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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运师，窥天运，测天命。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我总不能冲到大街上仰天大吼一声“四年后有兵来袭”吧，那么我不被扔到天牢里我都怀疑护卫队长是不是和我娘有私情。

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同样是忽悠人的，有人就能混个国师当当，而我却落魄无奈到去看守疯人院。

好吧，说真话，我是个奴婢，皇宫里的，冷宫当差的。

冷宫里没什么好玩的，只有一群不知道是疯了傻了还是装疯卖傻的娘娘。我没兴趣整天听里面鬼哭狼嚎，便时常偷偷溜出去。

后来到了隆冬三月，天降大雪，冷宫里连个炭火都没有，我冷得哆嗦来哆嗦去，一路蹦到门口的时候，却见到门口的巨石上坐了个小小孩童，长得粉妆玉琢的，周身裹了厚厚的棉衣裳，滚圆得像个球。

只是裹了再多的衣裳，在这三月里还是冷的。那孩童努力将头往棉袄里缩，鼻子冻得红彤彤的，脸却白得很。

我见他怪是可怜，便伸手抱他下来。他乖巧得很，安安静静地贴我怀里，呼出一团团白汽。

我想放他下来，他却死死抓着不放。他瞳孔漆黑有如曜石，黑洞洞似要吸人魂魄。我心头一惊，却见到他自己松了手。我将要放他下来，他却抬手抱住了我的脖子，软软唤道：“娘——”

我手猛然一抖，险些摔了他下来。我估摸着他是这冷宫妃嫔的儿子，便低咳了几声，随口哄他道：“宝儿乖，你松手放开为娘。”

那孩子闻言却骤然抬头看我，他眼眸黑白分明，神情也是天真无邪，却惊得我刹时冷汗涔涔。

我正恍惚觉得自己大祸临头，一转头又看见那孩童一撇嘴，神情委屈得很。他拽着我的发髻，诉控道：“娘亲，你忘了我名字吗？”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强调道：“娘亲，我叫临君。”

我刚准备点头，却忽然一惊，一抬手又摸到他袄上绣的四爪生物，猛地便跪下道：“太子饶命！”

那孩童却忽地抬眸一笑，竟是鬼气森森。他仍旧拽着我的发髻不松手，天真无邪地笑：“怎么了，娘亲你怎么了？”

我顿时觉得遍体生寒，匆忙跪拜伏首道：“奴婢知罪！”却未想他尚未松开我发髻，我猛一低头，他便扯散了我的头发，又被我拉地猛一踉跄，险些跌在地上。

我一时惊住，讷讷不知言语。他却立眉叱我道：“毛手毛脚！”

我猛一哆嗦，又听见他道：“你叫什么？”

“奴……奴婢命师。”

“命师？”他皱眉重复着，伸手在地上比划，然后扭头问我道：“是这个？”

我点头应了，他皱眉嫌弃道：“真是难听。”然后他扳开我的手，在我掌心写了顾君二字，得意地笑道：“好了，你就叫这个吧。”

顾君，顾临君。

我十分怀疑他其实只会写他自己的名字。

我苦着脸应了，他踢了我一脚让我蹲起，然后他手脚麻利地爬到了我怀里，十分熟稔地抱住我道：“带我去逛逛冷宫。”

二

去冷宫逛逛？这太子爷的癖好还真是独特。

我撇撇嘴，认命地抱住他去冷。他手极为冰冷，塞进我衣里捂了半天也没有热。

我带他远远听了主殿里的鬼哭狼嚎，他神色一禀，我以为他被吓到了，匆忙抱了他去我屋里，又好言好语地安慰了半晌，却突然见到他眉宇间隐约有狠意透出。

我惊了一跳，登时又跪了下来。四周里一片寂寂，我便清晰地听到了那滴水之声。

似是……从……我面前传来的。

我愕然抬头，伸手去探他衣服，这才发现他里衣竟是湿了个透彻。我猛一哆嗦，抬眸望他，却见得他笑意盈盈，眸里却俱是狠戾之色。我周身一阵发寒，却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了他下来，麻利地扒了他衣裳，将他塞进被子里，命令道：“躺着！”

他狼狈地瞪我，我冲他微微笑了笑算是安抚，然后伸手去探他额头，他把头一扭不让我探，我硬扳了他转头，伸手一试，却是隐隐发烫。

我只觉得心下一沉，他却淡淡道：“没事的。”

我瞪了他一眼，找了帕子准备出去，他却一翻身起来拉住我急急道：“不许走！”他仰着脸瞧我，神色里俱是慌张。我陡然软了心肠，轻声哄他道：“乖，我只是出去将帕子湿水。”

冷宫里是在简陋，我所能想到的替他降温的方法便只有这一个。

他摇了摇头坚定道：“我没事的。”他拉过我的手贴上去道：“你瞧，我思维敏捷……”他顿了半晌没见我答话，便又低低道：“本宫有分寸的。”他又一拉我道：“顾君，你上来抱我睡。”

我下意识便要回绝，却见到他正低垂着眉眼，神情凄惶，便犹豫着脱了裙袄上去。他钻了两下摸到我怀前，伸手拽住我中衣，喊道：“顾君。”

我轻轻应了一声，便听见他继续道：“母后待我素来严格，我平日甚至没有玩乐。今日奶娘偷带了我出来，领我在这儿玩耍。我不慎……被她推下去。后来她救我起来，替我换了外衣，叫我在这儿等她回去拿里衣。我便坐在这儿等她等她……”他忽然顿了顿，努力凑近我道：“至现在，我等了她，两个时辰了……”

他扬起头对我笑，分明是明媚天真，我却觉得他似要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是要再等她三个时辰呢还是四个时辰……”

让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穿着湿衣服在雪里挨上五六个时辰——

我心头一悸，抱住他轻轻哄道：“没事的，奶娘到底不是亲生的——”他猛地哆嗦了下，眼泪忽然涌了出来：“不！如果她要是想杀我，何苦救我起来。那是母后吩咐的！”他战栗起来，我慌忙安抚他，他安静了半晌，终于道：“母后她，想让我明白，这世间，谁都不可信。”

他贴着我，许久没有再说话，我等了会儿，这才发现他竟已眠了。我抽身想要离开，却忽然听见他低低唤我道：“顾君——”我叹了口气，任命地躺了回去任由他抱着，等这冷宫里迎来金玉生辉。

我等了许久还没等到皇后娘娘大驾光临，顾临君就已经醒了。他醒来时似是十分迷蒙，软软唤了我一声，便将脑袋搁在我肩上，软绵绵问我道：“顾君，你随我回去好不好？”

他分明是撒娇的神态，语气又小心翼翼得很，我摸着他的脑袋，良久之后终于应道：“好。”

他霎时爬了起来，麻利地穿了裙袄，拉我道：“顾君，我们出去。”

我勉强套了裙袄，被他拉至冷宫门口，便见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我慌忙跪下，他松手笑盈盈地迎上去，一指那群人里的一个，冷声道：“拖出去杖毙！”然后他一扭头，对着为首的华服女子行礼道：“母后，奶娘不必再添了，我要她做我宫女！”他未回头，手却准确无误地指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