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再为情字(2/2)
不愿相信也不得不相信,跪在最前方的十来个绣娘和几个管事大娘之中,必有一个背叛了微生家的人,看着依旧整齐摆放眼前的两件蓝蝶浮缕衣,不由感言良多。
一模一样的衣服,犹如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远看难辨,近究却是一清二楚,高低易分。那位模仿的绣娘对有些针法还不十分娴熟,甚至困惑难懂,想要做出这件几可乱真的赝品,观摩研究肯定需要花上许多时间,所以内应很可能拿出去了不止一次。
“进出过仓库三次以上的可有?”
余思出言问着,十名绣娘全部齐刷刷后退一步,瞬间越加突出前方跪着的几位管事。
“哎呀,看来只剩这几个监守自盗的了,那究竟是谁呢?”
几个大娘汗流浃背的跪趴着身子,余思似是很是享受观察罪魁心虚害怕的表情,视线如鹰,犀利而尖锐的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
“有人要自己承认的吗?都这么晚了,连累这么多人在这跪着,好歹共处了这么长时间,总还是应该留下一个好印象吧!”
余思嬉笑的开口,却是偷偷打了个哈欠,眼中萦上惺忪水雾,很是不耐了,眼看就要使出杀手锏,被微生溦淡然一声打断了。
“所有人都起来吧!桃溪,你还准备缄口不言吗,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开口。”
所有人愣住了,真凶难道是桃溪吗?她是觅缺的管事,怎么会……
一个个麻木僵硬的身体站了起来,不时痛苦活动着没有只觉的双腿,勉强站稳身体,皆是茫然不解的望着桃溪跪趴的背影,好奇着缘由。
桃溪听闻微生溦的突然指名道姓惊出一身冷汗,而后听见她最后一句,一下抬起了苍白的脸颊,眼中同样带着疑惑,却是疑惑她何时知晓的。
“你原来早知道是她,那还让我帮你查,故事耍我呢?”余思抱怨的瞪着微生溦,活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微生溦只是歉疚的淡淡一笑,便瞬间多云转晴。
“我在给她机会,等她悔过自新主动认错,但她,还是让我失望了。”
微生熙不敢相信的望着桃溪,她猜谁怀疑谁,都没想到会是她,自己最信任的得力助手。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告诉我原因!”微生熙怒吼着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个自己全心相信的人,失望比之微生溦,如万江倒海,奔流不息。
“我真是想不通,我对你那么好,那么信任你。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知足,哪样不满意,还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对你百分真心的信任,你拿那份信任当什么,随便踩踏抛弃的垃圾吗!”
微生熙渐渐留下伤心的泪水,面对她的滔天指责,桃溪默然不语,只一个劲的哭,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眼中的愧疚不是没有,只是另一种更加坚定的神情将其遮盖掩埋了。
“对于女人,若不是为了繁华富贵,尊贵名利,就只会是一个‘情’字。我微生家最近可是撞了什么邪,一而再的有女人为这‘情’字,弃我铁律。”
微生溦的愁苦感叹让皎月垂下了头,想起玉娘曾经对她说的话。
‘正因为你现在还什么都没做,所以来得及。’
难道自己真的会像玉娘说的那样,只要和杨大公子在一起,终究有一天会出卖微生家吗?这个女子做的事自己将来也会做吗?
不,她不一样,她爱的人更不一样!
她不会背叛微生家,杨大公子深爱她,也不会用她的命来为难她,他们一定会如平平常常的恩爱夫妻一样,眼中只有彼此,没有利益,更没有算计。她会和他幸福一生,一定会!
微生熙的暴怒在只得到无休止的哭泣回应后,终无力的化为平静,不忍心去看她的满脸泪水,怕自己心软,背着身兀自垂头抹着眼泪。
“不问缘由不问后果,违者,死!”接下来的事皆由清沫处理,冷声道处这条规矩,桃溪只闭着眼紧咬起双唇,心中早已知晓自己会有什么结局,静默良久,却抬起头看向微生溦问道:“家主是何时知道那个人是我的?”
“将蓝蝶浮缕衣在展示会上压轴,只有我初来那日几个人知道,小铃铛制作这件衣裳都花了三四个月,何况手法不熟的抄袭者,自是知晓我们要开展示会不久,立马开始动手加紧赶工了吧。你是觅缺管事,除五姐外这里最有权限之人,也最了解个个管事的规矩,很容易成事,自然是最有嫌疑的。只差一把箱子钥匙便万事具备,而接近刘大嫂对你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您仅仅因为我最有嫌疑就肯定是我了吗?”
“既然有了怀疑,证实一下很是简单,将觅缺护卫队叫来一问便知,轮班看守的护卫队竟大半人都见你去过仓库,加起来少说十七八次。你身为觅缺的管事没事去仓库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呼之欲出了吧!”
桃溪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神情平静的朝她行了一礼,“家主聪慧,奴婢佩服。”
“何说佩服不佩服,从决定做这件事开始,你就没打算能全身而退不是吗!这么做牺牲自己,不后悔吗?”
桃溪跪趴的身子显然累极,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惨笑着,“有什么后悔不后悔,他是这世上我唯一的情人,我爱他,为他做什么都值得的。只是老天不公,让我们分属两个敌对阵营,若能求得他生,我死而无憾。”
在觅缺初建,她初入之时,便已有了相度一生的心爱之人,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因他并非可以炫耀之人,也非世人会恭贺幸福,低贱唾弃的小倌。
那是都城曾经红极一时的小倌,容色美丽,体态如女子温柔轻盈,恩客无数,后被杨贵相中买回府中,年岁渐大之后,渐渐转变为普通奴仆。
他与桃溪自幼相识,本就两情相悦,只因无可奈何才落到那般境遇,年岁大后反倒运势回转,不用再做那没有尊严的小倌。
只是天意捉弄,本以为否极泰来,不想突然之间微生家与杨家争锋相对,两方成为你死我活的对敌阵营。
纸包不住火,他们的关系终被人发现告密给杨贵,平静的生活从此打破,以心爱之人性命相邀,她终究背叛了有再造之恩的觅缺和微生熙。
孜孜深情,都敌不过天意弄人四个字。
“家主,奴婢自知违背微生家铁律,不求您的原谅,也不求您放过,只请您相信,奴婢真的是被逼无奈才做出此事,求您放过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她爱的那个男人,微生家主的规矩她知道,凡违背铁律者的家人都会遭到牵连,同在微生家者也会被即刻赶出,从此生活潦倒困惑,无所依傍。
‘砰’的一声。
原本坐在地上的桃溪,突然起身一个冲刺,对着最近处的一根房柱一头撞去,瞬间头破血流,瘫躺在地。
“桃溪……”
微生熙瞪大眼不敢置信的冲过去抱起她,眼泪唰唰往下掉,悲伤的大声哭泣呼喊着,“桃溪,桃溪……”
这是聪明的做法,微生熙都不得不如此说,却依旧免不了心中伤怀。
她的死板上钉钉,与其不知何时何地等待着被宣判,不如自己选择如何了结,也不让对她有情的微生熙为难,交代完心中牵挂,潇洒离去。
“好好替她梳洗一下,明天抬到杨府去。她为救他而死,死后自然交给他埋葬怀念为好。”
微生溦低沉的叹息开口,起身走出了房间,看眼风中战栗着的绣娘们,接着出了声,“你们今天辛苦了,想要送她一程的明天都跟着一起去吧,觅缺明日不营业。等过些日子所有事情处理好,再重新选个好日子开张。”
最后一句是说给微生熙的,看眼灰蒙蒙的天空,天边露出一丝丝微弱光亮,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要天亮了,新的一天,终于要开始了!
微生溦回了府便沉沉睡去了,余思心疼的陪在她身边,枕着一个枕头,同塌而卧,心里美得泛着滋滋油光。
晚膳时间微生溦才悠悠转醒,睡眼朦胧的看眼身后圈着自己的余思,也没气恼,反而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伸手环住了结识的腰身,缩进那比火盆还要温暖的胸膛。
“什么时辰了?”因还没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如猫般的慵懒,挠的余思心痒痒。
“刚刚酉时,睡了这么久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吧!”
余思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感受着胸前微生溦朦胧的曲线,不时用脸蹭一蹭,只觉血脉喷涌,浑身渐渐热得发烫。
“嗯,确实饿了,不能再睡了,头都睡疼了。”
微生溦呢喃着坐起了身,余思暗自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那么折磨他了,却又感觉空荡荡的,想要将她柔软的身体再次拥在怀里,两种想法相对,一时很是犹豫纠结,却见微生溦突然回过头来,揉揉微睁的双眼,轻声抱怨了一句,“你是火变得吧,都快烫死我了。”
说完似是没发现身后那张绝丽容颜上闪过的尴尬,四肢齐用翻过他巍峨的身躯下了床,喊着丫鬟掀开垂帘出了内室。
微生溦和余思在饭桌上听着清沫讲述今日将桃溪尸首送往杨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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