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1/2）

“不……没有必要了，楚凌玥，没有必要了。”洛羽轻轻的摇头，看着伤重的小个子，只是趴在那大块头的身边，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却是没有力气再上前一步，甚至……无法再动弹了。

所以，楚凌玥剩下的两刀，太没有必要了。楚凌玥如今都已经是只靠着一口气支撑了，若再不医治恐怕无力回天，那么这五刀若是下去了，必是要了他的性命不可。

“我楚凌玥……说话算话。”楚凌玥轻轻的闭了眼，却是用那血淋淋的手握住了洛羽的手指，他没有什么力气，只是轻轻的挨上了洛羽的手，然后吃力的道：“说……是十五刀，便是十五刀。”

他轻轻的动了动手，叫洛羽感觉到了他的指印，那匕首就在他们的手边，楚凌玥和洛羽两个人手上都满是鲜血，可是洛羽只觉得自己手掌那样的冰冷，所以当楚凌玥碰到她时，她感受到了楚凌玥的那一点点的体温。

洛羽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是伸手拿起了那匕首，那匕首插在地上，明明不深，可是洛羽拔出它的时候，却觉得这刀仿佛千斤重一般，楚凌玥睫毛幽幽的颤抖，眼睛已经怎么也睁不开了，喘息着咳嗽了两声，又吐出不少的血来，差点连呼吸都窒住了。

可是他却还是用那虚弱的，几乎听不清楚的模糊声音道：“动手……吧，说过的……一定……要做到。”

洛羽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楚凌玥倒在她的怀里，她甚至已经分不清楚，身上湿漉漉的温热感究竟是谁的血了，她甚至感受不到温度，只觉得仿佛楚凌玥和她一样，冰冷并且麻木。

她不知道楚凌玥为何这样的坚持，但是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却还是要还上那五刀，无法去定义这种倔强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楚凌玥总归是楚凌玥，哪怕他刚才卑微的跪在地上，哪怕他已经受尽了折辱，可是他还是他，高傲自信，不可一世。

说出口的话，他就一定要做到，哪怕这一句话，会要了他的命。

那小个子就躺在一边，气喘着瞪大了眼睛看着洛羽和楚凌玥，他哪怕满心的仇恨想要报复，可是看到这一刻时，竟也就那样呆愣着了。

洛羽闭眼，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只是喃喃的道：“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楚凌玥已经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喘息着，他身上的血还在流，不停的流，但是洛羽知道，他听到她的话了，所以他那沾满了鲜血的唇角，才勾出了一抹笑容来。

既然是如此，那么洛羽就当是帮他这一回吧，不管是他和这小个子的两不相欠，还是和她……便都两不相欠吧。

洛羽抬手，那血淋淋的匕首还滴落了一滴血下来，然后就狠狠的插入了楚凌玥的肩窝里，因为洛羽唯一能下手的地方，只有这些了，其他地方，差不多都已经被捅成了马蜂窝了。

楚凌玥只是冷哼了一声，身子一抖，再没有反应，洛羽浑身颤抖，连手都拿不住刀子了，她闭着眼睛，甚至不敢看。

或许她想象过很多次，这样用刀一刀刀的将他杀死，可是如今，她才知道，这原来也不是她想要的，起码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她想要的，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想楚凌玥死。

楚凌玥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她等着他打败暮子翔，等着他给她与暮子寒最后一次机会，他还有新婚的皇后，还有家国天下……他不能死，不能这样死。

洛羽睁眼，皱着眉头，那一脸几乎是坚决了，她飞快的拔出了匕首，那血飙了起来，溅到了她的脸上，还是温热的，本来便狼狈的她，如今看起来竟是有些恐惧，她坚定的道：“还有四刀，我替你受。”

说罢那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腹部，一点也没有留情的一刀，洛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可是她就是这么做了。

那一刀也是刀身全部没入，血渗了出来，但是洛羽的手上早已经鲜血淋淋，再也分不出来了。

她将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如法炮制又扎了自己三刀，然后丢到了小个子的身前，小个子一直看着……看着这两个叫人说不出话来，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的，疯子。

也许他们都是疯子吧？

楚凌玥没有了反应，留下了洛羽坐在原地，她看着惊愕的小个子，轻声道：“照你说的，楚凌玥与你的恩怨两清，如今……你走吧，有的东西要失去了才知道珍贵，有的东西，你拥有的时候却从来不曾在意过。”

小个子有些呆愣的看着洛羽，她的发丝凌乱，额前几缕被汗水打湿了垂了下来，整个容颜苍白并且狼狈，可是就是那样的吸引人的眼球。

洛羽幽幽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早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大块头，又道：“你失去了国家，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权势和地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直留在你身边的哥哥……”

小个子看向了地上的兄长，喃喃的喊了一声，“哥哥……”

“人本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哪怕失去了所有，也一样还可以活在这世上，你是失去了很多，可你还有一个爱你的哥哥……当初你们死里逃生，我相信，真正爱你宠你心疼你的人，不是希望你余生都活在仇恨中，你与你哥哥原本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的，也许没有了以前的富贵荣华，但是一样可以很开心……而你选择了这样的路，他是你的哥哥，他只能支持你，保护你……默默的，在你遇到危险时，挡在你的身前，毫不犹豫。”

想起刚才那一幕来，洛羽的心，还是觉得一阵阵的愧疚，她是一时心狠了，没有考虑太多，人很多时候都不会考虑很多，当被那大块头的眼神和行为震慑时，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世上哪怕是再十恶不赦的人，也会有疼爱他的亲人，关心他的朋友。

当自己决定了他的生死时，那么伤害的便是很多很多的人，不止你的仇人一个。

“哥哥……”小个子有些泣不成声，他哭泣着将大大块头的面罩扯了下来，这时洛羽才看到，那大块头面貌吓人至极，他的脸上全是伤疤，不……准确来说，是烧伤，几乎将整个脸都毁了的烧伤！

“是我，是我……带着哥哥走上这条路的。”小个子还记得，当初哥哥说他会照顾他，他们一定能活下去，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开开心心的。

可是那时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什么都听不下去了，迷失在失去一切的沉痛之中，小个子悲痛哽咽道：“哥啊，我不该……不该不听你的话的！”

当初若不是他报仇心切，还嚣张跋扈，惹恼了江湖上的帮派，他们二人被人捆在房中要活活烧死，大火燃起后，是哥哥拼尽了性命救了他，他惹的事，自己完好无损，却将哥哥的声音和面容都夺走了。

若是那时……他悔悟了该躲好？

可是那时，他竟是以为一切都是应该的，因为哥哥说过要照顾他，要帮助他！所以……他以为一切都是应该的。

如今，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小个子抬起眼看向楚凌玥，哪怕楚凌玥躺在那里就像死了一样，哪怕楚凌玥真的死了又如何？

他不开心，现在不开心，以后也不会再开心了！报了仇又如何？报了仇以后，他当真的是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你走吧，好好的代替你哥哥，你的家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还有很多你没有意识到的美好。”洛羽幽幽一叹，伤口的痛楚对于她来说，仿佛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