爹有缘。他本来不收外乡人的,结果凑巧就发生了日里的事,他就收你了。”
韩山童点头道:“是,巧得很。之前,我还真担心师父不收我,没想到能梦想成真,这算是因祸得福吧。”秦如烟道:“替人挡暗器,这是要勇气的。你不顾生死替我挡了,足以说明你的为人。”韩山童道:“当时我看你危险,身体不由自主就迎上去了,脑子来不及想。我想其他人碰到这样的情况,应该也一样会挡上去。”
秦如烟轻轻摇了摇螓首,说道:“不好说,贪生怕死的人多。所以爹爹夸你,说你勇气可嘉。爹爹收你,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单单因为你救了我。”韩山童道:“我会记住师父的夸赞,以后也绝不让他失望。”秦如烟美目泛彩,轻笑道:“你还真有志气!”韩山童呵呵道:“让你见笑了。”秦如烟微晃玉首道:“谁敢笑话大英雄!”说此递匙道:“来,吃粥。”
韩山童吃下,忽的想到一事,便开口问道:“对了,师姐,怎不见师娘?”秦如烟玉容一暗,悠悠叹气道:“娘亲两年前去世了。”韩山童忙致歉道:“对不起,我冒昧了。”秦如烟道:“不知者不为过,不怪你。”说此又叹气道:“娘亲刚去世时,我真的很伤心。”韩山童道:“我也一样。爹娘刚去世那会儿,心头空落落的,痛不欲生。”秦如烟道:“你一个人,日子肯定要比我难过。”韩山童叹道:“过去了。”秦如烟点头道:“也是。”说此一顿道:“先不说事了,你肚子饿,先吃饱再说。”
于是,秦如烟专心喂韩山童吃粥,不多时便喂好了,起身道:“你没吃饱吧。我再去盛些来。”韩山童摇头道:“饱了。我一直睡着,不饿的,等会儿还得睡,太撑了不好。”秦如烟道:“那我不客气了。”韩山童道:“真不客气。”秦如烟便道:“那我给你打水,让你洗洗。”韩山童谢道:“有劳。”待秦如烟走好,他披上外衣,下床准备梳洗。
不多时,秦如烟端着汤水进来,见韩山童下床,责备道:“你有伤,怎么起来了。”韩山童道:“坐久了,稍微动动。”秦如烟放下水,说道:“那悠着点,别让伤口裂开了。”说此,将栉巾浸到水里,欲替韩山童拧干。韩山童于心不安,说道:“这让我自己来吧。”说此伸手去拿栉巾,但觉入手滑腻,却不似布帛,定神看时,发现自己抓住的乃是秦如烟的柔荑。
他自知冒失,心头一阵慌乱,赶紧收回手,致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如烟满脸飞霞,低声道:“我知道。”抬头看韩山童时,见他脸露痛苦之色,便关切道:“怎么了?”韩山童道:“伤口有点疼。”却是他收手过快,牵涉到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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