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2）

( ) 从凌家离开时,赵长卿借了凌太爷一册《史记》，之所以说是一册,是因为如《史记》这样的大部头，都是一套一套的论。凌太爷是个老枢,赵长卿打算的却是个长久营生，她不打算再自家买,以后都靠借的才好,能省一大笔银。于是,赵长卿并不多借,怕借多了老头儿心疼,次反难开口。只借一册,抄再借就是。

当然，午饭也吃的很愉快,她说了不必丰盛，凌大太太反是不好草率，尽管只有四口人，也收拾的很有些样。赵长卿嘴甜，凌太爷如今视她为小小知音，凌老太太就疼外孙女，凌大太太亦不会有意扫兴，故此，一餐饭极是融洽。

待赵长卿要走时，凌老太太笑着留她，“天时还早，多玩儿会也无妨的。”

凌大太太亦道，“是啊，过一时你舅舅与你姐妹们就回来了，你来这一趟，还都没见呢。多呆会儿，等他们回来，你们好生说会儿话才是。”

赵长卿笑，“我原也想多玩儿会儿的，只是还得去二舅舅家，三姐姐念要准备的东西，我也要跟三姐姐说一声。不然只来跟大舅母说，不去跟三姐姐说，误了三姐姐念也不好。”

既然赵长卿这样说，凌老太太笑，“那就去吧，你闲了只管来瞧瞧外祖父外祖母，莫成天闷头在家里念，出来玩耍个一刻半刻的亦无妨碍。”又嘱咐她路上小心。

赵长卿都应了。

凌大太太撺掇着凌四姐一道去念，无非就是不想凌三姐白占赵家便宜而已，如今见赵长卿并未厚此薄彼，看着赵长卿走了，凌大太太犹对婆婆道，“长卿这孩，一看就知道有出息，小小年纪便这样的能干。”

凌老太太心偏外孙女，笑道，“是啊。”

赵长卿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到凌二舅家时不料凌腾竟也在家。

凌二太太笑，“哟，哪阵风把咱们卿丫头吹来了，可是稀客！”

只听这不着调的话，赵长卿就怀疑，凭凌二太太这种智商是怎么生出凌腾这种儿的。赵长卿笑道，“今天刮的是东北风，怕是东北风刮来的。”

凌腾正好从屋里出来，听这话立刻就笑了，“卿妹妹现在也会说俏皮话了。”

赵长卿福了一福笑，“给二舅母请安了，腾表兄也在家，没上学吗？”

凌腾身上并未穿厚袄，笑，“中午在学里用饭，午只有一个时辰的课业，我也是刚回来。外头冷，妹妹屋里来坐吧，屋里暖和。”说着还细心的挑起棉帘请赵长卿先进。

赵长卿很是受宠若惊了一回，道声“有劳”，含笑进屋。

凌三姐也迎了出来，笑道，“莫不是妹妹等不及了，我明天就去找妹妹念啦。”又说凌腾，“你穿件厚衣裳再出去，莫冻着。听到卿妹妹的声音，看你脚都站不住了。”

凌二太太端来温水，脸上也是笑眯眯的，“我正跟你三姐姐说呢，如今买的这处院，离你家怪远的。听说你有了自己的屋，干脆叫你三姐姐收拾几件衣裳住过去。一来你们姐妹亲近，二来也省得她冷风朔气的来回跑。”说着，摆开杯倒了盏温水递给赵长卿，凌二太太笑问，“卿丫头，你说可好。”

嗬！

这个更会算计！

凌腾皱眉道，“娘，这样不大合适，哪有叫姐姐常住姑妈家的？”

凌二太太笑，“你少多嘴！你姑妈还没说不合适呢，你就来说！”

赵长卿微微一笑，“舅母说的对，没什么不合适的。姑母姑母，有姑似母，母亲就拿三姐姐当自己女儿似的，最喜欢三姐姐的伶俐。今天母亲叫我来，就是为了叫我来跟二舅母说三姐姐一道念的事的。”

赵长卿便将在凌家说的那一套，又重说了一遍，将要准备的东西列出的名细递给凌二太太，赵长卿笑，“我都给三姐姐想的周了，二舅母只管照着这个单给三姐姐准备就是。”

凌二太太柳眉微竖，不悦道，“这么说，你三姐姐到你家念竟还是要出银的？”

赵长卿无辜道，“不只是三姐姐出银啊，我在自家念一样要给先生银的。而且，我家还**先生吃住**四季衣裳，二舅母算算，如今先生只收三姐姐每月一两银，是不是格外的优容了？”

凌二太太仍是拉着个脸道，“那天你母亲可不是这样应的我！”

赵长卿似笑非笑，问，“那母亲怎么应的二舅母？”

“你母亲说了，只管叫你三姐姐过去的。”

赵长卿笑，“那依二舅母的意思，莫不是叫我家给三姐姐出念的银？”

这样无耻的话，饶是凌二太太也不好直接说出口的。凌二太太缓一缓口气，重又笑了，“不是这么说，如今你二舅舅刚分了家，锅碗瓢盆的都是重新置办的，那天还借了你大舅舅五两银。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银了，要不这样，先叫你三姐姐去，亲姑妈的，先给侄女垫上些束休算什么，等铺里有了收入，我立刻给你母亲送过去，还不是一样的。”

赵长卿笑，“二舅母这样，倒叫我没法给大舅母交待了。”

凌二太太立刻灵机的问，“对啊，你大舅母怎么说。”

赵长卿道，“大舅母说了，现在手里不宽裕，待大舅舅发了薪俸，再叫四妹妹过去。”

凌二太太笑着哄赵长卿，“还不都是一样么。行了，你回去跟你母亲说，叫你母亲先给我掂上，我又不是不还。”

赵长卿不与这泼妇硬抬，直接祸水东引，一笑道，“这个理我不大懂，腾表兄是念人，又素来明理的，不如问问腾表兄。”

显然，分家以来凌腾成长许多，他面色没有半分动容，直接道，“卿妹妹，今日天晚，你一个姑娘家出来，不好留你太晚，你先回去，莫叫姑妈惦记。待我休息时，我去给你们老太太、姑妈、姑丈请安。”说，不容凌二太太说话，起身牵着赵长卿的手送她到大门口，直看她上车，凌腾挥挥手，道，“妹妹放心，我必不令姑妈妹妹难为的。”

赵长卿点点头，并不与凌腾客气，亦不说什么虚应的话，笑，“外头冷，表兄没穿厚袄，赶紧回去吧。”

凌腾看着赵长卿的车走远，方折身回家。

凌二太太已然拿了件大袄追出来，劈头扣在儿的脑袋上，一径唠叨道，“这都快中秋了，一天冷似一天，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单衣就出来，万一冻着如何是好！”

凌腾应景的打了个喷嚏，凌二太太直接把他拦腰一抱，夹在胳吱窝里，快步回了屋里，又高声吩咐凌三姐，“赶紧去厨，给你弟弟烧碗红糖姜汤水来，我看他是着了凉！”

凌三姐嘟嘟囔囔，“总是使唤我，娘你什么时候能买个丫环回来啊！”

凌二太太骂，“正事不顶用，只这些废话就有你了！快点去！”

凌三姐不情不愿的跑去厨烧红糖姜丝水，凌腾裹着大袄，叹道，“娘，你莫忙，我有话想跟你说。”

凌二太太是真心偏疼这个儿，又最不喜欢儿身上的酸气，递了杯温水给儿，不耐烦的问，“你又要与我说什么！要是你姐去你姑妈家念的事，你就莫跟我说了！这事，我已经定了的！你也不想想你姑妈多么的偏心，你大舅舅捐差使用银，你姑妈整整拿出了二十五两！”凌二太太两只手比划着，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愤怒，道，“都是她的兄弟，她什么时候对咱家这样大方过！再没有这样偏心的小姑！叫你姐去她家里念怎么了！都是先生讲课，长卿一个人听也是听，多一双耳朵听也是听！难道你姐去听一耳朵还得拿银不成！这银还不知是到了先生兜里，还是到了你姑妈兜里呢！”

凌腾耐心的听母亲抱怨了一大通，好听难听有理无理的都耐心听了，直待母亲无可抱怨了，凌腾方慢调斯理道，“母亲说姑妈没有对咱家大方过，母亲知道等闲人去学里念，一个月要多少束休吗？”

“像我这样的蒙童，去秀才家的蒙学，最便宜一月也要一两五钱银。若是举人家的蒙学，起码要二两往上。”凌腾道，“朱家族学现在教我的先生就是举人，而咱家是一两银不用出的，中午学里还管顿饭。母亲素来精明，只管算一算，这一里一外每年咱家省多少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