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你心太软了（1/2）

顾未唏抿紧了唇并未回答，将头转向一边，车子掠过路边一株株的观景树，天气由明媚逐渐转为阴沉。

北城快到了。

即便两个城市相隔并不远，但温差气候却俨然是天壤之别，宁城艳阳高照，北城大雪纷飞。

忽然间，就让她想起那首前一阵子极为流行的歌。

半晌，一阵安稳平静的呼吸声传来。

她怔怔的低下头，叶秋季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这毫无防备的睡颜像个孩子一样。

睡下来的他笔挺的五官柔化起来，少了几分令人生畏的戾气，看着竟……挺乖巧？

这种莫名的感觉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他比记忆中的消瘦了好多，头发也白了几根，睁眼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一闭眼重重的黑眼圈浮现出来。

这些日子，他一定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才会这么困。

她抿了抿唇，有些心疼，收起了心里所有的抵触，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头发，待看到他并没有清醒过来时，她才松了口气将手搭在他的头上。

其实她的心肠很软，那样低声下气没了自尊和傲气的叶秋季她看了也会心酸难过想哭，可是她不能和他在一起啊。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不要给他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与其让他抱着那些虚假的希望生活，还不如现在就一刀两断。

这一觉叶秋季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早就已经回到了北城，但因为他没有下命令，车就这么停在门口。

“唏唏，我睡了这么久你还愿意等着我，我就知道你还爱我。”他捏捏她的小手，凑上前笑眯眯道。

顾未唏：“……你想多了。如果你手下那群人让我可以离开的话我现在就走！”

“咳咳。”

叶秋季轻咳了两声，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转移话题，“唏唏你看，你走了以后我特意把家都推了重建，我知道你喜欢复古的建筑，所以依照那些深宅大院给你重建了一个你看喜不喜欢。”

“对了对了，我还把以前的顾家也买下来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还可以去那里住。”

“唏唏你想吃什么啊？我给你做好不好？我跟你讲，我特意苦练了厨艺，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

他睁着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看她，眼里似有星光闪烁，一脸期待的样子，绕是顾未唏觉得自己应该铁石心肠也不忍心再拒绝他。

“就在这里就行，吃什么都可以，你看着做吧。”

她没想到叶秋季会收购了顾家老宅，实际她对老宅里的样子已经不大记得清了，反正从父母车祸离世后，她就已经搬离了那里。

到现在都有三四年了，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那里，她在意的只有小歌一个人。

想到小歌，她又是心里泛冷，她的小歌才是最无辜的一个人，生来体弱多病就算了，最后还要那么憋屈的死去，这十几年来他都没有健健康康的活着，到后来她却连他想简单活着都没办法做到。

叶秋季陪在她身边，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他心里猜测或许是因为想到小歌了。

但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歌会突然死去，他也是一头雾水，所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尽量让她开心起来。

“那唏唏你先去洗个澡，然后我去给你做饭等会你下来吃好吧。”

“嗯。”她点点头，瞥了一眼四周被把守的严严实实的叶家，眉头微蹙，看来她想靠自己离开叶家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够再回宁城吧，哥哥应该不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叶秋季带走而不做任何举动。

房间果然如叶秋季所说一样推新重建，二楼改成了旋转的木质楼梯，墙壁镂空镶嵌着一些精致的艺术品，到处充满了古色古香的意味。

二楼原先她和叶秋季的卧室，摆设还和原先没多大改变，但材质基本都是昂贵的木材。

她随手拉开衣橱，衣橱里她的衣服还一件件的挂着，都是依照她身材定制而成，她拿了一件睡袍走进浴室。

浴室比之前的要更大了些，一个巨大的浴缸占据了大半位置，与其说是浴缸不如说是浴池来的更合适。

浴池方方正正，大概能容纳数十人的模样，别有新意的在池中央点缀着株株瓷制白莲，水龙头是青龙口，她放了水，灼灼的热气腾腾，不消片刻便有一股袅袅的热气开始弥漫，将整间浴室蒸腾的犹如仙境。

她脱了衣服进水，温度刚好，泡着很舒服，她眯了眯眸子，有几分愉悦，池底很深，她整个人要站直身子才能脖颈才能高出水面。

她泡着泡着便又觉得意识有些不大清楚。

朦朦胧胧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小歌。

他牵着一个小婴儿的手朝她微笑，眉头微蹙，好像在责怪她为什么不来陪他。

“小歌。”她轻喃了一声，身子开始下沉，她的长发被水吹的漂浮，她微睁着眸子，伸手去触池底。

小歌他好像就在这里，他牵的小婴儿是她的孩子吗？

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看见他的样子了，她想看看他长得什么样，是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像叶秋季多一点？

还是像小歌？都说外甥像舅舅，她的宝宝应该也会像她一样拥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吧，他长大后应该会像叶秋季一样讨女孩子喜欢，但是脾气不能像他一样，那样就太沉闷了些，男孩子嘛要活泼一点才好。

她这样想着，忽然间眼睛就湿润了，即便在水底，还是有着大片大片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没有宝宝了，那个宝宝在宁城就流掉了，她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妈妈，宝宝还那么小在她肚子里还没有成型，还没有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因为她的一时疏忽流掉了。

医生说了，她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的那种，想要再怀上的可能性有点困难，也就是她…可能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其实也是，她这样粗心大意的人哪适合当妈妈，宝宝那么小那么乖，她自己都不一定能照顾好，怎么可能能照顾宝宝。

是老天给她的惩罚吧，她这种人怎么能够当妈妈。

她微抿着唇，任由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她的水性不好，这样在水底这么久，她已经不大能够呼吸了，但…她还是不愿起来。

在水里她可以看到小歌，可以看到那个流掉的宝宝，说不定还能够看到爸妈，她真的好想他们啊。

她一个人活得真的好累，从他们离世后所有的担子都压在她身上，她一个人早就觉得心累了，可是因为小歌在，她还能咬牙坚持。

现在…她真的有些撑不下去了。

“爸妈，小歌…我来找你了。”她喃喃自语，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种没有空气流通的时间很难熬，光是等待一秒就好像一年一样漫长，逐渐她的脸色变得青紫，逐渐…意识昏迷。

恍惚间，她听到一声凄厉的声音。

再接着，她整个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再醒来的时候叶秋季正坐在她旁边，脸色焦急，看她清醒，大手握紧她的手，哽咽道：“你有什么气你冲我来啊！你冲你自己发火是怎么回事？唏唏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指望你能够再喜欢我，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天知道，他刚刚上来差点没当场疯掉，他本来以为她已经开始能接受自己了，可是他错了，她没有，她用着比那些更坚决的方式抵抗着他。

如果，如果他刚才没有上来，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叫做顾未唏的人了，她怎么能这么残忍，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是！她恨透了叶家，也恨透了他，所以她觉得根本没必要和他多说什么，与其和他在一起还不如去死。

顾未唏自嘲的勾了勾唇，感觉有些嘲讽，自己…真是命大呢！这样都死不掉？每次都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总有人救她。

不过想到每次一碰到水，那种负面情绪就不断涌来，影响着她的正常思维，她就觉得有些头疼。

这样下去，她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自己手上，即便她不是本意，到最后大概娱乐新闻会抽空插播这么一条消息：萧慕妃的扮演者顾未唏于某年某月某日自杀于家中。

或许会有粉丝觉得难过，或许哥哥他们会悲痛，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很快就会有人忘记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顾未唏这么一个人。

她不想这样，因为她不想死，她热爱生活，她有积极向上的态度，可……这个病却在影响着她。

一到水中，她的思维就会受到影响，开始想那些所有的负面情绪，思维陷入一种误区，最后越来越沉浸于悔恨和痛苦中，不知不觉的死去。

叶秋季握紧了她的手：“唏唏！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好吗？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

他顿了顿，从身后拿出一柄水果刀递给她，认真道：“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痛快不开心你冲我来！”

顾未唏眼神有些迷离，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水果刀拿在手中，来到他心脏的位置轻轻一刺，点到为止。

“唏唏，你心太软了。”叶秋季轻嗤了一声，抬手握住她的手狠狠往里一刺，鲜血簌簌而下。

“这样会不会开心点了？”

他咧着嘴微笑，白衬衫逐渐被胸前的血迹染红，笑容癫狂又肆意。

“你有病！”她扔了刀，拉上被子，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没再抬头。

“唏唏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下次你再不开心冲我来！别拿自己身体出气，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考虑。”

“孩子？”她轻笑了声，反复咀嚼这个字，呵！挺有意思，孩子？他也知道孩子了？也对，林纤纤不可能不告诉他。所以…他这么紧张找她是因为她肚子里是他的孩子。

“孩子没了！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了。”

“没了？”叶秋季脸上的笑容僵持在嘴角，孩子…没了？怎么可能，那么个孩子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瞧见他的神色，她嘴角的轻嘲更浓烈了几分，微抿着唇道：“嗯，没了。”

“那是你的孩子啊！你对我这么冷漠也就算了，那个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么能做到这么冷血？”

叶秋季看着面前的她忽然觉得陌生可怕，这还是那个顾未唏吗？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居然能用这么一副淡漠的语气和她说话，好像没的并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什么阿猫阿狗？

“是！我一直都这么冷血，所以你现在失望了可以走了吧？”

叶秋季楞楞看着她，一甩门直接走了。

她脸上原本还维持的冷漠笑容顷刻间松懈下来，大滴大滴眼泪落下来，心头有块地方疼的厉害，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去一样。

叶秋季怎么会那么不懂她，他怎么能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清楚吗？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话来伤害她。

孩子没了，她怎么会不难过不伤心，只是在宁城的那些日子里她已经哭的眼泪干了，一次次的伤心难过已经让她漠然了。

可是她觉得再痛也比不过他的话来的诛心，她让他失望了！是！她没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下去，真是不好意思了。

可是她是顾未唏，她从来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想法，也不会去顾虑。

难过之后更多的则是失望，她以为叶秋季懂她，她以为全世界的都会误会她，叶秋季也会坚定不移相信她。

可是她太高估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有什么感情基础呢？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之间太冷漠了，现在回想起来留给自己的都是痛苦。

那她还在苦苦坚持什么？她以为的爱情其实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吧，他在意的只是那个孩子，现在孩子走了他自然没有想要再待下去的理由了。

“这样，应该就能见到哥哥了吧。”她抿了抿唇，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则是淡漠。

失望了后就不会再失望了，因为已经漠然了，和自己怎么样无关了。

“顾小姐，爷请你下来吃晚饭。”年轻的女佣敲了敲门，恭敬道。

她收了思绪，女佣的脸很陌生，想来应该又是换了一批，她抿了唇，淡声道：“没胃口！让他自己吃吧。”

女佣为难的蹙起眉头，低声道：“可是，爷吩咐了让我务必请您下来，您这样让我难做啊。”

换做是以前的顾未唏她或许会可怜这个人，然后乖乖下去吃饭，可…现在她内心毫无波动，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没了弟弟，没了孩子，什么都没有了，有谁比她更可怜？她有什么资格来可怜别人？

“那是你的事情，我没胃口！如果你觉得继续纠缠我会吃的话你可以在这里，我随意。”她披了一件披风下床，推开窗户，外面的冷风吹来，吹的她小脸微微泛红。

“又下雪了。”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想到和小歌一起在花园走过的画面，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哥哥和衍哥在干什么，他们会想念自己吗？还有秋秋姐，她会在想自己在干什么吗？

女佣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也只得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爷，顾小姐说没胃口，让您自己吃。”

叶秋季微微蹙眉，她真的变了，不是当初那个会对任何人都抱有怜悯之心的顾未唏了，这个变化他一点都不喜欢。

他印象中的她笑容软软，虽然美艳动人，可骨子里却是个再单纯不过的小姑娘。

现在…那种由内而发的冷漠他想要接近一步都很难。

“算了你下去吧。”

他摆摆手，自己起身上楼。

“唏唏，怎么不吃晚饭？是饭菜不合你胃口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了，我没什么想吃的。”

顾未唏直接拒绝，抿了抿唇又道：“希望叶先生你能够记清楚一点，我们…离婚了，而且签了协议书，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一点搞混。”

“唏唏。”

叶秋季眉头微蹙，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她的话猛然打断：“我有全名，请叫我顾未唏或者顾小姐。”

他轻叹了口气，她总是这样，倔强的让他头疼，这种事方面她从来不肯吃一点亏。

“唏唏，刚刚我太着急了些，我不该那么说你，我知道你肯定也很难过，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