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2）

次日，即墨春下葬。

即墨春身为长老不能娶亲，葬礼由即墨殇亲自主持，而送葬的任务，便交到了即墨春的三名弟子身上。

大弟子即墨俊手捧即墨春惯用的武器走在最前方，身后的即墨岚和即墨凡一前一后用担架抬着即墨春的遗体，之后的即墨殇，身后跟着即墨川和宓幽，再之后是剩余的几位长老及弟子，最后，便是自发前来送葬的族人。

即墨春喜笑，生前人缘不错，自发前来送葬的族人不少，浩浩荡荡一群人，紧跟最前方的步伐，穿梭在山林之中。

扶仙山脉中，位列摘星寨后门正对的一座山，便是即墨家族的陵园，历代即墨族人，只要是冠以族姓的，都长眠于此。未能冠以族姓的，只能在相邻山峰上寻一地下葬。

进入陵园，从峰顶开始，密密麻麻的竖立着许多兵器，有长剑，有双锏，有大刀，有弓箭……样式繁多，几乎世间所有的武器都能在此找到踪迹，但共同点是，每样武器之后，都有一个小小的土包。

“即墨家族无立碑的习惯，”看出宓幽的不解，即墨川低声解释道：“外界人立碑以供述生平事迹，而对于我等即墨族人而言，武器便是最好的墓志铭！”

“那如果，那个人有很多武器呢？”

“即墨族人，虽不乏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之人，但无论其多能容纳百川，他必须有最擅长的一种武器，而那种武器，便是他的墓碑！”

“是麽……”宓幽了然，继而问道：“那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双剑，还有，长剑！”即墨川不好意思一笑，“目前还没能从二者中找出最为擅长的一种……”

这时候，即墨俊停了下来，即墨岚和即墨凡也放下即墨春的遗体，三人围成圈开始用自己的武器挖坑。

宓幽又不明白了，“在这里下葬？”宓幽抬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墓碑”，“一般情况下，不都是葬在别人坟墓的上方麽……”

“那是外头的琐碎事！”即墨春解释道：“自即墨家族隐居扶仙山开始，族人们死后都是葬入陵园的，峰顶葬的是先人，后辈们按顺序往山下下葬，即墨春虽是长老，毕竟也是后辈，一个后辈哪能葬祖先上面！”

“还有这么多事！”宓幽咋舌，“那这座山葬满了怎么办？”

即墨春笑了笑，“先祖当初选择扶仙山脉，可不是没有缘故的……”

宓幽“哦”了一声，颔首表示理解，仰头由下往上看，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直立的武器与土包。

不知道即墨家族在这里隐居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这座山下到底埋葬了多少即墨族人，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一个以武为尊的家族，生来两手空空，死去亦如此，连墓志铭都只剩下生平伴随自己一生一世的武器，千百年后，后人或许再也记不清祖辈，但若后人环视陵园，一定会发现某一柄长剑或者某一条长鞭上，缺口最多或者，损耗最大……

这个家族，生前用武力说明一切，死后用武器代表一切，说不清是可敬还是可叹！

宓幽垂下眼帘，蓦地，心底浮现出一个人来，那人身着铠甲英姿飒爽，手持长剑睥睨天下。

即墨家族，倒有几分那人的风姿。

“葬礼人家个个哭丧着脸，你却在这里傻笑，”即墨川轻轻拍了拍宓幽的脑袋，嗔道：“当心引得族人不快！”

“我只是…想起一个人而已……”

“谁啊，真是奇了怪了，还能有小幽想起来就会笑的人物，表哥我真是好奇不已啊……”

“他是，”宓幽顿了顿，眸光一沉，“龙渊剑真正的主人！”

即墨川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即墨殇轻咳一声，回过头，原来，即墨俊几人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折回即墨春身边，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十个响头。

即墨家族的葬礼，不似外界一般，又要上好的棺木，又要请风水先生寻一块宝地安葬，相反，葬礼简单的让宓幽有些咋舌。

即墨俊三人磕完头，在即墨春身上包裹一块黑布，再将遗体放入坑内，除了即墨春最擅长的双锏，其余武器一缕随葬，填好土，在土包一方立上一对双锏，葬礼就算结束了。

简单直接，唯一繁缛的便是接下来族人们磕头略表心意了，联想起周饶假死之时繁杂的葬仪，宓幽感慨不已。

按规矩，即墨俊三人要一直待到所有前来送葬的族人磕头之后才能离去，三人并排立在一侧，垂头等待着族人们一个个上前磕头。

身为嫡系的即墨殇祖孙三人以及同为长老的另外三人不必行此磕头礼，即墨春下葬之后，几人便陆续离开，即墨川原也想离开，但宓幽提出想往上走逛逛陵园，即墨川不放心她一个人行动，又说服不了她，只得紧随其后，即墨川不走，即墨心自然也不会走。

即墨家族虽然长年隐居，严禁与外族通婚，但即便如此，即墨家族依旧人丁兴旺，陵园的土包也一个接一个，有些时日久远，又经过长年的雨水冲刷，早就平整一片，哪怕立着一样武器，也没知道武器的那一侧是先人的长眠之地。

不知者不罪，宓幽三人也没管踏没踏上先人遗骨，前前后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峰顶走着。

一路上，除了笔直的竖立的武器和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别无他物，宓幽却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一个劲儿的向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