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同门师兄追杀（下）（1/2）

慧能和师父五祖弘忍依依不舍挥泪告别后，一路向南行进。一路向南行进。由于他在东禅寺舂米之时，腰坠巨石，落下了腰腿疼的病根，所以走不快。20天之后，他总算走到了江西与广东交界的大庾岭下。

抬头，只见群山似潮涌，诸峰如浪奔，这连绵不断的山脉，活脱脱就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洋。一条羊肠小路，时而挂在峰巅，时而落入深渊，时有时无，若隐若现。它恰似一条从飘渺云端悬垂下来的彩带，随风飘舞。好像沿着它，就能走向美妙的天国一样。

它是否通向天国？慧能不知道，他知道的是，顺着这条路，翻过这大庾岭，就是故乡岭南了；他还知道，到达故乡之后，他就安全了。因此，他的一颗紧紧绷了很长时间的心，到这里轻松了许多，爬山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慧能翻过一道山梁，跨越一条深谷，刚刚开始向一座更高的山峰攀登，身后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惠明追来了。

这惠明出家之前，因武功了得，曾被封为四品将军。所以身手敏捷，脚力比别人迅速，首先追了上来。在东禅寺，他以性情粗鲁闻名，慧能曾经吃过他的苦头。而今，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肯定是为抢夺衣钵而来！慧能急忙奔跑起来，但是，惠明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

“站住！站住！我已经看到你啦，你跑不了啦！”

慧能置之不理，继续奔跑。但是，他如何能跑得过健步如飞的惠明呢？不一会儿，他俩的距离明显缩短了。

“南蛮子，你的腿有毛病，就别白费劲了，趁早给我停下来！”

慧能的脚步并未停止，但他嘴里却说道：“我早已停下了，反而是你一直不肯停下来。”

惠明不由一愣：你慧能奔跑的脚步和速度一点儿都没减慢，为什么说自己早就停下了？惠明毕竟在五祖门下修行多年，所以他从慧能的话里感受到了无限的禅机。是什么呢？一时之间又无法领会。

“为什么还不停下来？”慧能又一次奇怪地说道。惠明忽然想到了《贤愚经》里记载的一个故事：

佛祖释迦牟尼在世的时候，印度王舍城有一位大盗，信奉杀足千人可得解脱的邪教。因而，他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慢慢地，人们都知道了他的恶行，躲得远远的。因此，他在杀了999个人之后，再也无法找到可宰杀的目标了。于是，他就计划杀死自己的母亲，凑足千人之数。佛陀听说了他的事情之后，马上赶来度化他。大盗看见了释迦牟尼，就放掉了自己的母亲，来追杀这个光头赤足的沙门。然而，他追得快，佛陀走得也快，他赶得慢，释迦牟尼也便慢下来，虽然只是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他却总是追不上。于是，大盗就高声喊叫：“站住，别跑！你给我停下！”佛陀一边走一边说：“我早就停住了，是你自己不肯停住。”大盗就是听了这句话而恍然大悟，放下屠刀，改邪归正。

就在惠明愣神的时候，慧能已经进了山腰的树林。这里，苍木龙虬，怪石林立，雾气弥漫。慧能身影一闪，消失在浓雾笼罩的乱石阵中。

惠明气势汹汹赶来，哪里还有慧能的身影！他在怪石阵中东扑西蹿，左寻右找，不但未抓住慧能，自己反而转晕了头脑，迷失了方向。只见雾气迷蒙中，石影幢幢，灌木丛丛，个个都像慧能。惠明心里一惊：“难道，这慧能真的会妖法么？”

于是，在心惊肉跳的他看来，那些岩石、树桩，更像慧能了。并且那一个个慧能都在捉弄他，嘲笑他。他怒火中烧，一边吼叫，一边向一个好像慧能的影子扑了过去……

惠明头昏脑胀，神态疯狂，朝着一块像是在向他挤眉弄眼的人形石柱狠狠击了一掌——“砰！”石柱安然无恙，惠明的手掌血肉模糊。他握着伤手，疼得龇牙咧嘴直打转儿。迷雾团团拥来，影影绰绰的怪石似乎都活了过来，一步步向他逼近。他心惊胆战，心慌意乱，冷汗从腋下渗出，一步步向后退却……惠明没有察觉到，他的身后，是万丈深渊！他一脚踏空，惊叫一声，向下坠落……惠明在滑落中总算用手抠住了一道石缝。然而，他身子悬空，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死谷，上边是光秃秃的绝壁。他的身子越来越重，手指在流血、颤抖。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就在他已经坚持不住，将要掉下去的时候，一条山藤从山崖上抛了下来。

是慧能。慧能将一根山藤垂到惠明面前，向下喊道：“惠明师兄，快，抓住！我把你拉上来。”

慧能吃力地将惠明一点一点拉上崖顶。两个人都累坏了，慧能倚在一块大岩石上直喘粗气，而惠明瘫倒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不解地望着慧能，目光怪怪的。慧能想对他笑笑，但笑得却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