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叩拜太后（1/2）

到底是文惠伶俐些，起身微笑道：“荣妃娘娘不愧是众妃之首，又出身世家，自然是最识大体、最懂得宫中礼法规制的。”

赵岚听着受用，只当是文惠自知位分在自己之下、不敢和自己争锋，心里便更得意了，微微扬起下巴露出骄矜之色。

然而文惠并未坐下，却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道：“荣妃娘娘本就是个本分规矩的人物，从前那些事情……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好在如今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计较了，荣妃娘娘也早就改过自新，再也不会出什么狐媚惑主的丑事了。”

文惠絮絮说着，赵岚的脸孔就在众人的目光下一寸一寸地变得雪白。待文惠恭敬朝六娘施礼后坐下来，赵岚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目光恨恨盯在文惠面上道：“华昭仪，你！”

一年前东宫里头闹出的催情香的丑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不说东宫妾室们人尽皆知，几乎内宫里先帝的嫔妃们都有所耳闻了。

这种事情倒也不鲜见，嫔妃们为了争宠，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只是因催情香是勾栏里的秽物，名头十分难听，更是会损伤龙体，遂成为宫中禁忌。但凡犯了这一条的妃子，从没有轻饶的。

这事儿导致赵岚从堂堂侧妃降位良娣，深受陈清厌弃。若不是她有能干的父兄，如今坐在妃位上的可不会是她了。

在座嫔妃们哪个不晓得当年的事情，此时听文惠笑盈盈地揭出来，心里都暗自讥笑——说起勾引男人的本事，又有哪个强得过荣妃。如今皇后再受皇上爱重，不过是多去了凤坤宫里几次。和没规矩的武将氏族出身的赵岚不同，皇后娘娘的母族是书香门第，其生母又出身翰林文家，最重规矩。

“荣妃娘娘怎地急了？”文惠缓缓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娘娘不必太介意。”

赵岚恨得剧烈的喘息起来。她一贯有体寒之症，身体比常人虚弱许多，这一气就掌不住了，捂着帕子开始咳嗽。好在身后的宫女妥帖，连忙从袖中拿出事先备好的药丸递给她。

赵岚咳得满脸通红，看着既狼狈又有些可怜。还是上头六娘道：“荣妃这身子总也不见好，需请御医好生诊治才成。”一壁摇摇头，吩咐道：“来人，先送荣妃回宫吧。内宫里比从前东宫又奢靡了许多，天下贡物都在这里，什么稀世的好药也吃得起。去我库房里再拿两盒子温补的血燕赐给荣妃吧。”

赵岚好容易平复下来，却浑身酸软，再没了与文惠争口舌的力气。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咬唇道：“臣妾谢娘娘关怀。”

“你先回去歇着。”六娘宽和地笑道。

便有宫人上来拉着赵岚，半推半就地扶下去了。

余等嫔妃们都静默端坐，不敢出声。六娘也觉得无趣，挥手道：“都散了。大清早地就起来劳累，我也乏了。”

众人忙起身道：“谢娘娘体恤”，旋即都急急地行礼告退。她们坐到这会儿早热得身上起痱子，又被口出狂言的赵岚吓得半死，都巴不得早点溜掉。

嫔妃们陆续走了个干净，六娘方抬手揉着酸痛的脖颈。李嬷嬷连忙道：“娘娘快回去换一身吧，再去绿玉轩里吹着水风车。这三伏天气可真是难熬！”

六娘搭着桂姑姑的手起来笑道：“这身上的事儿能有多难熬，总比看着赵氏那张面孔好过。”李嬷嬷听着倒噗嗤一声笑：“荣妃娘娘不识尊卑礼数，早该给些教训了，今日昭仪娘娘的话才叫大快人心。”

还是旁边云竹插言道：“嬷嬷快别提那晦气的人了，今日阖宫觐见，外命妇们告退后，宁国府中女眷们特意等在了偏殿的。虽说皇后娘娘的母家进宫来是没太多拘束，但规制上是不让久留的，皇后娘娘快些换一件衣裳过去吧！”

六娘亦道：“快走，这件事情可不能耽搁。”连忙扶了云竹的手，提着裙子往绿玉轩那边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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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玉轩里头，周家几位主子早已端坐静候了。

今日前来觐见六娘的是周家的二太太、三太太，并大房的嫡子周士琰、三房嫡女婧莲等小辈。国公夫人赵氏倒是没过来。

众人上来给六娘行稽首大礼，六娘微微偏坐着受了，忙道：“二婶娘、三婶娘！你们快起来！”

二太太、三太太起身坐了。二太太踟蹰了一会儿，解释道：“国公夫人年纪大了，跪拜不大方便，故而没有过来。”

六娘听得有些出神，半晌叹气道：“祖父、祖母都年纪大了，早该颐养天年。”

自己的祖父却还要为朝纲鞠躬尽瘁。

“说得也是啊，可如今咱们宁国府……”三太太忍不住说了一句，旋即连忙住口。

宁国府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是烈火烹油。享了多大的荣华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好啦，虽然国公夫人没有过来，夫人也特意给娘娘带了好些金陵的特产呢！”二太太笑盈盈道，一壁亲手打开了随身带进来的一只并蒂海棠锦盒，呈给六娘。六娘瞧了，见是一分成八个小格的宝盒，其中盛放着黑莓、蟹膏、乳酪樱桃、扶余花茶等八样东西。装裱得不算太精致，但那大颗的黑莓和樱桃等一看就是快马加鞭从南边运送过来的上等货色。

六娘不禁更是惆怅，心道：自己困在深宫里头，纵然宁国府里千般不好，也总比这宫里的日子好。便小心地让云竹收好了，道：“难为祖母年纪大了，还记着我的喜好。”

“往日在家中时，国公夫人就最疼爱娘娘的。国公夫人怜惜娘娘年幼丧母，一贯待娘娘与旁的孙儿不同。”三太太跟着赔笑道。原只想为赵夫人说些好话，一提这个话头，却又想起另一件事，忙站起来凑近了前头道：“国公夫人还有几句话要我们带来。”

六娘道：“什么事？”

“就是前头养在我们府里、后来还去了金陵避难的小皇子殿下！”三太太趋前道：“小皇子殿下的生母出身不佳，遂如今还养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国公夫人的意思是，娘娘虽然年轻、日后也会有嫡子，但小皇子占了长子的名分，日后总是……怕会有麻烦。不如就借这个机会，将小皇子认在娘娘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