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说开一切（2/2）

“什么时候走？”林呦转过身，一屁股坐在屋里的圆凳上，手掌摩挲着圆凳边缘，手心儿立刻就出了一层薄汗。

鹿鸣低头又瞧林呦一眼，抿着嘴，从床前脚榻上捡起她的鞋，再回转过身，单膝跪地，握住她的脚，轻轻一推，一提，给她穿好了鞋。

“待一宿吧，我也累了。”这半月，他几乎时刻待在马上，不停下来不觉得，一停下，浑身上下都酸涩不已，只想好好泡个澡，睡个觉再说。“行，我给你烧水去。”

林呦站起身，将鹿鸣沉沉的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扛着，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出房间，往西厢房那边去，那里有她专门打造的新水池，引的山泉水，很快就能烧热。

眼看着林呦将鹿鸣送进西厢房，再填好木柴，趴在东屋窗户处往外看的四个人这才松了口气。小刘氏拍着自己胸口，一脸心有余悸地说：“刚才吓死我了！”

方氏忙附和着点点头，她倒不是被鹿鸣吓着的，她是被自己闺女那一口吓坏了，这个臭丫头，得空她得好好说说她，就算是大家都默许了的，那也还没成亲呢！就算成了亲，这大白天的，她，她这脸皮也忒厚了点！

“她爹，你去烧火，呦呦坐在那算怎么回事儿啊！”方氏撇着嘴，要不是怕鹿鸣听见，她早就冲出去骂林呦了。

林又卿哎一声，连忙外出走，方一凡也后脚跟着，方氏一声叫住他，“你干啥去？”

方一凡咧嘴，“鸣哥儿要真是洗澡，我得给他拿换洗衣服去，全跟我那屋呢。”

“马屁精。”方氏瞪他一眼，小声骂道，方一凡努努嘴，也没说啥就走了。

见人都走了，方氏忙挽着小刘氏的手说起了悄悄话儿：“…你说这俩孩子到底是咋回事儿啊？之前明明是鸣哥儿主动的，怎么这回瞧着倒像是呦呦了？我真怕…”

方氏担心的很，她就怕林呦鹿鸣之间，是呦呦死缠烂打鹿鸣，这身份上本来就高攀得不能再高了，再不占个情感上的上风，呦呦以后这日子，可咋过啊！

小刘氏显然也懂方氏的担心，“要不，咱们跟呦呦嘱咐嘱咐？趁着还没定下来，让她再考虑考虑？”鹿鸣再好，也不能委屈了自家闺女啊。

这边，两人忧心忡忡地幻想着林呦成亲后的悲惨生活，那边，林又卿接过林呦手上的木柴，不声不响地守在西厢房墙外，看着灶眼里的木柴快燃尽时，再往里填一点。

林呦也没走，搬了另一个小木凳，就坐在他旁边，父女俩谁也没说话，全都默默地看着灶眼里的火苗，明明灭灭，就像那日解救林澎敬时，方氏怒火攻心放的那把火。

也是那把火，将林呦心里本就不多的对漠县林家的最后一点眷恋烧没了。

但可能也是那把火，让林又卿一直心怀愧疚到现在，如果不是这次胡峰横死，他还意识不到，更不会因为心里残存的那一点仁慈，而差点酿成更大的错。

“爹不问问鹿鸣回来干啥？”林呦清清凉凉的声音让整张脸都被火烘红的林又卿一个愣神，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回来，自有他回来的道理。他要是想说，自会告诉爹，要是不想说，爹就是问他，也是白问。”

“那您怕不怕？”林呦突然整个人朝林又卿这边靠过来，“怕不怕我将林家连根拔起？”

林家，自然是她大伯父和三叔家。

林又卿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他转头看向林呦，刚要说话，却被她抬手打断了。

“他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林呦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楚：“您的犹豫，您的不忍，他日一定会给咱家招来灭顶之灾！”

“我向您承诺，绝对不会掺杂自己的感情进去，他们既然有胆将手伸到蒙周通商，就该做好满盘皆输的准备，这不仅是他们一方的事儿，不说别人，就说您和我小舅舅吧，这次没少往里折吧？我小舅舅大半身家估计都给咱家填窟窿了吧？”林呦说的极其平静，仿佛是别人家的事一样。

“我小舅舅原先可从来不会眼红别人的生意，也从来不会像这段日子这么闲，跟着我们折腾来折腾去，除非，他是真的没事干，胡峰死了，您非但没追究胡老实一家的错处，反而明里暗里让他们回了顺县，旁的人不知道，或许还会理解，但我不同，我知道胡老实一家早就怀了歹意，胡峰主动找上咱们，不一直就是为了混入商队里嘛。”

林呦眼望着头上的窗棱，眨眨眼，月稀死后的遗容突然出现，她顿了一下，“本来这些都是我的猜测罢了，但是，直到我们在顺县遇见一家人，这家的女主人很奇妙，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莫名眼熟，你猜，她是谁？”

林又卿提着气：“是谁？”

林呦扯扯嘴角：“她是顺县县丞钱二虎儿子的相好儿，不但在顺县县城里住着一个小独院，还养着他们钱家唯一的孙子！”

“钱家如何能让她这么逍遥？我不明白，我想，一定是这个女人身后有着强大的靠山，但是，也不对，她说她本是外乡人，还是个孤女，钱凤泰迷上她才将她从妓院赎出来的！那她，凭什么能以一己之力和钱家抗衡？”林呦歪头，看向林又卿，见对方也同样皱起眉头，她才接着说道：“因为，她说谎了，她不是孤女。”

“她手上还有一张王牌，那张王牌能帮钱家干很多事，很多重要的事，比如…”林呦猛地站起身。

“比如，混入蒙周通商的商队里，无限接近别人挤破脑袋都碰不到的资源，然后，按照他们的吩咐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林又卿长长地叹了口气：“呦呦啊…”

“可是爹，您知道他们最终棋差一招在哪吗？”

林又卿摇头。

“不是您，我大伯父打从知道您要辞官跟我小舅舅入蒙地开始就从未将您的阻挠放在眼里过，反而，您的加入倒让他多打算了些，他们低估了鹿鸣，也高估了胡峰。而您，正如我大伯父所料一般…”

“再次败给了自己心里的那条底线，您的心里，家人，是根深蒂固的一种联系，他们可以随意切断和您的绑系，您却不能，这就是您最大的软肋，也是您重伤之后一直难以痊愈的心病，是不是？”

－－－－－－题外话－－－－－－

呼呼，来和我说说话吧