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狱(1/2)
曹君如是躺在床上被人抬过来的。进监牢之前,十几个狱卒里里外外将监牢刷洗了三遍,每个囚犯的身上都被泼满了生石灰,虱子尸体覆盖了整片发黑的衰草。毛光锃亮的老鼠早已逃之夭夭,一尺长的尾巴不停摇晃着,窜到窗台上,便消失在了铁栅栏中。
窗外不再下雪了。
丙辰年的第一场雪非常的细小而短暂,只覆盖了浅浅一层薄冰,太阳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光芒万丈,一切晶莹全都化为雪水,流进了道路两旁的窄窄渠道,与秽物一起流入城外的护城河。
有赖着不肯飞去更南方的鸟儿偶尔会落在窗台边“叽叽喳喳”地叫唤,隔壁的死囚会伸出乌漆嘛黑的手试图逮住它们,无一例外全部失手,振翅而飞。
如是几次之后,那人也失了兴趣,时常与陈天成一同盯着蹦来蹦去的鸟儿。
鸟儿长嘴,颔下有一点绿毛,非常地瘦长,叫声清脆。陈德旺告诉陈天成说,这种鸟儿叫斑雎,最是忠贞,一旦配偶死去,便不再进食,殉情而死。
对此,陈天成是不信的。
陈天成觉得陈德旺不是在说鸟,而是在说自己。他觉得自己是一只斑雎,也期待他的那位嫂子是一位斑雎,可惜刘大根跟陈天成说,陈德旺进来的第一天,他那嫂子就改嫁了。
陈德旺伤心不已,真的绝食了三天。
结果不知怎的,三天一过,又开始吃饭了。一直活到现在。
陈天成不能理解,嫂子不改嫁也不是妻子,你这么伤痛干什么?
陈德旺说,在我心里,她一直是我妻子。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今儿那只斑雎鸟又飞到了窗台上,与鸟儿一起到来的是曹君如。陈天成没有看曹君如,他在看鸟。
曹君如不停地咳嗽着,没有一刻停歇,像一个肺痨病人,咳声沙哑,如同吞了一千块滚烫的红炭。
曹君如说不得话了。说话的是刀疤汉子。
“只要你治好我家少爷身上的病症,以往的事一笔勾销,从此你依旧卖你的酒,咱们就当从未见到过。”
陈天成没有说话。他看鸟看得入神了。那鸟从第三根栅栏蹭到第五根,又从第五根蹦到第七根,再蹦回第三根,自由自在极了。想怎么崩就怎么蹦。
一片随风飘荡的落叶落在了鸟儿的脚边,那叶枯黄,弧形,是一片银杏叶。苗儿长长的喙重重啄了几下,薄薄的银杏叶便被啄出一个小陇来。这时风又吹来,银杏叶飘起,阳光从孔洞中穿过铁栅栏照在陈天成的左眼上,令他略感灼痛。
刀疤汉子喘息声沉重,他在强自抑制着怒气,直接捏得“咔咔”作响。
他期望陈天成能听到这响声,他期望陈天成感知到自己的愤怒,从而畏惧害怕,答应一切他希望陈天成答应的。但他很显然失望了。
陈天成如同失聪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鸟儿,鸟儿振翅欲飞,又重新回到窗台上,或许此处……有它留念的东西?
曹君如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如同浪涛般拍打所有人的耳膜。他仇恨又怨毒地看着陈天成的背影,然后狠狠用手敲了敲刀疤汉子的手背。
刀疤汉子深吸一口气,道:
“三天前瘦西湖上事纯属误会,我替我家少爷向陈老板赔礼道歉。”
说罢,膝盖猛地撞击在地板上,“咚”得一声,刀疤汉子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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