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1/2）

靖始四年三月二十，南梁世子萧城于北州突返尧天郡，于目子山下，与郡王萧显的两万尧天郡开战，并斩杀萧显，正式出兵京城，清君侧，铲奸邪。

靖始四年三月二十五，南梁王萧跃退位。

靖始四年三月二十六，世子萧城代理国事。

靖始四年三月二十八，萧城下领将尧天郡罹难的三万靖州将士尸骨返还靖州。

靖始四年三月三十，昭齐与靖州百官于靖州城楼下肃穆而待，昭齐下令所有将士皆厚葬于琼山，抚恤家中亲眷。

“郡主，荣亲王妃亲来靖州，说是要向您请安。”

沈致慢慢讲书合上，抬眼了看了看谢仲，“到哪了？”

“已经在府前恭候多时了。”

沈致疲于应付这些事，可如今却又不得不应付，只能道，“请吧。”

沈致来到殿内的时候，番禹冰已经等了好一会，见沈致来，便朝她行礼，“郡主万安。”

只是这一问安不要紧，倒是这礼节，便让周围伺候的靖州侯府的下人们，包括沉香和谢仲，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沈致瞥了她面前的人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按理说，第一次觐见，理当行稽首大礼，然而番禹冰只是行了一个极为稀松平常的蹲礼。

“王妃，倒是很适应中原。”沈致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来到正座之上坐下，打量了一下她，“沉香，看茶。”

“是。”

番禹冰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沈致，自她进门开始，便从头到脚地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昭齐郡主果真不负盛名啊！当真是天下第一美人！”

沈致一笑，“王妃客气。”

番禹冰见她淡漠疏离，心中有些愉快，“因着王爷与世子殿下速来交好，我想着也该来看看郡主，建立妯娌之间的情谊，听说郡主身子最近不太好，如今可好些了？”

“劳烦王妃惦念，一切都好。”沈致回道。只不过心中倒是困倦的很，只想着如何打发着她走，好逃离眼前的烦闷。

“世子如今于宫中代理国事，不日便会登基为皇，郡主为何不前往南梁陪伴世子殿下，夫妻团聚？”番禹冰笑问道。

沈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去又如何？”

番禹冰一愣，本是想打探一下她和萧城的感情，却没有猜到她会回答地如此直接，“郡主息怒，我也只是随便一问。”

“是吗？”如果是刚才只是疲于应付这些南梁而来的贵人们，现在已经是十分厌倦烦躁了，沈致微微喝了口茶，“我也只是随便一答。”

番禹冰被她的回答弄得不知盖层哪儿问起，只得道，“明日乃是玄丰山庄新任庄主的生辰，想来郡主和宁家关系密切，应该还有许多事需要我操办，就不过多叨扰了，告退。”

沈致恹恹地，也懒得叫人去送她。

“沅汐，喝些参汤吧。”

“好。”沈致依旧事一口气喝完，见着沉香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不禁一笑，“干嘛…像盯着犯人一般…我可是坐了什么让你不放心的事呢？”

沉香哼哼了一声，“你就是不让人放心～”

沈致抱着她的腰一笑，“嘻嘻…就你爱欺负我…”

“沅汐…”沉香有些担忧，“庄申生辰，那些个南梁的朝臣贵族们现在估计也知道萧城世子是被养在了玄丰山庄，现在一窝蜂地都往靖州跑，咱们又不能阻拦…”

沈致抬头看着她，有些疑惑，“你素日不是爱热闹的吗？怎的现在不愿见生人了…”

“我不过是替你担心罢了。”

沈致放开她，隐隐约约叹了口气，“我是年岁越大，越不愿见生人，现在只要看着那些千篇一律的躯壳，却也寻不出个有意思的灵魂，当真是无趣的很。”

“小姐那是不愿意见生人，不过是懒罢了。”沉香大笑。

沈致也笑了起来，只是眼神满满暗淡，“如今真是想把自己养在一个小圈子里，不见人，也不愿别人见我。”

刚说完，突然沈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朝沉香虚了一声，又幽幽瞥了一眼窗前，“堂堂南梁世子，怎的也学会躲在女儿家闺房上偷听呢？”

只见门外的华白身影满满走近，径直坐在了桌边，然后自个给自个倒了杯茶喝了起来，最后还似有不满，“沉香，以后茶叶少放些。”

“是。”沉香点头，然后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喂，吸血鬼，你别搞得像你家似的…”沈致嘟嘴，“这是我家好吗…”

萧城放下茶杯，神色不变地回道，“沈致，我真是很奇怪，你是怎么做到将自己曾经不遗余力做的事如今又义正严辞地说于我听的？”

沈致正想说什么，只见萧城一个优雅飞身，便躺到了她的床上，“我睡会。”

“喂，吸血鬼，这是我的床。”

萧城微微闭着眼睛，也不在意，只道，“说的好像你没睡过我的床一般。”

沈致气冲冲地朝他走来，只是来到床边，已经在喉咙处呼之欲出的揶揄之语却又咽了下去。

床上的人，美目浅闭，清俊容颜，一如往昔，只是终究多了些疲惫。

沈致当然知道，这段时间，他身上的压力和要处理的事情。

萧跃在位三十一年，初期连连征战，得罪了昔日还是小国的项楚，以及兵强马壮的渝北，而南梁终于也自食了恶果，在征战了七年之后，被项楚一举反击，攻占了乾州和益州，而至此以后萧跃便深受打击，一蹶不起，朝中风气日渐萎靡，勾心斗角，中饱私囊之人随处可见，成群结派，结党营私更是屡见不鲜，在官者不思进取，日日便想着如何能保全自身，人人自危，留给他的的不过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罢了。

“以后怎么没觉得这只吸血鬼长得这么好看…”

指尖慢慢在他修长浓密的睫毛上轻轻划过，“一根…两根…三根…”

沈致趴在床头，认真地看着他，高高的鼻子，饱饱的额头，微翘的下颌，和那仿若雕刻的轮廓…“真是个妖孽…”

沈致在他鼻子上点了点，似乎觉得手感有些硬，又挪到了他的脸颊上点了点，弹性还不错，就是有些干了，天天喝茶，也不知道喝哪去了…

沈致轻碎了一声，又将手挪到他的嘴唇，百无聊赖地在那双俊朗双唇上点点敲敲，“臭吸血鬼～臭吸血鬼～臭吸血鬼～”

“骂完了？”

沈致正想收手的时候，床上的人冷不丁地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腕，冷冷幽幽地望着她。

“你！你！你！”沈致一个惊慌，脸色绯红，立刻语无伦次了起来，“你，你，你有病啊！”

萧城一个转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手上依旧握住她的手腕，而沈致被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沈致，你到底有没有为人妻子的自觉？”

沈致极力挣脱他，“我才没有～我就没有～”

萧城一手拉着她的手腕，一手撑着太阳穴，歪着头，看着她一个人手舞足蹈，狠狠碾碎，忍不住低头一笑，然后手上一用力，一个转身，拉着面前的人一齐又躺了下去。

“喂！吸血”

“别说话。”萧城双目微闭，声音略带疲惫，“容我睡会。”

沈致扭头，看着他的侧脸，心中突然有些苦涩。他应该是悄悄连夜赶回来的吧，否则若是那些个达官贵人们知道，又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沈致也微微闭眼。

这一觉，甚好，竟然什么噩梦都没有。

“啊！”

早晨沉香进来伺候的时候，算是被眼前的一幕彻彻底底震惊到了，“沅，沅，沅汐”

萧城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沉香赶紧捂住了嘴，带着丫鬟们走了出去。

萧城侧着身，慢慢抽出被她枕着的手臂，一脸浅笑地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人，又将被子替她盖了紧了些，自己便起身来。

沈致醒的时候，萧城已经走了有好一会了，昨日睡得太沉，沈致醒来的时候揉了揉太阳穴，倒觉得睡得好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沅汐，玄丰山庄已经派人来请过了，说是宾客们大约都到了，请你和萧城世子前去了。”

沈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眉眼俱笑，“知道了。”

沉香也笑问，“怎么了？今日这般高兴？”

“不知道…就是想笑罢了。”沈致面色清宁明媚，好似又回到了以前的沈沅汐，“那只吸血鬼呢？”

“萧城世子很早便起身进了军机殿，听谢仲说，世子殿下和沈陵巡抚已经在军机殿内待了两个时辰了。”

沈致面色慢慢黯淡了下来，随后又一笑，“罢了，有些心结，该是他们自己去打开。”

靖州自沈景即位以来，极少与各州来往，南梁之中也很少有人见过堂堂靖州昭齐的，即便见过，也只是那日大婚，在城楼之上远远窥见其风采的。

而这几日，南梁贵人们虽都到靖州侯府先行请过安，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是谢庭和侯府的管家们代为接见，昭齐一般都是不见客的。

沈致的马车到达玄丰山庄的时候，庄申已经领着一众人等在城门出恭候多时了。待马车进城，庄申率宁家众人，以及南梁众位贵客们，鞠躬行礼，“参见昭齐郡主。”

沈致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众人有些犹豫地抬头，见面前的人一身淡装华服，长裙流飞，腰间以海翠天玉带嵌雪灵珠，两侧绣带如出水蛟龙一般，立于马车之下，高贵飘逸，风华绝世。

南梁众位大臣们也有些许尴尬，现在看来，这位昭齐郡主的性子竟如沈景一般高冷桀骜，不禁有些担忧。

“咳咳咳~”人群中似有人咳嗽了几声，然后从众人身后，走来一位盛装美人，那美人唇红齿白，白雪玉肤，身着一身大红长裙，头戴金色珠玉，向沈致，庄申及众人行礼请安。

“昭齐郡主万安。庄申公子万安。”

刘文渊里吗上前，喜笑颜开，“这是小女娉婷。”

“娉婷小姐，有礼。”庄申同样行礼问安。

刘娉婷看向庄申，见他年纪轻轻却样貌堂堂，心中一阵荡漾。

沈致看了看南梁官人们身后的曼妙女子们，朝沉香低笑道，“回去告诉那只吸血鬼，让他可以不用来了，这里桃花很盛，不过倒不是为了他开的。”

沉香会意，笑着走了出去。

“等等。”沈致看了看一旁的萧垣和他身边的女子，也是一笑，“还得告诉那只吸血鬼，今晚这个忙帮完了，我可是要将那副圆月渠清白拿回来的。”

沉香点头，“好，我知道了。”

沈致又看了看瞟那位娉婷小姐，见她眼波荡漾，娇羞低吟，分明一副情窦初开的女儿模样，心下也忍不住笑了笑。

随着漫天的烟火炮竹，玄丰山庄晚宴正是开始。南梁和靖州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应邀而来，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沈致一人坐于最前方的正席，而戏台之上刘娉婷抚琴高歌，是不是用温柔似水的目光注视庄申，台下之后的众人碰杯饮酒，好不热闹。

刘文渊双手端着酒杯来到沈致面前，双手举杯，“昭齐郡主执掌靖州多年，五城之内，百姓安逸，治安温良，实乃靖州之福，天下之福啊！老臣佩服！”说完一饮而尽。

沈致微微一笑，却只浅尝一口，并未饮尽，刘文渊心下有些又不舒服，担心她是否因着往日恩怨，不愿与自己交好，只是碍于面子，未曾表露。

沉香回来之后，便站在沈致身后，环顾周围，吵闹的人群，觥筹交错，只是今夜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宁庄主大喜！”席间，一人跌跌撞撞地闯到了前面，手里拿着酒壶酒杯，边喝边朝正席走来，“真是不枉此行啊！还能见到中原第一美人！”

此言一出，谢庭谢仲手腕一紧，握住身旁佩剑，似要出鞘。

“听闻昭齐郡主琴舞独步天下，何不登台表演，和娉婷小姐一起为宁庄主助兴？”

这时候不止是谢庭谢仲，连刘文渊和庄申的脸色都变了。且不说刘文渊与靖州不可同日而语，就说沈致和刘娉婷的各自身份，都是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一个是一方诸侯，一个不过大臣之女，断没有诸侯为小小臣女助兴歌舞的，本来刚开始那人调侃冒犯的话语，刘文渊还觉得挫了挫沈致的冷傲之气，可现在这话一出，可不是简单的冒犯了，而是僭越之罪了。

“昭齐郡主赎罪！”

刘文渊连忙弓腰行礼，在座的人见堂堂京城巡抚如此，也纷纷下跪，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那人似乎也清醒了一点，赶紧下跪磕头，“小人，小人一时口快，郡，郡主见谅。”

刘文渊见沈逸灵依旧喝着茶，听着曲，似乎没有怪罪之意，赶紧对着身边护卫说道，“给我把他轰出去！”

刘娉婷一曲弹完，对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后又满眼情愫地看着庄申。

“早就听说靖州昭齐，无人能及，如今能的相见真真是我们的福气了。”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沉香的脸色已是十分不好，可却见沈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坐在位子上，喝着茶，神色安宁，丝毫未有起伏。

“你干什么。”萧垣拉住她，“不要无礼。”

番禹冰甩开他，一意孤行地来到沈致跟前，朝她得意洋洋地行了个礼，“参见昭齐郡主。”

沈致微微抿茶，神情难辨，“免礼。”

“听闻昭齐郡主能歌善舞，特别是以前听慕家的朋友们说，郡主身姿曼妙，能做掌上舞，可否让我等见识见识？”

“放肆！”沉香一声喝止，“王妃可知尊卑礼仪？”

番禹冰看向沉香，冷笑许久，下一刻便眼眸突变，一个响亮的巴掌便落在了沉香的脸上，“混账奴婢！”

在场之人都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都不敢作声说话。

“礼仪尊卑？！”番禹冰趾高气扬地冷哼，“那我便告诉你何为礼仪尊卑。”

沉香的脸颊不过一会，便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手掌印，“你”

“我为王妃，你不过一个小小贱婢，岂有贱婢大声喝止王妃之理？”番禹冰白了沉香一眼，随后超沈致行礼赔罪，“我替郡主管教下人，想来昭齐郡主应该不会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