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1/2）

一时四人计较已定，单诗涯身子有伤功行有损，当下便由迟不语持棒探路先行，丰单二人居中详觅那销宝兽踪迹，覃如意执针殿后策应。甫一进洞，便觉眼前一暗，身周透不进半线天光。丰聆楚祭出火云摇，众人凭了淡淡红光闷声前行。

原来众人身处一处狭长甬道，宽只供一人侧身而行。行得一阵，又听得滴答水声，前路渐渐潮润，又有不知何处而来的些微天光，耳中听闻得水声渐大。再进得里许，前路陡然开阔，面前现出一片幽静深潭，那洞壁上头不知何处而来的积水集聚成束后豁然垮落，落入潭中飞珠溅玉，潭边前路已断，除了来路，四周均无出口。四人细一查探，却未见销宝兽踪迹。覃如意抬眼一望，丰聆楚和了迟不语仍在四周查勘，单诗涯却秀眉微蹙，正盯了那潭水出神，想必和自己所料一般，此兽必已从水中遁去，这循迹追蹑之事，却又难上了几分。

扑通一声，迟不语闹恨之下，已将手中针棒插入水中奋力搅动，眼见那潭水随之急转，现出一个数丈深的漩涡，只是仍未见底，单诗涯千丝趁势而下，但那丝轻水急，仍是探不出消息。覃如意一时想了数个主意，却没一个管用，只得教迟不语先收了针棒，又听单诗涯收丝叹道：“好容易有了这销金兽踪迹，莫非要功亏一篑？”

忽然一声水响，众人瞧时，只见丰聆楚一角黄裙已没入潭中，单诗涯伸手急抓，却捞了个空。覃如意以手试水，只觉冰寒至极，眼见得单诗涯要跟纵入水，忙扯住其臂膊道：“此水寒凉至极，你神识有损，又无避水之宝，万万下去不得。丰师妹精通水性，所持火云摇足可护身生暖，她既敢下去，想必有十足把握。”

虽是如此劝慰，不过是匆忙间瞥见丰聆楚入潭之姿娴熟之至，想必不至于不谙水性。只是这般说项，一是自个推测，二是宽慰旁人，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惊疑不止。单诗涯脱开手行至潭边一块平石处，抚裙坐下，自忖丰聆楚想必是因着先时之事心中愧疚，要助其取宝而行此冒险之举，一时只觉神思昏昏，心内五味杂陈。

却说那丰聆楚纵身入水，原也未曾细想便出此举。当日单诗涯自日月海抱恙归来，她便时时怀揣一颗歉疚难解之心，思及至此便即心绪难宁。如今既已来了这空武山，心中已做定打算——此行定要助她取上一件奇珍。好容易有了这销宝兽踪迹，及至潭前却又临此困境。绷宗的两仪扑蝶、清风端凝法均要考较内息长力，只以神识内外交感，闭气个把时辰也不是什么难事，因而心头一热，持了火云摇便纵身入潭。

才一入水便觉这潭水彻骨寒凉，虽有火云摇护持，却也只能在水下勉力游动，再往下潜得数丈，就觉身上负重陡大，自知已至极限，左右转得一圈，仍未见那销宝兽踪迹，心中正颓丧时，突觉内外交呼之气甚急，至此已无法，双足转处已向上浮去。

甫一转身便觉水流有异，丰聆楚急使两仪扑蝶中的折腰之术避过，眼见得一柄利刃擦身而过，转瞬已将衣衫刺破，急眼看时，只见一个面枯皮瘦的紫衫女童浮在一侧浅笑吟吟，嘴中咬住的寒匕冷光凛冽，更映得她容色可怖。

丰聆楚好生着恼，只是自忖身处潭水之下不能持久，此女面色如常，怕是坏揣避水之宝，一时按下气性，轻身蹬水更急，要将她先行引上潭面再做打算。哪知那女童不肯甘休，露齿轻笑间已将短匕取下，双脚并蹬，又向她腰间刺来。

眼见情势危急，丰聆楚分神化识，遥驭火云摇急挡腰间，只听得嘟的一声闷响，女童身子一个翻折，又弹了开去。瞧她手中寒匕未损，丰聆楚心中也是惊疑不定。火云摇神识灌注后已硬如精钢，寻常兵器遇上后非折即断，料来她手中所持也是一件不凡法宝，只是自个和她素不相识，不知她为何对己连下杀手。

女童两番出手无功，仍是不肯停歇，又持匕连攻数下，均教火云摇挡了回去。丰聆楚见她出手狠辣，心中不由火起，两仪扑蝶之术透绷而出，阴阳之力搓生出一股刚勇水柱直朝那女童卷去。女童眼见难以抵挡，轻笑声中拨水遁去，去势之急竟比丰聆楚还快上数分。

眼见此人来路未明，又不甘这般空手而返，丰聆楚强提神识抑住胸口不适，火云摇红光大涨，那水柱倏长数尺，突地飞卷住女童足踝。女童在水中遁去之姿本是矫若游龙，此时一足被缠，不由得心下着慌，急急分波劈浪左奔右突，丰聆楚身不由己，竟被其带得飞速前行。正觉胸闷欲炸时，忽然足底踏实，忙向前迈上数步已探头出水，只是眼前所见和蹉跎洞中的寒潭全然不同，方才水中拖行过速，也未瞧清过来路途。

却见那女童已先行出水，正伏在前头的一块大石上喘息不已，面上轻笑未收。丰聆楚微一凝神，吐声叱道：“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何数次三番偷袭于我？”

那女童笑道：“你不识得我，我偏认得你。你不就是那自诩为天下正教之首的天工教弟子么？我么，名叫赵媗尔，手中的这柄抹翠匕，便是专和你这些正教弟子过不去的。”

听得她口气，丰聆楚疑心其是魔教麾下，于是蹙眉道：“你如何识得我？”

赵媗尔啐道：“前数日你和你同门日日御了那怪梭四处张扬，呸呸，好稀罕宝贝么？生怕旁人看不见么？哼，偏瞧不惯你们这般自大样子！”

知她不是自己敌手，又见其言语可厌，丰聆楚便懒怠理她，只转头四处打量，这才瞧见左首是刚刚游上来的清泠潭水，水面上空旷至极，右面洞顶却有诸多钟乳从上垂落，林林总总，形貌各异，因此也将视线抵挡，瞧不清其后情形。

女童诘笑道：“听闻针门千丝百结术可迷目、可探息、可还真，你如何不使？莫非你不会么？那可糟糕得很了！”

丰聆楚持绷前行数步，绕过数方悬空钟乳，也未瞧出什么异处，听得这女童言语，心中暗思若有单诗涯在此，也需其功行未损才能探明消息，如今至此境地，自个确是束手无策。思忖半日，虽不情愿，仍是向了那赵媗尔说道，“我从蹉跎洞中的寒潭辗转至此，如今确是不知此地为何处。千丝百结术精妙玄奥，我原没学会。听闻魔教中的高弟常有秘法在身，想必明白此地为何处，真人的藏宝之地想必也早成竹在胸，只是不知为何还在此处和我啰唣。”

赵媗尔哼声道：“你且莫挤兑于我。此处我也是初至。我本有魔门心鉴在身，只凭心鉴指引直探藏宝之处，哪知费劲心力以穿山之术循山脉而入，好容易走完，却落入那寒潭中和你扑面相逢，又遭你算计，弄到这爪洼国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