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可可(1/2)
楚湘之地相去不远,二人御器而行。冯有尔所御之器乃是一块玉质八卦,果然他修行有限,飞遁之速较穆展鸿还要差上些许。穆展鸿心中气性渐平,已知盐庄中八卦纵然出手相助仍是于事无补。一时既已解开心结,所谈渐渐投机,冯有尔和他细说这绣仙夺宗大会的由来,又感慨道:“天工教四门的大都人才凋落,唯有针门一枝独秀,只怕和东渡菩提当年定下的十年一次的绣仙夺宗大会有关,那针门全都是女子,其好胜争强之处,这巾帼便不让须眉。如今针门二代弟子中,觅丹中后之境的竟有十余人,啧啧,相较之下,老夫数十年才修至此等境界,真是惭愧。更听说其中数位掌宗弟子数年间就要臻至化形初境。嘿嘿,十年之内针门必成教中翘楚,此番连横之策,只怕针门一关最是难过,届时还需你鼎力相助。”
穆展鸿记起当日单诗涯在那屠明月的眼皮底下使那辟易梭连救数人,修为了得之外,却另有一番沉静缜密的风姿,想必也是针门中出类拔萃的弟子。他自小被视为乐门中的修炼奇才,如今也不过堪堪觅丹中境。料必此行纵使探不到乐门消息,只这夺宗大会也必能大开眼界。心中正自思忖未定,又听见八卦说及连横之事,毕竟理门有恩于己,只得回说见机行事便是。
还未到山头,却见身周景致渐渐茫茫霭霭,好似凭空来了一场大雾将眼前景物俱都罩定,两人按落遁光停步不前,眼前所在一时是万丈深渊,一时又是密林葱茏,一时瞧见其中虎踞狼蹲,一时又瞧见飞瀑流泉之象,变幻莫测之处,直瞧得人心神无定。冯有尔将怀中线鹊取出,那线鹊扑腾腾飞入雾气中便没了踪影。
不一阵,浓雾中馨钟音乐,渐渐现出一条甬道,自其中却行出一位蓝衣女子,见了二人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如常道:“针门弟子单诗涯,恭迎理门乐门诸圣观礼。日前抹仙教蠢蠢欲动,针门布此护山大阵以防妖人混入,不便之处还请见谅则个。”
冯有尔点头为礼,单诗涯轻声道:“如此烦请两位随我而行,此地距尊客下榻的扫尘堂客舍,不过数刻功夫就到了。”
穆展鸿见她言语平和,神情举止端庄有致,待得八卦首肯后便转身领行,好似半点也没认出自个儿来,不由得失望之至,胸中空空荡荡,长吸一口气,才觉得憋闷无比。
冰轮高悬,暖黄月色直泻而下,丹朱峰色作暗褐,也无甚么草木,瞧去山势峥嵘分外凌冽。覃如意推窗而望,窗下悬壁光溜溜向下直去,也瞧不清究竟有多高,微一迟疑时,已听得背后针妪斥道:“以你目前觅丹后期中境的修为,又通晓三宗术法,手中还执定了腾龙针,莫说区区丹朱绝壁,便是昆仑山的无量仙壁你也下得,如何还这般犹疑不定?”
覃如意轻叹一声道:“弟子迟疑的乃是这上壁之法。”
针妪哦声道:“下去只使针宗术法便可,至于上来,你这三数月苦功若然没有白费,怎会无法?”
“如此说来这上壁之法和弟子所思相去不远。”说话间身子已倒纵出窗,手中执定一根色做赭黄的绣针刺入壁中暂缓降势,神识到处,竟用绣针在石壁上横穿出一小孔,针上彩线顺势穿过。如此这般落得数次,神识已全力激发,直似一只灵猿顾盼摘果,又好似一只彩蝶蹁跹嗅花,不过炷香工夫,立在窗边已瞧不见她身影。
针妪瞧她已有如此功行,心中不胜感慨,低叹声中也不觉得有多欢喜。怅惘之情转瞬即逝,却又瞧见覃如意身形由微至显逐渐攀上峰来。不过此番上壁和方才又有不同。腾龙针已为她别在足尖,脚蹬细针之时,右手食中二指轮拈方才布列的彩线,左掌不知何时握了一面绣绷,绷面翻转之间消长阴阳,已凭空生出一股无名清风,托了身子向上而去。三宗妙术行运至巅峰之时,上壁之势比那下壁却又快上了数分,直如一朵绿云冉冉直上。
待得入窗立定,覃如意略微拾掇,已将针线绷收整妥帖,伸手将腰间别住的一只朱草交与,这才向针妪躬身请教,针妪拈得朱草轻轻一转道:“这是丹朱峰下才有的赤红草,果然刚才你已探得壁底。你如今已身具御器之能,这上下壁不过眨眼工夫,我要你不能御器,单使本门术法攀援上下,这其中道理你可明白?”
“弟子斗胆揣测,如此这般便可看出三宗术法造诣深浅。”
针妪点头道:“你下壁时只以钢针洞石之术为基,上壁时却同使三宗术法,故而轻松不少。由此可见,三宗术法同修,其神识锻造进境、术法修为造诣均要强上许多,更难得将三宗术法使得互为臂助融合无间,撇开我渡于你的冰神诀之助,这多半要归功于你天资卓绝,原是修炼我针门术法的奇才。”
说至此处面色稍和,“想当年东渡菩提在门中的绣仙夺宗大会上初次同使三宗术法,端的是平地生雷石破天惊,菩提年方四十便一战成名,教教主所悉,召其统领指导四门的术法修行,尊立为教中的护教右使。唉,不过是二十年前的旧事,想起来恍如昨日。”
但见她倚窗神思悠然,好一阵才回头道:“如今你又逢这难得良机,只消你凝定心力,虔心修行,他日成就未必就不如菩提。”
覃如意点头称是,待那针妪呷茶润喉之际才低声问道:“若是冰神镇体之际,燥灼之意聚丝成流侵扰神识寒意,冰火相济彼此交缠至难分轩轾之际,强行抑制便有动摇根本之虞,此番情境如何是好?”
针妪沉声道:“若破冰为丝取其利,将燥灼之意离散扯裹,再以浮冰之意托举,则阴轻阳重,寒升燥降,如此或许能将其由里到外逐渐抽离。又或以凝冰包裹元丹为身,将燥灼之意趋冷至无可动弹之境,再以其为刀雕于凝冰之上,逐现眼、耳、口、鼻,如此修成的元神,兼具冰火之能,较之寻常修道士却要高明许多。”
瞧见覃如意并未作声,针妪开口叹道,“针门诸多弟子只修一门法术,是以无此异象。此等化解之法,多半是我研心揣摩而成,顶不顶用,却也不好说了,故而这世上之事素难两全,三宗同修虽然成就更易,其间险恶难测之处,却较寻常修行要多上许多,东渡菩提之后,三宗同修的弟子也有不少,修行最高的不过到了觅丹中境便走火焚身而亡,自此后修炼者愈少,你得我冰神诀修行之助,修行之始少了许多艰辛,正是难逢的良机,还望你务必坚定心志,一意执之为好。”
覃如意面色不变躬身称谢,针妪摆手道:“明日便是绣仙夺宗大会的头日,掌门师姐已放出话来,届时掌宗弟子和十大素修青衣才可去空武山取宝,此等良机岂可坐失?你务必全力以赴,嘿嘿,好教门中诸圣和众弟子得知,我针妪当日固然是兵行险着,只是欲成大事,必得放眼长量,要总那么墨守成规抱残守缺,咱针门离衰落二字便不远了。”
覃如意迟疑道:“弟子自当尽心竭力。只是这其中还有一项不合宜处要仙长知晓。数月前蒙仙长将冰神诀修行传渡于我,为免门中弟子知悉,我在各宗中观学之际,一直将修行抑控在填基后境与觅丹初境之间,此番大会若要脱颖而出,须得尽展修行。我虽不知这嫁衣针法门中有无禁行,只是……当日魏师妹瞧破此事,也曾警诫过我,切不可让旁人知晓此事,以免仙长为难。此事如何圆转,还请仙长示下。”
针妪恼道:“谁要这妮子多事!圆转不了便不圆转,我吴曜真行事向来不遮遮掩掩。不错,这嫁衣针法未得门主首肯确不得行,只是如今濒危之时才行此非常之法,又未损及旁人,掌门师姐若要处罚,我一力承当便是。”说道愤激之处,旧伤未愈,竟然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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