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唯有风雪夜归人（2/2）

东方季站起身来，在大殿上踱着步，慢悠悠地说：“不必心急，再说，也并没有说你们索家有问题。”

索留云一拍桌子：“啰里啰嗦，究竟要说什么？！”

东方季道：“我们都知道长公主殿下在秦岭遭遇伏击。巫山王此前已经将法阵的分析结果传达给朝廷，各位不会不知道吧。”

白钟道：“不错，那法阵是天机阁的手笔，难道……”说到这里，白钟悚然而惊：“你是说，扶桑灭国一事，是天机阁所为？”

东方季点头：“正是如此！”

洛中维捋了捋胡须，点点头：“如此说来，倒也没问题。难怪巫山王要派遣那么多高手保护长公主，还按照五级法阵的标准重建扶桑城的法阵，原来是这个缘故。”

索留云皱眉：“扶桑与天机阁本是世代盟友，怎么会作出这种事？”

轩辕龙行笑道：“大将军于行伍之间固是行家，不过对于地缘政治却是一窍不通啊。”

索留云刚要发作，轩辕龙行摆摆手，笑道：“大将军莫急，我与你道来。事情是这样的。扶桑海军一事既由朝廷插手，天机阁必然不喜，于是多方阻挠。扶桑虽与其结盟，实际上因为它够弱才可以，否则南阳王怎么不与天机阁结盟？虽然南阳王与天机阁也是素来交好，却只是交好而已。海军一事已经激怒了天机阁，所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长公主殿下必然看到这一点，故而托庇于巫山。巫山王原本对于东南局势毫无野心，却不知是何原因，在扶桑灭国之后便热心了起来，于是东征，顺便照顾一下长公主这位海军统帅，并卖给朝廷一个人情。照此来说，曹氏不该有罪，有罪的是天机阁和长沙王。巫山王此举乃是替天行道，理当嘉奖才是。”

轩辕铭赞许道：“吾儿所言确实。巫山王之所以萌生东进之念，是因为东南海外一处盛景据说与巫峡深渊有关，详情我也不得而知。但此事关乎巫山传承，确实是大事。”

大臣们听闻一席话，不由茅塞顿开、恍然大悟，纷纷赞许。曹氏父子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然而皇帝的脸色却仍不好看，问道：“照你如此说，朝廷的军饷被克扣一事，就只当做不存在了？巫山王虽与朝廷有功，但却是先斩后奏。长公主托庇于巫山，众爱卿看来就没有问题了？堂堂长公主，朕的长女，遇事不与朕相求，却向巫山、曹氏求助。在她看来，是朕这个皇帝太无能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一只苍蝇也能觉察出气味不对了。众臣忽然发现，方才说的话好像都没有号准皇上的脉。

皇帝接着又说：“以本朝军制，诸侯王无朝廷诏令不得新设军团级编制，不得相互攻伐。巫山王此番作为却公然与此违抗，廷尉大人你何以视而不见？无朝廷诏令同意所设之军队乃是不法之私军，长公主擅立私军，割据东南，是何用意？此番作为之中，真的只有天机阁有责任吗？”

东方季虽有忐忑，却仍旧进言：“陛下，长沙王私吞扶桑地界，已是与朝廷诏令违背。巫山王此举，倒是可以纠正长沙王错误的作为啊。”群臣虽不说话，却也不乏点头以示赞成的。

天命皇帝闻言，龙颜大怒：“朕的孩儿们，要是个个顶着皇子公主的名义便可以私募军队，那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吗？”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说话了。

天命皇帝于是直接下诏：“令，河南曹氏向朝廷缴纳罚金两千冰心黄金，其所属私军编制由五万降为一万；再令，巫山王夏师、长沙王芈长空十五日内进京述职！”

此言一出，群臣不少人窃窃私语，却不敢反对。

皇帝顿了顿，又道：“着，赐死八子曹盈，废皇子御。”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纷纷劝阻。曹氏父子更是磕头至血流遍地。

皇帝不听，拂袖而去。

曹盈正坐在上仪宫中，纤纤玉手正绣着一块绸缎。

身边的宫女道：“八子真是好兴致。”

“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忽然间，“砰——”地一声，三名兵士撞开门户闯了进来。

宫女骂道：“此间岂容你们撒野？还不快快退去！”

为首的神色不动，宣读了皇帝的诏书，然后端上来一杯酒。

曹盈呆呆地坐在那里，针线早已不知掉落到哪里去了。宫女歇斯底里地哭喊，一名兵士便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了出去，不一会便传来利刃穿透衣料和肉体的声音，哭喊声戛然而止。

为首的士兵端上酒：“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八子见谅。”

曹盈挽过发髻，仪态若仙，伸手轻轻端过酒杯，一饮而尽，那神态，就如伸手接过定情的戒指，然后戴上一般。

兵士确认了她已经饮下这杯酒，便端了酒杯退出宫去。

渐渐地，曹盈觉得有些口渴，而且喘不过气来，就在神志即将模糊之际，丹田腹下忽然开始燥热，四肢百骸冷汗迭出并开始抽筋，身体止不住地痉挛颤抖。曹盈本想端坐于床静静地赴死，现在却不能保持坐姿，跌下床去，蜷缩在了地上。汗水越出越多，后来似乎还有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液体流出，衣服很快沾湿。她本能地想要呼喊，却完全发不出声音。这些身体上的反应让曹盈本来快要模糊的神志忽然变得清醒，清醒的神志又令症状愈发强烈，痛苦成倍增加。痛苦之际，曹盈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怨恨，她年少入宫，将一生献与陛下，可是那位天命皇帝却连一个痛快的死法也不愿给她。忽然又想，如果自己能有机会跟陛下解释，也许就不至于这样，又开始暗恨后宫里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办法去痛恨谁了，毒药带来的痛苦令她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任何问题。以这种方式，她的意识逐渐涣散，终于步入黑暗之中。

?　?风雪夜归之人在何处？就在这一章的画卷之外，当然也可以在画卷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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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